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輸了?”


    楊豐頗為意外的說。


    他的確後退了一步,雖然他並沒有出全力,但這樣的結果仍舊可以說是破天荒頭一次,這個壯漢的力量恐怕就是李嗣業都差一分。


    “歸你了!”


    楊豐說著把錢袋扔過去。


    “這個鄙人愧不敢受,將軍簡直神人一樣,能與將軍交手已經是鄙人的榮幸。”


    那男子畢恭畢敬地說道。


    “給你就拿著,哪來這些廢話,難道本將軍還缺這點錢財?你也確是一條好漢,何不疆場上搏一番功業,我乃碎葉守捉使,率孤軍鎮絕域,跟著我去殺胡人豈不更快活?對了,還不知道你尊姓大名?”


    楊豐說道。


    “鄙人南霽雲,頓丘人,行八,將軍可以南八稱之。”


    那壯漢行禮說道。


    “你們這是?”


    楊豐看著他和許瑤說道。


    “將軍,家父乃前劍南道監察禦史許遠,為節帥章仇兼瓊構陷被貶高要縣尉,妾身與家兄在長安為其伸訴多年一直無果,南兄乃家兄舊識,此番妾身獨自還家,因為路途遙遠家兄故邀南兄護送,此地距離餘杭不遠,妾身亦有隨行奴仆,若南兄有意從軍可請自便。”


    許瑤說道。


    “章仇兼瓊已死,許家亦是世家,難道這點小事都解決不了?”


    楊豐疑惑地說。


    “將軍,章仇兼瓊與楊相可是至交。”


    許瑤苦笑道。


    這時候李林甫已經死了,實際上楊豐離開長安時候,這個一直他沒能見上的大唐宰相就已經病重,他到成都時候,楊國忠就已經接班,他在江夏時候就接到了李林甫死訊,雖然章仇兼瓊早已經死了,但楊國忠可是依靠章仇兼瓊才起家的。哪怕他不會真正做什麽,長安那些負責的官員也肯定不會他剛一當宰相,就把許遠這樣他老上司陷害的人平反,官場的事情就是這樣,哪怕許家是世家也沒用,他們這種南方的世家在長安能量有限得很,更何況許敬宗本身還是個諡號繆的貨色。


    “此事好辦,我與楊相頗有幾分交情,迴長安後跟他說一下就行,這都多少年了,許公又不是什麽大錯,好好一個朝廷棟梁之才,讓他在偏遠之地做那麽多年縣尉算怎麽迴事。”


    楊豐笑道。


    “妾身謝過將軍!”


    許瑤驚喜地說。


    “無需多禮,接下來我和曹王還要沿海岸南下,肯定要去餘杭,不如咱們同行吧,我們有大船可乘也更安穩些,到餘杭後若是許小娘子還欲南下看望令尊也可同行,那南海郡我們也是要去的。”


    楊豐說道。


    “這……”


    許瑤猶豫一下。


    “姐姐莫不是還怨恨妹妹?”


    趙倩突然冒出來拉著她親熱地說。


    “那,那好吧!”


    許瑤隻好點頭。


    趙倩立刻向著楊豐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旁邊李秀則無語地拍了她一巴掌,就這樣南霽雲和趙倩加入了楊豐的隊伍,後者當然不可能就隻有他們兩人,許家好歹也是世家,當年南渡的真正士族,他們隨行還有幾個奴仆,原本也雇了一艘船,現在無非就是搬到楊豐的船上,這時候劉匯已經為楊豐和李皋準備了二十多艘大型海船,用來運載他們越來越多的隨行人員,這麽多船也不在乎多他們這幾個人。


    至於南霽雲……


    他還在猶豫當中,雖然建功立業的確是他渴望的,但去碎葉這種萬裏之外的絕域,仍舊很難一下子就做出決定。


    當然,楊豐也不急。


    他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在揚州迅速和李皋完成了對船場的巡視,並且設立了一處督造所,留下一批在這期間由他親自培訓的技術人員,還有模型和全套的圖紙資料,甚至包括一些新的建造工藝,總之一股腦填鴨式塞給了那些船場工匠,至於接下來就由督造所來負責監督指導了,漕船又不是什麽高端貨。楊豐一行在半個月後重新啟程,沿著長江順流而下轉向杭州灣,趁著西北風的尾巴迅速趕到了餘姚,當然是郡不是縣,也就是寧波,但不是現代寧波,而是鄞江鎮,三江口的寧波城是二十年後才確定的。


    因為附近多樟木,再加上又是天然良港,這裏的造船業幾乎伴隨整個中國古代曆史。


    在這裏楊豐就很忙了。


    除了親自把許瑤送迴餘杭的家中以外,其他整整兩個月時間他完全泡在造船工地上,指導那些工匠如何製造一艘大型福船,因為這裏有大量儲備的木材,他還親自動手帶領工匠完成了龍骨的鋪設。不僅僅是福船的建造,還有原本曆史上就在這裏建造的鳥船同樣鋪設了龍骨,到他離開時候,實際上一艘十幾丈長的福船和一艘近十丈的鳥船已頗具雛形,而且所有工匠都已經大致掌握了技術,基本上再有倆月就能建成了。


    實際上木船建造很快的。


    但前提是必須準備好足夠的材料。


    而這裏恰好就有足夠材料。


    當楊豐離開明州時候,已經是陽春三月了,在這個草長鶯飛的季節裏他再次登船南下,當然,這一次依然帶著許瑤,後者要搭他們的船前往廣州去看望許遠。


    就這樣楊豐沿著海岸線上的一座座造船場不斷向前,多則逗留一個月少則半月,盡可能地向那些工匠傳授更多技術,當然,順便也給他和高仙芝等人的大唐版東印度公司訂購大型海船。這家起名逐遠號的商號,目前除了他倆和李嗣業以外,還有封常清,程千裏,哥舒翰,段秀實,王思禮等總計二十名隴右,安西,北庭三鎮的將領,這都是楊豐遊說出來的,另外還有他親親好姐姐一份子,在南下途中又加上了李皋,後者不出錢,但是他可以通過在賬目上做手腳,將這家公司的第一批二十條商船造價削減至一半。


    至於剩下一半誰出就不用說了。


    李隆基的第一批造艦計劃是一百艘排水量一萬石的大福船,兩百艘排水量四千石的小型鳥船。


    排水量概念是楊豐定的。


    唐朝一石是五十多公斤,一萬石大福船也就等於五百噸,四千石也就是兩百噸,這些船雖然的確挺大,但還不是很誇張,畢竟唐朝征高麗時候戰船普遍都是載重千石,這是載重而不是排水量,真要算起來楊豐的鳥船和那時候差不多。


    也就福船稍大點。


    這些船要在五年內,最多不能超過六年內完成,這樣龐大的造船計劃,又是在距離長安幾千裏外,完全可以說天高皇帝遠的地方,李皋想在賬目上做手腳那簡直就是玩一樣,有他這份幹股,逐遠號可以在最短時間內獲得第一批最廉價的商船。至於這第一批全部使用鳥船,這種船速度更快,順風全速甚至能達九節,這在風帆時代已經算快的,雖然肯定沒有大福船載貨量大,但逐遠號的暴利完全可以忽略這個問題,縮短運輸時間減少水手死亡率更重要,這年頭一個能遠洋航行的水手才是寶貴的。


    長樂郡。


    也就是福州,這也是李隆基閑得蛋疼時候改的。


    “楊兄,有個好消息。”


    樹蔭下的茶幾旁,李皋笑著坐下說道。


    而此時茶幾另一邊的楊豐穿著大褲衩和半截袖,身後兩名婢女扇著扇子,旁邊守著冰鎮的荔枝,麵前是穿著單薄裙子,圍坐一張桌子打麻將的李秀等人,就連許瑤和李皋的兩個侍妾都湊在那裏下棋,人群中不時響起一陣笑聲,就在李皋說這話時候,趙倩一臉氣急敗壞地衝出來,一下子撲到楊豐身上,緊接著把他的錢袋子給搶了過去。


    “又輸了,你這敗家女人!”


    楊豐無語道。


    “哼,大婦贏了,左右沒出咱家!”


    趙倩恨恨地說。


    說完她一把將那盆冰鎮荔枝全端走了,臨走時候還迴過頭滿臉虛假的笑容問李皋:“大王,您不吃嗎?”


    “呃,我脾胃虛寒,不宜食此!”


    李皋趕緊說道。


    趙倩立刻心滿意足地抱著走了。


    “哎呀,楊兄真是豔福不淺!”


    李皋感慨地說。


    趙倩抱著盆子先跑許瑤身旁,給正在和李皋侍妾對弈的她拎出一串荔枝來,然後衝進打麻將的人群,將替換她的婢女拎起來,把裝滿冰塊和荔枝的盆子往腿上一放,緊接著開始了新一輪大戰。


    楊豐發出一聲不足為外人道的歎息然後說道:“有何好消息?”


    “河西節度使換人了。”


    李皋說道。


    “誰?”


    楊豐問。


    “封常清。”


    李皋說道。


    “呃,那安西節度使呢?”


    楊豐意外地說。


    “令嶽!”


    李皋笑著說。


    好吧,楊豐明白了,這是楊國忠一上任就給安家兄弟下馬威,他暫時不敢動安祿山,但動安思順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安思順兼著河西和朔方兩節度,拿掉一個合情合理,而且安思順也比較聽話,動起來也更容易。至於讓李嗣業當安西節度使,這就純屬為了鞏固和楊豐的同盟了,楊國忠要對付安祿山肯定必須與西路各軍結盟,以這種方式先把陣營確立,哪怕西路各節度使不一定真投靠他一邊,但這樣至少已經把西路各節度使蓋上了他的印章。


    這叫朋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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