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手裏拿的,正是我撿到的那把上了鏽的手槍。

    我不可能日日夜夜把半公斤重的鐵家夥裝在口袋裏,我把它藏在了我的車座下,不知道李兆怎麽找到了它。

    這個問題必須我來解決。

    我慢慢走近李兆:“李兆,你不要激動,好不好?”

    他猛地把槍口對準了我:“你知道我的智商有多高嗎?我瞄你的眼睛絕對不會射中你的鼻子!”

    我停下來,繼續說:“我們是你的朋友,你的救命恩人,我們不是你的敵人,李兆!”一邊說一邊繼續朝前邁步。

    老實說,我覺得這把手槍不可能打響,隻是我不敢冒這個險。

    他晃了晃手槍,狂叫起來:“x你媽,我讓你站住!”

    我再次站住了。

    他繼續叨叨咕咕:“我知道,你們是為那2000萬來的!笑話!我會給你們一分嗎?做夢吧!”

    我咬咬牙,繼續朝前邁步,這時候,我離他隻有七八步了,隻要再移動四步,距離就夠了,我會突然彎腰撲向他,托起他舉槍的胳膊,並且把他撞翻在地。我有這個把握。

    我聽見漿汁兒低低地叫了我一聲:“周德——東!”最後一個字的發音很重,就像石頭砸在地上——“咚”。她的音調很著急很憤怒,換了平時,肯定是吼出來的,但是現在她怕驚到李兆,隻能壓製,因此抖抖的。

    我心裏很癢癢,我固執地認為,我真的有這個把握的。再讓我走出兩步……

    李兆後退了一步,突然狂躁,聲嘶力竭地喊道:“我弄死你!——”

    “啪”一聲,他扣動扳機了!我的腦袋一暈,雙腿就軟了。

    就在這時候,李兆突然把槍口轉向了另一個方向,那個鄭太原走出了小帳篷,愣愣地望過來。

    李兆看到他,就像看到了惡魔,雙眼圓睜,瘋狂地再次扣動扳機,一聲巨響,我全身哆嗦了一下,第二次槍真的響了!

    我感覺那個鄭太原蹌踉了一下,接著就坐在了地上。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本能地撲過去,一下把李兆撞倒了,死死抓住他握槍的手,卻發現他的手是空的,手槍摔了出去。我慌亂地爬向那把槍,把它抓在了手裏。

    張迴和魏早衝過來,把李兆摁住了。

    漿汁兒、徐爾戈和號外跑過來,我隱約聽見漿汁兒哭著問:“打著你了嗎!”

    我清晰地記得,李兆第一次開槍的時候,那個黑洞洞的槍口是對著我的腦門的,我摸了摸腦袋,沒有血。

    漿汁兒說:“天哪!出血了!”

    我感覺臉上木木的,摸了摸,有血,那是剛才我撞倒李兆的時候,他用手抓的,他的指甲很長了。

    我木木地轉頭看了看,布布、孟小帥、跑到了鄭太原跟前,急切地說著什麽。

    帕萬也走到了我的跟前。

    白欣欣似乎傻了,一直站在原地。

    我在地上坐了足足有五分鍾,漸漸迴過神。

    我站起來,把手槍裝進口袋裏,對漿汁兒說:“給我點水……”

    這時候我才發現我的嘴唇那麽幹,嗓子是嘶啞的。

    漿汁兒趕緊拿來一瓶水,舉到了我的嘴前。我接過來,自己咕嘟咕嘟喝了半瓶。然後我對麵前的幾個人說:“我沒事了,你們去看看老鄭。”

    徐爾戈和號外就跑向了鄭太原。帕萬看了看他們,也跟過去了。漿汁兒依然留在我身邊,她說:“你以為你是電影裏的英雄?子彈會繞著你飛?”

    我喝水。

    停了停,漿汁兒又激動起來:“我就想不明白了!剛才他明明拿著槍,他明明已經瘋了,你怎麽就敢迎著槍口往上衝?”

    我說:“我沒衝,我是朝前走。”

    漿汁兒吐了一口氣:“是啊,你沒衝,你朝前慢慢走,正好給他時間瞄準!我的天!”

    白欣欣終於動了,他走到我跟前,冷冰冰地問:“哪來的槍?”

    我說:“我的。”

    白欣欣盯住了我:“你帶著槍?”

    我說:“進了羅布泊之後,我在沙子下撿的。”

    白欣欣說:“你覺得我會信嗎?”

    我說:“由你吧。”

    白欣欣又說:“你為什麽不對大家說?”

    我說:“我屁股上有顆痣,也需要告訴你嗎?”

    白欣欣說:“你威脅到我們的安全了!再說,你私藏槍支是違反法律的,懂嗎?”

    我剛剛收到驚嚇,尚未徹底緩過來,麵對白欣欣的逼問,怒火一下就竄了起來,我不想再跟他講理了,直視著他的眼睛,說:“在這個死亡地區沒有法律,隻有弱肉強食的法則,你懂嗎?”

    白欣欣也怒了:“什麽意思?你要動粗?”

    我掏出槍,對準了他:“我的意思是讓你閉嘴。”

    他後退了一步,果然不說話了。

    我一邊惡狠狠地盯著他,一邊卸下了彈夾,把剩下的5發子彈扔在地上,踢著沙土埋上了,然後把手槍遠遠地扔了出去。

    李兆哭起來,他倒像一個受到驚嚇的小孩,魏早和張迴把他關到了我的車上。

    我不再理白欣欣,走向了鄭太原。

    布布和孟小帥把他扶進了帳篷。

    我走進去,問:“打著哪兒了?”

    布布正在給鄭太原纏繃帶,她說:“右肩膀。”

    我說:“子彈呢?”

    布布說:“他自己摳出來了。”

    我說:“用手?”

    鄭太原說:“射的不深。”

    布布說:“他抓把鹽土擦槍眼!”

    我說:“我們不是有消毒和止血藥嗎?”

    鄭太原說:“沒事兒,土辦法,用慣了。”

    布布說:“真的不流血了。”

    我說:“我們得趕緊想辦法走出去,萬一傷口惡化,非得去醫院才行。”

    鄭太原說:“他怎麽有槍?”

    我說:“說來話長,我已經把槍扔了。”

    四五點鍾之後,天不那麽熱了,鹽殼爆裂的聲音也不見了。

    我們拔掉帳篷,繼續前行。

    我還是和漿汁兒、李兆一輛車,走在最前麵。

    李兆望著窗外,一言不發。

    漿汁兒從口袋裏掏出那把七七式手槍,又掏出了5發子彈,分別放進了工具箱裏。

    我扭頭看了看,說:“你撿它幹什麽?”

    漿汁兒說:“為什麽要扔掉它?說不定會碰到什麽事呢。我不會裝子彈,你自己裝吧。”

    窗外的地麵加大了起伏,最高的鹽殼差不多達到了一米。

    我們走得越來越艱難,時速隻有5公裏。

    我很擔心白欣欣的房車,底盤太低,很容易被卡住。我盡量挑選平緩的地麵行駛。

    走了不到一個鍾頭,果然後麵有人按喇叭了。

    我停車下去看,正是白欣欣的車出了問題,騎在一堆鹽殼上,走不了了。

    幾個男的過去,拿著工兵鏟,幫他挖鹽殼,鹽殼非常硬,簡直就像挖石頭

    ,高碳鋼工兵鏟都鏟出了豁口。

    舉目望去,我們的車隊深陷鹽殼的巨浪之中,舉步維艱。

    終於,房車移動了,差點把張迴撞著。

    大家鬆了一口氣,坐下來一邊喝水一邊休息。

    孟小帥說:“誰帶電子書了?”

    張迴說:“我。”

    孟小帥說:“有沒有關於野外生存的內容,讓大家都看看。”

    張迴說:“那裏麵裝著8000多本書,跟個小圖書館差不多,應該有。”

    孟小帥說:“今天晚上你借給我看看。”

    張迴說:“沒問題。”

    孟小帥突然很不正經地問:“有黃色小說沒?”

    張迴趕緊搖頭:“沒有。”

    孟小帥就笑了:“我隻是測試測試你。”

    漿汁兒很找事兒地問:“孟小帥,你認識多少字兒啊?”

    孟小帥竟然沒聽出漿汁兒在挖苦她,她說:“肯定比不了周德東,但是常用的沒問題。”接著,她感覺到了什麽,對漿汁兒說:“你在諷刺我?”

    漿汁兒說:“沒有,我想給你算算命。”

    孟小帥說:“怎麽算?”

    漿汁兒說:“你選7個漢字,互相沒有任何關聯的。”

    孟小帥說:“就行了?”

    漿汁兒說:“就行了。”

    孟小帥想了想,在地上寫了7個字——員,會,申,眾,師,永,巫。

    漿汁兒看了半天,然後說:“首先,你挺直率的,你看這個申字……”

    她一邊說一邊偷偷看我,似乎想從我的眼睛裏知道她算的對不對。不知不覺,她已經成了我的徒弟了。

    我不說話。

    漿汁兒繼續說:“由這個字很多變,它可以是由,可以是甲,可以是田,而申,則是最不隱藏自己的。”

    我還是不說話。

    漿汁兒又說:“你的缺點是太風流,很容易劈腿。你看看你選的7個字裏,包含了多少劈腿的人字——員,會,眾,巫……”

    解析到這裏,漿汁兒的眼睛裏有些得意。

    孟小帥說:“臥槽,把我隱私都算出來啦!”

    漿汁兒接著說:“你選了個師字,正是帥字上加一橫,這說明你需要一個壓住你的男人,一個比你博學、類似老師的

    男人。另外,你還選了個永字,這說明,由於你一生放浪,情感始終找不到歸宿,就像水上的浮萍。”

    她蒙得還真挺靠譜。

    接下來,她變得惡毒了:“你到了陰間之後,會遭到酷刑,一分為二……”

    孟小帥不服氣地問:“為什麽!”

    漿汁兒說:“因為你最後選了個巫字,你自己看看筆劃。”

    孟小帥用手寫了寫,說:“純屬胡扯!”

    漿汁兒說:“對對對,就是胡扯。要是當真的話,這輩子都過不好。”

    孟小帥認真地看了看漿汁兒:“哎,漿汁兒,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你了?我是個痛快人,最受不了陰陽怪氣了,你到底想怎麽樣,咱們當麵鑼對麵鼓,直接來!”

    漿汁兒平靜地看著孟小帥,半天才說:“咱們決鬥吧。要不你弄死我,要不我弄死你。你不要撒嬌賣萌找男人幫忙。”

    孟小帥說:“我會怕你嗎?來啊。”

    我“噌”一下站起來,喝道:“你們女孩子也蛋疼?都住口,上車出發了!”

    說完,我拽著漿汁兒走向了我的路虎。布布也把孟小帥拉走了。

    其他人紛紛站起來,各自上車。

    漿汁兒甩掉了我的手,說:“我真開心!”

    我說:“吵架就開心?那我天天跟你吵。”

    漿汁兒說:“我也會算命了!”

    我說:“聽了你算命,我才意識到我這種算法完全是信口開河。”

    漿汁兒說:“不,很準!你看她選的那些字,多形象!”

    我倆一邊說話一邊上了車,漿汁兒迴了一下頭,突兀地驚叫起來。

    我嚇了一跳,迴頭看去,胃裏一空——李兆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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