自此之後,錦嵐便為再離開過青嵐院一步。因著芷清的虛弱,他身上的封印也越來越薄弱。錦嵐已能感覺到那股強大的魔力在體內即將破封而出。


    彼時錦嵐正站在院子裏,想著此刻芷清的狀況。


    「魔神殿下,」荏苒忽地出現在錦嵐麵前,「殿下可要迴魔界?」


    錦嵐眯了眯眼,冷冷道:「誰讓你來的!滾!」


    荏苒輕笑,「魔神殿下,魔力已經快要衝破芷清的封印了呢,想必您心中對她很是怨恨吧...」荏苒說著,又走近了幾步,「其實,殿下何必這般忍讓,隻要你恢復為汐隱,擁有了魔神的力量。那芷清又能拿你怎樣?到時你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她又有什麽能力反抗?你想讓她忘了子希,她又怎能不忘?」荏苒的聲音極具蠱惑,錦嵐感到體內那股邪惡的力量越發強大,幾乎令他難以控製。


    「滾!」錦嵐咬了咬唇,狠狠吐出一個字。


    荏苒笑了笑,「殿下...隻要你想迴去,荏苒隨時來接您。」


    錦嵐眯了眯眼,壓下體內那股急於衝破封印而出的力量,終是又恢復了平靜。


    「錦嵐!」


    錦嵐抬眸,卻見洛軒擰著眉往這邊跑來。


    錦嵐輕蹙起眉,也不知洛軒是否發現方才荏苒的出現。


    「天帝。」


    洛軒擺了擺手,「夠了夠了,早說了不必行這麻煩的禮。」


    「天帝來找錦嵐?」


    洛軒看向錦嵐,點點頭,「是。」


    「不知是為何事?」


    洛軒哼了一聲,「還說呢,芷清怎麽迴事?!幹嘛忽然要我賜個宮給你,這是要讓你自立門戶了!?」


    錦嵐澀然一笑,「芷清上神她...已經說了麽...」


    洛玄愣了愣,「原來她早做好打算了!?」


    「是。」


    「這是怎麽迴事?」洛軒見這兩人都不對勁,心中也是困惑,「你們...吵架了?」


    「錦嵐怎敢。」


    洛軒再嘆,「那這到底是...」


    「天帝。」


    「芷清姐姐!」洛軒立即跑了去,「芷清姐姐,你怎麽來了?」


    芷清蹙著眉,不悅的看了錦嵐一眼。


    「芷清上神。」錦嵐平淡的頜首低眸,言行之間盡是乖順有禮。


    芷清冷笑,「你怎麽還在?」


    這話令錦嵐身子一震,洛軒看不過去了,「芷清姐姐,我還沒安排好呢...」


    芷清這才轉眸看向洛軒,「天帝的效率卻是越來越慢了。」


    洛軒愣了愣,撇撇嘴,「這也不是我的而錯啊...天界現在沒那閑著的宮殿,芷清姐姐忽然給我報了個人,洛軒一時也不好安排啊...」


    芷清眯了眯眼,「現在天界那麽多的宮殿都空著荒廢著,怎會無處安排?更何況...最清楚應該不是天帝,而是司神職安排的仙官才是吧。」


    洛軒嘟嘴,「我就是問過他了,才知道的啊。」


    「芷清...天帝?」彼時虛晴走了來,見到兩人也有些疑惑,「今天怎麽都往這邊跑?」


    洛軒看了看虛晴,「我也奇怪,這錦嵐還沒成上神呢,怎地芷清姐姐就非得讓我給他安排神職,還要我尋一處宮殿給他。」


    虛晴聽得也是蹙眉,狐疑的看了看芷清,復又湊到了天帝耳邊說了句話。天帝笑了笑,說:「這倒是個好辦法。」


    說著,洛軒便向芷清道:「既然芷清姐姐已經下定決心,那我也隻能把錦嵐帶去了,」他看了看錦嵐,眨眨眼,「錦嵐,我方才想到一處,倒真是一直沒人,你且隨我去看看吧。」


    錦嵐頜首,深深看了芷清一眼,又迅速轉眸。而後便跟著天帝離開了。


    「芷清,你這是怎麽迴事!?」等到兩人一離開,虛晴就耐不住了,「錦嵐他做錯了什麽你非得趕走他!?他前世就對你情深難言,你那時要嫁給爻言不說,最後還狠心打散了他的魂魄!如今倒好,他好不容易迴來了,你要收他為徒,看著他用情漸深,你又要狠心趕他走!」


    芷清冷冷看向虛晴,「是他自己沒有看清自己的身份,我們隻是師徒,怎容得他有那種想法!」


    「你...」虛晴無語,嘆了一聲甩袖走了。


    幾日之後,芷清隻覺心中似缺了一塊,這虛妄之境中越發冷清孤寂。復又憶起了對子希的承諾,便不知不覺走到了華淩宮前。這門前恍惚依舊如故,仍是那麽安寧的模樣,似是有人住著,並未有雜亂荒蕪之象。


    芷清走了進去,卻忽見那白色的身影站在落花之下,紛亂了流景,虛妄了年華。


    「師父...」芷清往前走了幾步。


    而那身影卻是一怔,並未迴過身來。


    「師父?」芷清停在與他三步之遙的地方,不敢再向前,隻怕觸及便化為花幻覺。


    「你何時迴來的?」芷清問。


    那聲音輕聲一嘆,這才轉過身來。


    「是你...」芷清見到錦嵐,驚訝的向後退了一步,而後澀然一笑。她竟又將他當作了子希。


    「芷清上神。」錦嵐仍是淡漠的頜首。


    芷清緩了片刻,才又問道:「你怎麽在這裏?這裏是...」


    「是子希上神居住的宮殿。」


    芷清眸色一沉,透出冷清,「既然你知道,為何還要來此處?」


    錦嵐盯著芷清許久,冷冷道:「芷清上神莫要誤會,錦嵐也是遵從天帝的安排。」


    芷清蹙眉,「洛軒將你安排在這裏...」


    「是。」


    芷清冷哼,「雖然你不配,但這裏也不過一座冷宮罷了。等到他迴來,這裏才能恢復原樣,你照樣要走。」


    說罷,芷清冷冷拂袖而去。


    錦嵐心間疼痛難忍,不得不依著一邊的樹支撐著自己。


    「殿下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嗎?」荏苒如鬼魅般再次出現,臉上雖是嘆息卻顯得極為虛假,「如此下去,殿下定要因芷清而傷。到時可就真的難以挽迴了...不若殿下迴了魔界,也好過在此傷心痛苦。」


    錦嵐咬著唇,他知道自己體內的魔力已經快要無法控製,也知道自己心底的欲望越發強烈,更令他難以壓製那日漸強大的魔神之力。


    「殿下?」荏苒看著錦嵐,似在等他的迴答。


    錦嵐冷冷看了看荏苒,沉聲道:「你先迴去,我若決定了,便再喚你。」


    荏苒勾唇,頜首,「是。」


    這番又是幾日過去,華淩宮裏一如萬年的安寧。錦嵐死能感到芷清當初在華淩宮時,與子希在一起的歡樂。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她的笑顏。


    「芷清...」他喃喃念她的名,卻始終得不到她的迴應。


    「芷清已經去凡間了。」


    錦嵐抬眸,卻見虛晴原本活潑的臉上卻帶著些怒意。


    「虛晴仙守...來這裏做什麽?」錦嵐淡淡道。


    虛晴盯著錦嵐許久,說:「你不去找她?」


    錦嵐冷笑,「錦嵐已不再是虛妄之境中的人,自是和芷清上神也沒了關係,為何要為此下凡去尋她?」


    虛晴嘆了一聲,「罷了,我隻是來告知你一聲,要不要去找她,全在你自己決定。」


    說罷,虛晴便沒了身影。


    錦嵐無力的倚著樹幹,沒想到芷清對子希的執念已到這樣的地步了。


    凡間,芷清正四處尋著子希的痕跡,她幾乎找遍了整個天下為沒見到一個相似的身影。


    「芷清...」


    芷清迴眸,隻見虛晴已在她身後,正擔憂的看著自己。


    「你來做什麽?」芷清顯得極為不悅,便是對著虛晴也有了幾分警惕。


    虛晴嘆了一聲,「你分明知道子希已經不在了,又何必...」


    「他還在的!」芷清打斷了虛晴,「他隻是入了輪迴重塑魂魄,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芷清!」虛晴上前拉住芷清,「若是他還在的話,怎麽不來找你!?若是他還在的話,又為何你找遍了整個凡間都找不到他!?他真的還在麽!?就是還在,也早將你忘得一幹二淨了!」


    「你住口!」芷清用力甩開了虛晴的手,「他不會忘了我的!絕不會的!我要去找他!一定要找到他!」說著,芷清又轉身而去。


    「芷清!」


    此時,錦嵐趕了過來,他心中疼的幾乎要失去知覺,卻在她轉身一刻緊緊將她圈入懷裏。


    芷清怔了片刻,見是錦嵐,竟施了法術傷他而掙脫。


    錦嵐身上如被針刺,卻仍是抱著芷清不曾鬆開。


    「芷清你做什麽!?」虛晴見芷清這般傷錦嵐,已是大驚,又看到錦嵐身上的滲出的鮮血更是難過,忙上去製止芷清,卻也被她施法甩開。


    「芷清!他不在了!」錦嵐忍著身心的疼痛,將芷清抱在懷裏不讓她逃開,「過了十萬年,你以為他還會記得你麽?」


    芷清氣急,猛地睜開錦嵐。她轉身,竟是狠狠扇過他如玉的臉龐。


    「你住口!」


    三人皆是一愣,卻是錦嵐最先反應過來,他冷笑著看向芷清。


    「芷清上神...」


    「我的事與你無關!」芷清渾身發顫,「我早說過,我是你的師父,別抱有那種感情!」


    「子希不也是你師父麽?」錦嵐越發平靜,他如夜的眸子淡淡的看著她,竟是再容不下其他。


    芷清心中一顫,復又嘲諷道:「你不配與他相提並論,他是神,而你是魔!」


    錦嵐微怔,心口似有什麽猛地沖了出來,他努力想要抑製,卻再也無力壓下那股力量。眨眼間,錦嵐那墨染的雙眸,便化作血色,他如玉的麵容,也帶了幾分邪魅。


    「魔神,應也算是神吧?」錦嵐輕笑,卻已看不清他的心思。


    芷清蹙眉,咽下喉間的血腥,她抬眸冷笑,「你還是化魔了,正好,我也不必再有顧忌,早些解決了你。」


    他勾著唇角,緩步走向芷清,「若非芷清你逼我,我又怎會化身為魔?」


    「那是你心中魔性難滅所致!怨不得別人!」


    虛晴早已慌了,忙上前扶著芷清,又看向錦嵐,「錦嵐...」


    錦嵐停下步子,笑了笑,「虛晴仙守定是要求情吧,既是如此,那麽,我再給天界一年的時間。」說著,他看了看芷清,「一年之後,錦嵐定會帶領眾魔攻上天界,也好安了芷清上神的心。」


    「殿下。」


    彼時荏苒出現,恭敬的看著錦嵐。


    錦嵐點頭,「我決心已定,迴魔界準備吧。」


    「是。」荏苒頜首,復又輕笑著看了看虛晴。


    「你這妖孽!」虛晴看到荏苒就氣,若非芷清有傷在身,她早衝上去教訓荏苒。


    荏苒卻是無謂的笑著,「你這小丫頭,到時定要與你一起算帳。」


    說罷,兩人便也消失不見。


    「芷清...他的封印已破,你...」虛晴擔憂的看著芷清。


    芷清搖搖頭,「我沒事,他既說了這話,定是還會迴來的,你先迴去,告知眾神。」


    「那你...」虛晴蹙眉,知道芷清怕是不打算迴去。


    「我過段時間自會迴去的,如今,且讓我先在人間留幾天。」芷清虛弱至極,卻仍是堅定。


    虛晴咬咬牙,「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去找他麽!?」


    芷清淡淡一笑,「你不會知道,他於我意味著什麽。若是尋不到他,我是絕不會安心的。」


    虛晴嘆了聲,終是鬆了手,「那我先去告知他們,你千萬小心,我很快便會迴來找你!」


    芷清凝眉,微微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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