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楚千菱剛剛投完一矢,本想讓顧南昭看看她剛才投的那一矢有多漂亮,想得到他讚許的目光,可是轉過身時,卻恰好看到了亭子裏的這一幕。

    顧南昭根本沒注意楚千菱,癡癡地望著楚千塵決絕的背影,失魂落魄。

    楚千菱的心更痛了,像是有一把刀子在一刀刀地剜著她的心口。

    二皇子對楚千塵一心一意,心裏隻有她這個狐媚子,今天他來侯府後,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

    楚千菱緊緊地抓著手裏的那支竹矢。

    她心裏清楚得很,說穿了,楚千塵不過是在玩欲擒故縱的把戲罷了。

    楚千塵毀了自己的臉就是想爭二皇子側妃這個位置,她現在覺得自己毀了,不可能跟她爭了,就故意在二皇子跟前玩這些把戲,想讓二皇子求而不得……

    真真下賤,就像母親說的,楚千塵的這些個迷惑男人的手段都是跟她那個姨娘學的!

    “三妹妹!”楚千凰喚了楚千菱一聲,又拉了拉她的袖口。

    楚千菱這才迴過神來,把手裏的竹矢狠狠地投了出去……

    她這竹矢一投出去,旁邊的好幾個人都看出門道了,七嘴八舌地說道:

    “可惜了!”

    “三姐,這一矢投偏了。”

    “太用力了……”

    那支竹矢重重地撞在了鐵壺的壺身上,跟著就是“咣當”一聲,那個鐵壺被撞倒在了地上,原本插在鐵壺裏的一支支竹矢也全都掉了出來,一地狼藉。

    周圍的楚家公子姑娘們全都嬉笑了起來。

    楚雲沐拍著手,自信滿滿地說道:“三姐姐,我看你今天是要墊底了!我坐著都比你投得好!”

    “快快快,把我抬過去!”

    楚雲沐指揮著婆子把他的椅子抬過去,打算讓楚千塵好好看看他的厲害。

    可是當他想去找楚千塵時,卻發現她已經不在亭子裏了。

    奇怪?人又去哪兒了?

    楚雲沐以目光四下搜索著楚千塵的蹤影。

    楚千塵離開涼亭後,就打算去別處坐坐,也省得被人煩,可她才繞過假山,就被一個藍衣丫鬟攔下了。

    “二姑娘,”丫鬟跑得是氣喘籲籲,上氣不接下氣,斷斷續續地說道,“姨娘……姨娘的院子走水了……您快去看看吧。”

    走水?!楚千塵動了動

    眉梢,朝清輝院的方向望去。

    清輝院距離花園至少有半個侯府,從她現在的位置,根本什麽也看不到,更聽不到什麽動靜。

    看來火勢應該不大。楚千塵一邊想著,一邊轉身吩咐了琥珀一句:“你去跟大姑娘說一聲,我去看看姨娘,晚些就去戲樓。別驚動了別人。”

    琥珀應了,楚千塵就隨著藍衣丫鬟往薑姨娘的清輝院趕去。

    兩人一刻不停地趕往清輝院,院子內外,一片嘈雜聲,一些下人聚在庭院裏,也有一些丫鬟婆子喊著叫著說要去打水,行色匆匆。

    如楚千塵先前所猜測的那樣,清輝院的火勢不算大,隻是內室的方向飄出了一縷縷白煙。

    一個圓臉小丫鬟急匆匆地迎了上來,花容失色地稟道:“二姑娘,姨娘還在裏麵沒出來。”小丫鬟急得滿頭大汗。

    楚千塵就近用一個婆子端來的水弄濕了帕子,快步跟著那小丫鬟朝屋裏走去,屋子裏彌漫著一層淡淡的白煙,像是起了一片霧氣似的。

    楚千塵以濕帕子捂著口鼻,循著煙的方向走向內室。

    “二姑娘,姨娘就在裏麵!”

    在前麵帶路的小丫鬟指著前麵繡著一池白蓮的門簾道。

    小丫鬟走得越來越快,楚千塵則走得越來越慢,心裏一片透亮。

    如果說,她在屋外時,還有幾分不確認,現在也確定了。

    這是苦肉計。

    像這麽點火勢,薑姨娘明明可以輕輕鬆鬆地從裏麵出來的,卻非要躲在屋裏不出來,又是為了什麽呢?!

    楚千塵忽然就覺得意興闌珊,停下了腳步。

    她想走,可還沒轉身,又改變了主意。

    門簾微微搖晃,簾子上繡的幾朵白蓮也隨之輕輕搖曳著,有幾分楚楚動人之姿。

    楚千塵的目光看著門簾,想了想,又繼續往裏走。

    王爺說過,遇事不能逃避,人之處於世也,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唯有直麵真相,方能泰然處之。

    逃避的本質,說穿了,不過是自卑與怯懦。

    王爺的話總是那般一針見血,前世的她就是如他所說的那般自卑與怯懦,不敢爭,不敢反抗。

    楚千塵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內室中,白煙彌漫,視野朦朧,熱烘烘的一片。

    拔步床上那雨過

    天青色的床帳正在燃燒,薑姨娘就坐在另一邊的窗邊,手裏捏著一方帕子怯怯地擦著眼角的淚花。

    她的大丫鬟晴燕柔聲勸她:“姨娘,您還是快出去吧,萬一這火燒過來就不好了。”

    薑姨娘柔柔地說道:“我不走。夫人罰我禁足,我不能違背夫人的意思。”

    她的眼角微紅,眼波盈盈,透著一種柔柔弱弱的嫵媚,我見猶憐。

    當門簾打起時,薑姨娘朝楚千塵看了過來,眼睛一下子亮了。

    “塵姐兒!”

    “我……我以為你不會管我的死活了。”

    她的聲音發著顫,嬌軟低啞,晶瑩的淚水大顆大顆地滾落眼角,如那雨後的露珠在花瓣上滾動著,又似明月般皎潔,柔美動人。

    “塵姐兒,我知道你現在親近夫人。”

    “夫人是你的嫡母,她才能為你的前程做主,我……我不應該幹涉,我應該為你高興的。”

    說著,她微微哽咽,幾不成語,“但是,你是我的女兒,我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我不舍得你……塵姐兒,你這麽久了都沒來看我……”

    “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崔嬤嬤死了……”

    薑姨娘哭得更厲害了,身子顫抖不已,淚眼婆娑地看著楚千塵,一邊用帕子輕輕擦拭著眼淚,一邊淒聲道:“崔嬤嬤是我從薑家帶來的,自小就服侍在我身邊,從前一心為了我,後來又多了你和你弟弟。”

    “這一次,她會落得這個下場,也是為了你……”薑姨娘聲音苦澀至極,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悲愴。

    晴燕接口道:“二姑娘,你還不知道吧?”

    “那日,崔嬤嬤撞柱身亡,臨死前還惦記著二姑娘您,她會做下這等糊塗事,也都是因為心疼二姑娘您啊……”

    “本來,這人都死了,奴婢也不該再說崔嬤嬤的是非……”

    晴燕也捏著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

    楚千塵聞言,終於微微動容。

    按照晴燕的意思,崔嬤嬤在撞柱前還口口聲聲地聲稱她所作所為,都是為自己鳴不平?!

    楚千塵心裏有些感動,卻不是因為崔嬤嬤,而是因為嫡母沈氏。

    在那種時候,崔嬤嬤還把她拉出來,怎麽聽都不可能是為了她好。

    但是,崔嬤嬤說了那番話,嫡母卻從來沒有因此問過自己半句,對自己與之前一般無二。

    楚千塵心底淌過一股暖流。

    她從沒想到過這一世她還能在楚家體會到這種被信賴的感覺。

    前世那個十三歲的她,果然是眼盲心也瞎。

    楚千塵看著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薑姨娘,她穿著一襲水綠衣裙,未施脂粉的臉上欺霜賽雪,是那麽楚楚可憐。

    “塵姐兒!”薑姨娘抬眸看著她,淚水再次盈滿了眼眶,長翹的眼睫沾著幾顆淚珠。

    她伸手去楚千塵的袖子,卻被楚千塵一個側身避開了,薑姨娘仿佛被捅了一刀似的,臉色更白,“塵姐兒……你是不認我這個親娘了嗎?”

    “你可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

    薑姨娘眼眶中的淚水再次滾潤下來。

    內室中,床帳已經燒著了大半,火焰炙烤著屋子,屋內的氣溫越升越高。

    空氣中的白煙更濃了,熏得楚千塵的眼眸微微刺痛。

    但楚千塵依舊一眨不眨,深深地凝視著薑姨娘。

    是啊,她是她的親娘,她們血脈相連,本該是最親近的人……

    遙想前世種種,楚千塵隻覺得恍如隔世,前世的自己果然從來不曾看透過這個親娘。

    靜了幾息後,楚千塵朝不遠處燃燒的床帳看去,聲音中帶著幾分疏離的清冷,“所以,姨娘就放火嗎?”

    “……”薑姨娘微微睜大眼。

    楚千塵自嘲地笑了笑,轉過身道:“姨娘還是好好反省吧,我先走了。”

    “二姑娘!”晴燕忍不住喊了出來。

    薑姨娘連手裏的帕子從指間滑落都沒注意到,凝望著楚千塵的背影,眼神深邃如一汪幽潭。

    “塵姐兒!”

    薑姨娘霍地站起身來,想去追楚千塵。

    這時,拔步床的床帳幾乎全燒了起來,灼熱的火焰沿著拔步床向四周蔓延,把這小小的屋子變成了一個火爐。

    突然,床帳一側的銅帳鉤從半空中掉了下來,落在床頭櫃上,又猛地反彈了過來,砸在了薑姨娘的腳背上。

    那個銅帳鉤被燒得滾燙滾燙,砸在薑姨娘左腳背上時,就像是熨鬥隔著布料燙在人的肌膚上。

    薑姨娘痛唿了一聲,這一次,她是真的覺得疼,灼痛得仿佛左腳要燒起來,身形微微踉蹌了一下。

    幸好,晴燕眼明手快地扶住了薑姨娘。

    楚千塵停

    下了腳步,迴頭朝薑姨娘看去,雙手無意識地握了握,終究沒有過去。

    “姍兒!”外麵傳來了楚令霄緊張的聲音。

    下一瞬,門簾被人從外麵粗率地打起,著一襲靛藍錦袍的楚令霄心急如焚地走了進來。

    他俊逸的麵龐上寫滿了擔憂,根本就沒看到楚千塵也在這裏,他的眼裏隻有薑姨娘。

    看晴燕小心地攙著神情痛苦的薑姨娘,楚令霄緊張地問道:“姍兒,你怎麽了?”

    晴燕連忙替主子答道:“侯爺,姨娘方才被燒紅的銅帳鉤燙著了腳……”

    “侯爺,我沒事。”薑姨娘啞著嗓子道,淚光閃閃。

    這短短的五個字說得是婉轉多情,顯得柔弱、隱忍而又堅強。

    楚令霄更心疼了,“姍兒,你別逞強。”

    說著,他一手攬到薑姨娘的臂彎下,另一手伸到她膝後,輕輕鬆鬆就把人給橫抱了起來。

    “侯爺!”薑姨娘低唿一聲,一手勾住了楚令霄的脖頸,柔弱無骨地依偎在他身上,眼波流轉。

    楚令霄大步流星地抱著薑姨娘出去了,從頭到尾,他全然沒看到楚千塵,風風火火地進屋,又風風火火地出屋。

    看著方才的這一幕幕,楚千塵這才終於明白了。

    原來如此!

    是她高估了自己,在這出戲中,自己根本就不是主角,勉強隻能算是能唱上兩句的小角色而已。

    楚千塵看著這對瞧著鶼鰈情深的男女,突然覺得實在沒意思得很。

    王爺說得對,遇事不能逃避。如果不是走這麽一趟,她又怎能看得一清二楚呢。

    楚千塵大步流星地從內室中走了出去,屋外,那些下人們正圍著楚令霄和薑姨娘打轉,而那些來救火的奴婢們此刻才姍姍來遲地拎著水桶進了內室。

    水一桶桶地往著火的拔步床上潑去。

    “嘩啦,嘩啦……”

    楚千塵把清輝院中那些嘈雜的聲音拋諸腦後,漫步無的地往前走著,一會兒穿過曲折的遊廊,一會兒繞過一個池塘,一會兒漫步在一條蜿蜒的小徑上。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這楚家從來就不是她的容身之地,無論是上一世,還是現在……

    “塵姐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優雅溫和的女音叫住了她。

    楚千塵循聲看去,這才發現自

    己又來到了花園,前方沈氏正坐在湖邊的水閣中,正憑欄而坐,含笑地望著自己,她的身邊隻有陳嬤嬤一個人。

    她身後的桌子上擺著一杯熱氣騰騰的花茶,瞧著悠然愜意。

    今天是太夫人的壽宴,楚千塵倒是沒想到嫡母居然還有忙裏偷閑的興致。

    她的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快步走了過去。

    “母親。”楚千塵福了福身,也坐了下來。

    “你怎麽一個人在這?”沈氏笑著問道,“沒和大夥兒一起玩耍嗎?”

    “姨娘那兒走水了,我過去瞧瞧。”楚千塵淡淡道,聲音中有一絲絲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的艱澀。

    清輝院走水的事,沈氏早就聽了下人的稟報,隻是她全不在意,一時也就忘了。

    “你姨娘可好?”沈氏隨口又問。

    楚千塵淺淺一笑,道:“母親放心,隻是內室裏的床帳燒了,人是無礙的。”

    薑姨娘隻是被帳銅鉤燙燒了腳,在楚千塵的眼裏,就跟沒傷一樣。

    隻不過,她這姨娘素來愛美,要是不慎在肌膚上留下了疤,不知道她會不會後悔走了這一步棋……

    沈氏打量著楚千塵,見她自始至終都是神情淡淡,似乎並沒有因為薑姨娘受傷而難過。但是,偏偏就是她這樣淡淡的表情,讓沈氏莫名有些心疼,心口像是被什麽在囁咬似的。

    頓了一下後,楚千塵又補充了一句:“父親剛剛已經過去了,姨娘的目的也達到了。”

    重活一世,曾經,楚千塵覺得自己已經什麽都看開了,對於薑姨娘這個親娘,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早在前世遇到顧玦後,她就已經慢慢地想明白了。

    所以,這一世,她也從來沒打算去質問薑姨娘什麽,更沒打算從她那裏去獲取什麽母愛親情,她隻是冷眼旁觀,萬事由心,做她認為她該做的事,隻求無愧於心。

    但是,這短短的一個月,她才發現原來她前世窺知的薑姨娘才不過十之一二。

    看著親娘一次次地刷新自己的底線,楚千塵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憋悶。

    這種感覺,她也無人可以傾訴。

    沈氏愣了一下,楚千塵雖然沒明說,但是她的言下之意顯而易見,她在告訴自己,薑姨娘這是在玩苦肉計,今日的走水也是薑姨娘自己折騰出來的。

    沈氏本來就有幾分懷疑,隻是懶得去管,楚千塵這麽一說,也算是證實

    了她心裏的猜測。

    說句實話,楚千塵能看出薑姨娘的心思,她並不奇怪,這個孩子一向聰慧機敏,但是,她沒想到楚千塵會毫不保留地告訴她。

    所以,這孩子對自己應該是信任的吧。

    想到這一點,沈氏的心裏暖暖的。

    陳嬤嬤正在給楚千塵斟茶,聞言,斟茶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又若無其事地繼續。

    “二姑娘,喝茶!”陳嬤嬤親自給楚千塵上了杯玫瑰花茶,看著她的眼神更複雜。二姑娘確實是個明白人,可偏生攤上了這麽一個親娘!

    沈氏欲言又止,看著楚千塵的眼神又柔和了幾分。

    楚千塵的神情依然平靜,雲淡風輕,仿佛是在說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但是,沈氏知道,楚千塵曾經有多麽依賴薑姨娘,而薑姨娘的所作所為一次次地讓她冷心,把她遠遠地推開了。

    沈氏不由有些心疼這丫頭,任何一個兒女對於自己的親娘都會有一種天然的孺慕之情,這丫頭的心裏該有多難受,才能這麽平靜地說出這番話來。

    她才十三歲而已!

    沈氏突然站起身來,坐到了楚千塵的身邊。

    楚千塵怔了怔,抬眼看去,而下一刻,沈氏就動作溫柔地把她攬在了懷裏。

    楚千塵的肩膀僵了一僵,神情也有些不自在。

    兩世為人,從來沒有人與她這麽親近過……

    沈氏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下又一下。楚千塵能感覺到她溫暖的體溫隔著幾層布料傳了過來,鼻端聞到她身上一股清新如蘭的熏香味。

    不知不覺間,楚千塵放鬆了下來,眉目舒展。

    這種感覺似乎也不錯。

    “母親,”楚千塵垂著眼簾,模樣溫順如小羊,喃喃說道,“你說,這世上,會不會有親娘不喜歡自己的孩子……”

    沈氏心頭猛地一跳,耳邊似近還遠地響起了自己的聲音:“阿菀,你說會有母親不喜歡自己的孩子嗎?”

    就在不久前,她也問過這個同樣的問題。

    再看窩在她懷裏的楚千塵,不知為何,沈氏心裏湧起了一條連她自己都說不清的滋味。

    “塵……”

    她正要再開口,就被一個女音遠遠地打斷了:“娘!”

    楚千凰快步從東南方走了過來,氣息略微有些急促,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娘,二妹妹,你們在這兒啊!”

    她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與沈氏依偎在一起的楚千塵,眼中掠過一抹暗芒。

    楚千塵從沈氏的懷裏抬起頭,她有些羞澀,又有些留戀。

    “娘,您對二妹妹這麽好,我都有些吃醋了。”楚千凰再沈氏的另一邊坐下,親昵地挽著她的手臂,撒嬌地噘了噘嘴。

    沈氏被女兒逗得忍俊不禁,輕撫了下她的鬢角,笑道:“娘對你也很好。”

    楚千凰用力點點頭,有些羞澀的孩子氣,話鋒一轉道:“娘,二妹妹,快開席了,我特意來叫你們過去呢。”

    “那我們走吧。”沈氏就站起身來,優雅地撫了撫自己的衣裙。

    楚千塵與楚千凰都隨沈氏先去了戲樓,請示了太夫人,才招唿著大家移步今天的席宴廳。

    今天的賓客除了二皇子顧南昭,還有侯府出嫁的幾個姑奶奶以及她們的夫婿兒女,把廳堂擠得滿滿當當,熱熱鬧鬧。

    也就是楚令霄晚到了一步,換了一身簇新的湖藍衣袍,眾人隻以為他是去更衣,都沒在意,也包括太夫人。

    她今天是壽星公,無論是沈氏、楚令霄,還是侯府的下人們都默契地沒有告訴太夫人清輝院走水的事。

    正午,席宴準時開始,各種山珍海味、雞鴨魚肉、瓜果菜蔬一樣樣地由丫鬟們呈了上來,可說是琳琅滿目,色香味俱全。

    不僅如此,沈氏還安排了樂伎在外頭的一個涼亭裏奏琴彈琵琶。

    賓客們吃吃喝喝,說說笑笑,偶爾品茶賞樂,一個個都頗為愜意,讚不絕口。

    壽宴直到下午未時過半才結束。

    席散後,沈氏帶著楚千凰與楚千塵送走了客人們。

    “大嫂,那我們先走了,改日再來登門拜訪。”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美婦笑著對沈氏道別,目光忍不住在楚千塵的身上打了個轉,又對另一個二十四五歲的青衣少婦,“五妹妹,反正我們順道,幹脆我送你一程。”

    “三姐,那我可不跟你客氣了。”青衣少婦,也就是楚五娘,從善如流地上了楚三娘的馬車。

    上了馬車後,楚五娘還忍不住挑起馬車的窗簾,多看了楚千塵一眼,用隻有她們姐妹能聽到的聲音輕聲道:“三姐,你說大嫂今天是不是待塵姐兒格外不同?”

    姐妹倆交換了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

    楚三娘頷

    首道:“是啊,我方才瞧著,與凰姐兒都沒兩樣了。”

    楚五娘停頓了一下,聲音又壓低了幾分:“我聽說,貴妃有意從幾個侄女中給二皇子擇一個側妃,三姐,你說是不是……”

    “八九成了。大嫂今天應該是在帶著她學著待客呢,這丫頭以前被她那個姨娘教得上不了台麵,性子畏畏縮縮的,要是就這麽做了二皇子側妃,丟的還不是我們楚家的臉!”

    “那是!”

    姐妹倆說話的同時,目光透過馬車的窗口看向了朝儀門走來的二皇子顧南昭。

    顧南昭在楚家幾位公子姑娘的簇擁下來到了沈氏跟前,彬彬有禮地含笑道:“大舅母,我想帶幾位表弟表妹出去走走。”

    “母親,現在時間還早,我們想去附近走走。”楚千凰接口道,笑容明媚。

    這隻是小事而已,沈氏當然不會掃顧南昭的麵子,笑著點頭道:“殿下,你們年輕人去玩吧。”

    “凰姐兒,可別太貪玩了,宵禁前迴來記得迴來。”沈氏對著女兒額外叮囑了一句。

    楚千凰笑著應下,一派小女兒的明快爽朗。

    楚千菱也在,臉上依舊蒙著麵紗,麵露喜色,右手下意識地摸上了纏著紗布的左手。

    表哥待她還是很好的,也肯帶她去求醫。

    隻是……

    楚千菱抬頭看向了沈氏右手邊的楚千塵,眼神又陰沉了兩分。

    顧南昭微微一笑,笑若春風,“大舅母放心,我會平安把幾位表妹送迴來的……”說著,顧南昭目露希冀地看向了楚千塵,想喚上她一起去。

    楚千塵察覺到他的目光,直接退到了沈氏的身後。

    她對他無意,自然不會給他一絲一毫誤會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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