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123次列車承載著眾人的埋怨聲、譏諷聲、笑罵聲等諸多的聲音,有些不堪重負的喘息著、邁著沉重的、有節奏的“哢嗒”腳步,急速的向前方走去……

    3月13日淩晨兩點多鍾,在晚點了近二十二個小時後,火車駛進了樟木頭站。人們峰湧著走出車廂,奔向出站口,一時間人流如織。

    因為在2000年,到深圳關裏,就是大家常掛在嘴邊的深圳特區(即:福田區、鹽田區、羅湖區、南山區)是需要“邊防證”(即邊境通行證)的,而辦一個“邊防證”又需要不少的錢,同時,大部分來深圳打工的人都在關外,即在龍崗區和寶安區一帶,因此很多的人沒有辦這個證,所以大家基本上就在樟木頭站下車了。

    趙雲雁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裏,一手似捂非捂的放在腿口袋的地方,那兒可是他的“財政重地”,一手拎著那袋“愛心”往前走著……

    “嗨,年輕人!”有人拍了一下趙雲雁的肩膀。趙雲雁嚇了一跳,猛的迴頭,借著車站上的燈光,他看清了,就是在車上坐對麵的那位大叔。趙雲雁朝對方笑了笑說:“大叔,您是在這兒工作的呢,還是在深圳?”

    “我在深圳啊,等天亮了先在這邊辦點事!所以就先在這兒下了。”中年人說,“天亮還得一會兒呢,我們找個旅館先休息一下吧!”

    趙雲雁婉言的謝絕了中年人的邀請,說:“也沒有多大會兒了,我到車站候車室裏呆一下就可以了,天亮了我的同學就會來接我的。”

    中年人還想說什麽,他望了望趙雲雁欲言又止,好象是瞬間的思考了下似的,便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紙、筆,然後寫下了自己的姓名和聯係電話,遞給了趙雲雁說:“年輕人,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以後有緣,希望我們還能相見!”

    趙雲雁接過紙條,仔細的看了一下,上麵寫著:

    吳浩天  136xxxxxxxx

    他真誠的對中年人說:“吳大叔,謝謝您!”

    “好了,我也不勉強你去住下,但是出門在外凡事要小心為上啊!”吳浩天揮了揮手說,“我先走了,再見!”

    “再見!”雲雁也揮了揮手。

    吳浩天邊走邊想:“多象當年的我啊,這個年輕人!”走出沒有多遠,他迴過頭來,隻看到來來往往的人群了……

    其實,候車室裏的人還是不少的,有等車的,也有在這兒過夜的吧。雲雁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雖然連日的坐車也很勞累了,但是心裏也不敢大意,背靠在排椅上隻能是閉目養神,不敢真睡。

    三四個小時的時間,覺得是那樣的漫長,天色在期待中終於亮了起來。雲雁從編織袋裏拿出了些幹糧和水,慰勞了一下開始抗議的肚子,看了看候車室大廳的鍾表上已經是早上六點十分了,便出去準備找地方打電話。

    車站的廣場和旁邊的道路上到處是插卡的公用電話,上學的時候,趙雲雁不是沒有見過這種公用電話,但是苦於家庭的貧困,他也從來沒有去買張ic卡去打過電話,所以至今他對這種“高科技”的玩藝兒還是很“敬而遠之”的,因為這一陌生,而恰巧孫玲也沒想到這一層,卻引出了一連串不必要的麻煩。

    他來到一個在北方叫做“小門市部”的地方,因為那上麵的一塊牌子上寫著“公用電話”,對老板說:“老板,用一下電話!”

    一個精瘦的當地中年男子,嘴裏叼著一支煙,仔細的打量了一番趙雲雁。雲雁的心裏一陣的厭煩,又重複了一句:“老板,我用一下電話。”

    “猴啦(好啊)!”一口濃重的廣東話。

    趙雲雁拿起話筒來拔上了孫玲的電話號碼,通了,響了一小會兒,沒有人接,就自動掛斷了。

    “也許還沒有起床吧。”趙雲雁這樣想著,“那就等下再打過去。”

    他朝老板笑了一下,還沒等他轉身想走,那中年男子朝他伸出了一個手指頭,說了聲:“呀白門(一百塊)。”

    雲雁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心想:“難不成打不通也要錢?”他愣愣的看著中年男子,想聽他再說什麽。

    “呀—白—門—”那老板見趙雲雁沒有反應,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張一百塊錢的鈔票,在空中揮了幾下,有點不耐煩、並且近似咆哮的大聲說道。

    趙雲雁的心裏“格登”了一下,心中突生一股透心的涼。

    他想和那中年男子辯解什麽,而此刻周圍卻聚集了好幾個人,應該都是當地人,也不乏一些痞子之類的家夥,反正他們都是一夥的!一個個不懷好意瞪著趙雲雁。他一下子不知所措,或許在他的印象裏,他認為:這麽清平的世界怎麽會有這種事情發生呢?這種隻有在小說裏看到過的情節怎麽會發生在現實當中呢?在當今社會裏偉大的中華民族怎麽還會有這種人呢?這些人的人心就不是肉長的嗎?

    那人對著趙雲雁又揮舞了一下錢,嘴裏嘰哩咕嚕的不知道說了句什麽,總之是表達氣憤、罵人的那種話。

    此時的四周又圍觀了一些看熱鬧的人。雲雁的心中突然想起了魯迅先生 寫的《藤野先生》裏的話:……,但偏有中國人夾雜在裏麵:給俄國人做偵探 ,被日本軍捕獲,要槍斃了,圍著看的也是一群中國人;……

    此下,趙雲雁的心情是難以用詞語來形容的。他的雙眼充滿了悲憤,怒視著那精瘦的中年男子,左手提著袋子,一步步的走到他的跟前,中年男子的眼裏閃爍出猝不及防的惶恐,他可能壓根兒就沒有想到,趙雲雁還敢這樣?雲雁慢慢的把右手伸向褲子口袋裏。中年男子可能認為他那兒有著什麽樣的利器,臉色一下子嚇得有些蒼白,額頭上冒出了冷汗,他把手在空中急揮了幾下,對剛開始圍在不遠處的幾個人嘰哩哇啦的說了句什麽。

    其實趙雲雁本是想:摸出一百塊錢扔在他麵前,然後走人算了。當他看到中年男子如此反應的一瞬間,他又改變了想法,把剛開始的擔心與害怕拋到了一邊,咬了咬牙,橫下了一條心,擺出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心想:“豁出去了,看他們還能怎麽著?”

    有人朝前走。趙雲雁扭頭,由於極度氣憤而近似猙獰的麵貌,讓有的人心裏一哆嗦。中年男子氣急敗壞的說了句:“呀呀棱(110)。”他想轉身打110,但是試探了好幾下,他沒有敢打,他潛意識裏認為:趙雲雁的身上是有兇器的!他怕一轉身,會有不幸降臨他的身上。囂張一時的背後有著如此可憐的心理。

    有人用手機打了,警車“嗚哇、嗚哇”的鳴著笛很快就過來了,警察下了車,那中年男子如獲至寶一樣的揮著手大叫,嘴裏不知說的什麽。警察來到了趙雲雁麵前,不由分說就把他銬了起來押上了警車,袋子被一個警察扔到了車後備箱裏。“嗚哇、嗚哇”的聲音,在人們的“殷切關注”下,遠去了……

    警車行駛了很短的一會兒,來到了一所派出所的院裏,停了下來。警察押著趙雲雁七彎八拐的走著。也許是離火車站太近了吧,這兒的派出所裏麵“生意很火”。他們來到了一個帶有鐵門的、在房間上麵最高位置有一個很小的窗戶的小水泥房間裏麵,警察把他身上除了衣服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收走了,包括腰帶以及各個口袋裏的東西,同時也把他的手銬給解開了,然後把他按在了一個特製的鐵椅子上,上了鎖,留下了硬梆梆的一句話:“放老實點,等著審訊!”普通話雖然不標準,但是趙雲雁聽得明白。“咣當”一聲,鐵門也鎖起來了,隨即 “哢哢”的聲音也漸漸的遠去了。

    趙雲雁的心裏一刹那間出奇的平靜,也許是應了人們常說的一句話“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吧,更何況這裏也不是什麽“閻王殿”,“這是一個有理能說清的地方”,雲雁心裏這樣想著。借著微弱的光,雲雁打量了一下屋子裏麵的情況:四壁都是光滑的水泥牆,唯一進光的地方就是那個半尺見方的、又被拇指粗的鋼筋分割成數個小孔的“窗戶”;剩下的就是自己座的這把鐵椅子了,趙雲雁想起自己曾經看過一些小說裏麵給犯人的一種刑罰之一就是:坐老虎椅!他心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坐的這種椅子呢?”仔細的看了一下,這椅子是用鐵板和鋼筋製成的,形狀和普通的椅子沒有什麽區別,主要的不同就是,椅子兩個扶手的的前端加了一根很粗的可以活動的帶著鎖扣的鋼筋,人坐在椅子裏,前臂緊貼在大腿上,後臂緊貼兩肋,那根活動的鋼筋緊緊的壓在前臂下,鎖了起來。人基本上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不能動,活動的空間小而又小。

    連日的坐車顛簸,下了車又沒有好好的休息,到現在身體已是非常的困乏,對他來說,這些都算不了什麽,最主要的是到現在孫玲見不到自己又無法傳遞信息,這才是他目前最著急的!隻能是幹著急,人在這樣的地方,又能做些什麽呢?

    “熱情的南方大地啊,俺前腳剛踏入這裏,你後腳就以這樣的盛情接待了俺啊?!老天啊,俺做錯了什麽啊,你為什麽以這樣的方式對待俺啊!?”趙雲雁在心裏苦悶的喊著。

    身處異鄉,心情悲悶。落難之時,易想親人!爺爺奶奶蹣跚的步伐、父親日漸蒼老的麵容、哥哥的千叮萬囑,一股腦兒的仿佛展現在了眼前……想著想著,兩眼已是淚水漣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厚重的小鐵門被打開了,黑屋子裏一下子亮堂了許多,趙雲雁的心情也好象跟隨著開朗了起來……

    椅子被警察打開了,趙雲雁隻感覺到全身酸痛,剛往上一站,褲子差點兒掉下來,他連忙用雙手把提著褲子,而後又一趔趄,差點摔倒,旁邊的警察伸手扶了他一把。

    他被帶到一個辦公室裏,一個警官模樣的人和一個女警察坐在那裏,那眼光威嚴的讓人素然起敬。他示意趙雲雁把腰帶係上,趙雲雁感激的朝對方笑了笑,便從對方示意的排椅上,拿起了自己的腰帶。他這時候才發現自己所有的東西,都在那個排椅上擺著呢!他的心裏刹那的激動:“自己是不是很快就可以走了呢?”

    沒有再去多想什麽,他係好了腰帶,來到了警官麵前站好,準備接受對方的問話。

    例行公事般的審問:姓名、性別、家庭住址、事情的起因……

    問完之後,那個女警察示意趙雲雁看一下筆錄本上麵的內容,並讓他在上麵簽了字,按了手印。

    “小夥子,你可以走了!”操著一口標準普通話的警官對他說。

    趙雲雁有點不大相信的傻傻的問了句:“我這就可以走了嗎?”傻傻的樣子與問話,引得一向威嚴的警察“嗬嗬”的笑了起來。

    “你還沒有在這兒住夠嗎?還是我們得請你吃頓飯呢?”警官開玩笑對趙雲雁笑著說。

    “你覺得很不明白是嗎?”警官對他說,“我們今天早上六點五十二分接警,說有人在車站持利器欲行兇,我們的人過去就把你帶過了來。在你關押的這期間,我們也去做了調查,也對你的隨身物品做了查看,發現與事實不相符。隨後我們對相應人員做了處理。明白了嗎”

    “明白了,明白了……”趙雲雁邊說邊把頭點的像個拔浪鼓似的。

    “查看一下你的物品,有沒有少啊?”警官說。

    “不用了,不用了,嗬嗬,那我走了啊。”趙雲雁說。

    趙雲雁收拾了一下東西,其實也沒有什麽東西可收拾的。走到了門口,他又迴過頭來說:“嗬嗬,我走了啊!”

    屋裏的眾人微笑著向他揮了揮手。

    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已是下午兩點多了,也就是說趙雲雁已經被“關押”了差不多八個小時了。

    “自由真好!”趙雲雁由衷的感歎!此時的他感覺到天也含情,地也含笑,連周邊嘈雜的人群聲也顯得那樣的悅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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