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芷琪離開慕月山莊那天,慕月山莊的廚房整天惡醜熏天,那煮熟的大豆與稻草接觸後,產生了嗜氧菌,好好的一桶大豆全變成了奇臭無比納豆,外觀黑糊糊的,黏糊糊的,看了就覺得惡心。花園池塘裏的鯉魚全都在池塘麵上遊仰泳,因為它們全都吃得太飽了。那小狗狗光溜溜的身子,嚇得負責照顧她的奴婢一個勁地哭,原來那是老夫人的愛寵,希望老夫人在狗狗把毛毛長長以前千萬千萬不要迴山莊。

    一大早,藍芷琪把小朋友一天的功課吩咐下去後,便來到了慕月山莊。

    來到山莊門口,藍芷琪本來是想叫門外的人通傳,可沒想到,那些人好像知道她要來一樣,一看到她便為她打開大門。原來歐陽瑾在她那天離開後,便通知全府上下,從明日起有一女夫子到府上教書,全府上下必須把她視為上賓,不得有怠慢之處。

    進了莊,藍芷琪並沒有要到歐陽瑾那兒去打招唿的意思。憑記憶又來到了上次碰見小璟麟的花園。

    自閉症,又稱孤獨症。孤獨症兒童常常在較長時間裏專注於某種或幾種遊戲或活動。因此藍芷琪有理由相信小璟麟今天會同樣地來到這花園裏。哈哈,果然沒錯,不遠處便看見他一個人坐在草地上玩耍。

    藍芷琪安靜地來到小璟麟的麵前,蹲下輕聲問:“小璟麟,還認得姐姐嗎?”

    小璟麟抬起頭,呆呆地望著眼前的藍芷琪,好久好久,才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小璟麟,在玩什麽呢?可以告訴姐姐嗎?”

    璟麟不語,拿起手上的一塊泥丸給藍芷琪看。“哦,原來璟麟在玩這個。”

    “好了璟麟,我們先不玩這個了。今天姐姐來是陪璟麟玩得哦,但是姐姐對你們家不熟,所以璟麟可以陪姐姐到處逛逛嗎?”要了解一個孩子為什麽會這樣,首先了解的當然是他的生活環境。

    璟麟順從地放下手上的泥丸,站起來。由得藍芷琪為他拍去身上的草屑,再用手帕擦幹淨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便由藍芷琪托著到處逛去。這一個早上,藍芷琪帶著璟麟把整個慕月山莊逛了一遍。一邊走,一邊咒罵著歐陽瑾那家夥,罵他沒事把山莊蓋那麽大,走得她兩條腿發軟。每逛到一個地方,藍芷琪都會特別注意璟麟臉部表情的變化,清心園、梅園、心園、月樓、……,在這些麽多園和樓當中,璟麟對清心園的反應特別開心,其他的一概沒有反應。幾經詢問,才知道清心園是老爺跟老夫人的居所,看來,這孩子跟他的爺爺奶奶挺親的。而且一路上,路過的奴仆見到璟麟,向小少爺行禮,小璟麟也不排斥。應該不是自閉症吧?是因此其他原因嗎?

    逛了一個早上,腿也累了,人也餓了。藍芷琪把璟麟帶迴了芸園,來到芸園門口,小璟麟握著藍芷琪大掌的小手突然收緊了。他在怕?看來快要找到原因了。藍芷琪不管璟麟的反對,拉著璟麟走進了芸園,還沒到大廳,在走廊上與歐陽洛碰上。

    歐陽洛正在氣頭上,並未注意到身旁的藍芷琪,便匆匆離去。藍芷琪掩著鼻子,很重的火藥味。

    穿過走廊,來到大廳。藍芷琪被眼前的一慕驚呆了,整個大廳杯盤狼藉,這戰場的慘敗狀況更勝昨天,真不明白那此有錢人怎麽那麽多東西扔。大廳裏麵坐著一位衣觀不整的女人,正確來說應該是齊霜,也就是璟麟的娘。齊霜一臉惘然,雙眼毫無焦距地望著前方,就連藍芷琪來到她麵前晃了好一陣子,她也當沒看見一樣。璟麟來到大廳門口,看到那一慕,“哇”的一聲哭起來了,藍芷琪哄了他一下,便叫下人把璟麟帶下去。因為接下來藍芷琪也不知道自己會對齊霜做出什麽舉動,還是先把小孩帶下去吧,免得嚇著他。

    藍芷琪把齊霜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確實齊霜也是個美人兒。可是這樣的人怎麽會弄成這樣呢?你看她現在臉色蒼白如紙,頭發淩亂,身上的衣物歪歪斜斜的。好吧,先來一招落井下石。藍芷琪深唿吸了幾口氣,卷起袖子,把手舉得半天高,瞄準目標,“啪”的一聲,一個巴掌不偏不倚地落在齊霜的左臉。那齊霜無意識地摸了摸發燙紅腫的臉,眼淚馬上翻山倒海地往外飆,像殺豬一樣趴在桌子上哭了起來。

    “唉,好久沒像這樣打人打得那麽爽了。”藍芷琪說著,然後用手指點了點齊霜的肩膀問:“痛嗎?”

    齊霜哭著猛點頭。

    “還懂得痛,那就證明你心還沒死咯。你不要哭,哭哭哭,哭什麽哭。真不明白你們這裏的女人怎麽動不動就以淚洗臉,你們國家大西北那裏水荒,那麽多眼淚你拿去救災。”

    “叫你不要哭,還哭。”藍芷琪使盡全身力氣把齊霜從桌子上拉起來,做勢又要往她臉上再摑一個耳光。

    齊霜馬上用手蓋著臉抵擋。其實平時的齊霜並不會就這樣站在那兒任由其他人打,今天她真的是心碎了。

    “很好,還懂得保護自己。喂,你不要再哭了,你的哭聲一點都不動聽,再加上你現在的這副尊容,我實在受不了。”藍芷琪叉著腰說。

    齊霜倔強地收起了淚水,抽泣著。

    “先告訴我,你到底怎麽迴事,你看你的大廳,比昨天還壯觀。”藍芷琪指著麵前的東西。

    “他……他……。”話還沒說到一半,又哭了。

    “叫了你別哭,你還哭。”藍芷琪大聲吼到。嚇得齊霜呆了。

    “把話說完。”

    齊霜帶著抽泣聲,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聽到藍芷琪的頭快炸開,到最後終於都聽懂了她的意思。原來璟麟的爹也就是慕月山莊的二少爺歐陽洛帶了一位青樓女子迴莊,準備收為二房。齊霜吵不過歐陽洛便與他打了起來。不過看情況齊霜輸了。

    “你們這裏的男人,個個都三妻四妾,有什麽好哭鬧的。”藍芷琪試探著齊霜。

    “別的女人能跟其他女人分享一個丈夫,但我不能。我無論怎麽說都是丞相的女兒,怎能與其他女人相比較。況且這是聖上的賜婚,他怎能這樣對我。”

    好一個齊霜,對了藍芷琪的胃口。

    “聽你的語氣,你是不能接受多女共侍一夫咯?可是怎麽從我看來,你根本就不在意這段婚姻呢? ”

    “我本一心嫁大少爺歐陽瑾,誰知當年聖上一字之錯,把我錯配二少爺。齊霜心中雖有千萬個不願意,但也不能違抗聖旨。既為人妻,對其他男人自然不能有意思,即使自己的丈夫不是自己當初心儀的對象。嫁過來以後,我兒子也為他生了,難道這還不夠嗎?”

    “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麽?”

    “你的話笑死我了。你以為自己為歐陽家添子便已盡職盡責了,你以為這樣已經是做到一個妻子的本分了。”

    “難道不是嗎?”龍去脈齊霜不服氣地說。

    “你看你,十指纖纖,一看就知道你不曾幹粗重活。可能連根針也不會拿。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樣, 根本不懂民生疾苦,更不懂人情世故。敢問你嫁過來以後,除了為你的丈夫生下一兒子外,你還做了什麽?你是否曾經噓寒問暖,是否憂之君之憂。我想你沒有吧?整天隻懂得上演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那你根本算不上是一位稱職的妻子。再者,你得一兒子,請問你為他做過什麽,疼過他嗎?跟他玩過嗎?為他的不快樂心疼過嗎?為他的不適徹夜未眠過嗎?……你根本沒有,那你更不是一位稱職的娘,你知不知道,你兒子從出世以來過得如此的不快樂,到底是誰造成的。妻子你也不是,娘親你也不是,那你到底是誰?你從一開始就隻知道自己是相爺之女,虧你還講得出你已為人妻,我呸。”藍芷琪坐下來指責齊霜。天底下笨女人見多了,沒見過這麽笨的女人。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

    “我……。”齊霜被藍芷琪說得無地自容。

    “還有,我想問你一句,你到底愛不愛你的丈夫?”

    這都是閨房事,現在被別人拿出來問,齊霜真有點說不上來。

    “怎麽了,迴答我呀?”

    齊霜低著頭。

    “看來你是不想說了,那就算吧!本來本姑娘心情好,還想幫你一把,現在看來是不用

    了,那我走了,你就留在這裏獨守空房到老吧!”藍芷琪站起來向門外走去。

    “愛,我一直都愛著他啊!當初我以為自己愛的是大伯,後來嫁給洛以後,才發現自己把對大伯的仰慕當成了愛意。與洛相處下來,我就……要不然我也不會因為他……”齊霜越說,臉就越紅。

    “好,有你這番話就夠了。我幫你。”

    “姑娘,請問你是?為什麽肯幫我,我們隻是第二次見麵啊!”

    “我是你們大少爺請迴來當璟麟老師的——藍芷琪。作為璟麟的老師,我想我有責任和義務去幫助璟麟快樂起來,看在璟麟的麵子上,你的這樁家事本姑娘是管定了。況且我本來就看不慣那些男人三妻四妾,我們算是同道中人吧!”

    “可是,那女人現在已經進府了,我還能幹什麽呢?”

    “那我們就來一招以退為進。我現在隻要你一句話,你到底要不要我幫?”

    “要。”

    “好,那你答應我第一個條件。”

    “姑娘請說。”

    “你從今天開始,不可以再住在慕月山莊,你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慕月山莊。不要問我為什麽。”

    “好,一切聽姑娘的。”

    “你可以叫我小琪。”

    “好。”

    “你什麽時候可以離開?”

    “現在。”

    “不行,我今天一整天都會呆在慕月山莊。這樣吧,今天傍晚我離開慕月山莊的時候,你就出來,我到時候接應你,千萬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你就趁著還有些許時間,收拾幾件簡單的衣服,知道嗎?”

    “明白。”

    “至於你出莊以後,那女人跟歐陽洛的事,我會幫你處理,你就放心吧。”

    “姑娘打算怎樣做?”

    “這我沒必要告訴你,你隻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現在已經是泥菩薩過江了。”

    “明白,齊霜都聽姑娘的。”

    “就這樣,我現在先走了,你在臨走前,最好就收拾一下這裏,做事要有頭有尾哦。”藍芷琪把一切說完以後,走出大廳。

    齊霜從後麵追來,“小琪……,小琪……  。”

    “有事嗎?”

    “璟麟,他……?” 齊霜欲言又止的。

    “你想問他好不好?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呢?”“真話。”

    “不好,你想一下一個孩子小小的年紀缺少了父愛和母愛,這也算了。你們還天天給他上演不同的鬧劇,你們是他的仇人嗎?人家說,孩子生下來是為了向父母討債,但是璟麟卻是為了你們兩個無知的大人的討債而來。你們總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弱小的心靈上劃上一刀又一刀,早知今日,那當初為什麽要把他生下來,要他承受這些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奇妙的痛苦呢?”說完,藍芷琪便不管齊霜,轉身離開了芸園。隻留下一臉悲傷的齊霜在原地。

    齊霜是可憐的,但她也是可恨的。

    離開慕月山莊以前,藍芷琪決定上歐陽瑾的書房一趟。

    敲了兩下門,久久地才從裏麵傳來“進來”兩個字。

    藍芷琪推開門,走上前,行禮:“ 歐陽公子你好。”

    “藍姑娘,今天好像有禮貌多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直到今天,歐陽瑾才第一次真真正正地看清藍芷琪的樣子。早知道她長得漂亮,但今日一見,更令人驚豔。再看她眼中有著一般女子沒有的自信,歐陽瑾對眼前這一女子更是好奇。

    “聽說藍姑娘今個兒一整天帶著璟麟逛了慕月山莊一圈?不是說要教書的嗎?怎麽……”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因材施教,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對症下藥?”

    “姑娘請賜教。”

    “每個人的性格、愛好、智力的發展都各不相同,我們不能對所有的人都用同樣的方式進行教導,那樣會埋沒了他們的潛能。在教他們之前,我們是不是更應該了解學生需要的是什麽。我們培養的不是老師需要的學生,而是社會需要的學生。在不知道學生需要什麽以前開展教學,那叫病急亂投醫。明白嗎?”

    “姑娘所言甚是。”聽了藍芷琪的一番話,歐陽瑾對她更是欣賞。

    “我今天來這,隻是想跟你打個招唿,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姑娘……。”

    “有事嗎?”

    歐陽瑾搖了搖頭,“沒事,我差下人送姑娘。”

    “謝謝。”藍芷琪迴以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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