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饒恕啊!”


    楊皇帝站在長安左門東側皇城外城牆上,看著腳下正在火海中哀嚎的國之棟梁們,一副受到嚴重心理傷害的表情喃喃自語。


    他就是來顯示神跡的。


    這是他兩個月後決戰的備戰計劃之一。


    這個備戰計劃分兩方麵。


    一是軍事上,首先他把蕩寇二旅完成換裝,冀東保衛戰中這個旅也算經曆過實戰了,表現還算令人滿意,而兩個月後蕩寇銃的產量也就足夠完成他們的換裝了,再加上蕩寇一旅實際上他就擁有了兩個可用的線列步兵旅。另外就是從關外又調來一個鎮舊軍,連同冀東原有的,總計整編出了八個鎮的西班牙方陣步兵,每鎮九個步兵營,也就是七十二十個長矛方陣,另外每鎮還有一千人的炮兵,裝備老式的紅夷大炮和臼炮。然後還有一個騎兵鎮,整合了吳三桂的關寧騎兵再加原本他率領的騎兵,總計是一萬騎兵,這些都是真正的精銳,無論關寧騎兵還是他那些,都是多次和清軍血戰的,就是單挑也能和八旗精銳對攻的。


    這就是他的決戰兵力。


    當然,還有就是他和錦衣衛鐵騎,另外,還有單獨編製的五門神威無敵大將軍炮,這五門炮單獨一個重炮旅,屬於戰略級編製。


    但這場決戰真正決勝的其實關鍵並不在戰場上,而是在戰場之外,或者說攻心,也就是針對那些綠營的宣傳攻勢,無論多爾袞怎麽搞,他最後都得依賴綠營來決戰。這時候八旗在關內總共也就才五萬,這還包括在北京突擊吸納的漢軍,再就是約一萬蒙古兵,還有薑瓖部下最多兩萬晉軍,就這些是綠營以外的,加起來還沒明軍多。


    不靠綠營他還能靠誰?


    哪怕知道綠營不可靠,他們也得依靠綠營,這是沒辦法的,最多隻能想一些辦法加強控製,現在多爾袞和那些地方官員士紳依舊在竭盡所能,拚盡全力地武裝起盡可能多的綠營,然後將這些炮灰送到薊運河防線上,總數預計有可能突破四十萬。


    楊豐的攻心就是針對他們。


    《聖朝田畝製度》這是一個方麵。


    他先以法律形式,給老百姓把這個夢想定下來,這段時間錦衣衛暗探幾乎全撒出去了,數千人奔赴各地,把這份製度的內容在民間散播出去,從而讓老百姓都知道跟著他會得到什麽。而綠營幾乎全是從老百姓中招募,這樣就會把多爾袞推到光頭佬當年的尷尬境地,武裝起的綠營越多給自己增加的敵人就越多,因為他武裝起的全是敵人。


    但這還不夠。


    楊豐不能高估這個時代老百姓的覺悟,尤其是世世代代宗族製下那些士紳對底層可是有絕對話語權。


    尤其他的敵人還包括僧侶。


    實際上這時候就已經開始有僧兵加入清軍了,尤其是北京周圍無數大寺,這些同樣也都是大地主,在他收繳了冀東各地寺廟的廟產之後,和光頭們幾乎可以說勢不兩立了,這些寺廟當然不會坐視他迴來。大批光頭正出錢出力讚助多爾袞,甚至就連護法營這樣的新生事物都出現了,那些光頭們頂盔摜甲一邊念阿彌陀佛,一邊等著隨時砍人,在老百姓中間,那些光頭更是竭盡所能地完善他作為妖孽的形象,並且以佛祖名義,號召信徒們除妖衛道。


    所以他還要加上神靈。


    簡單點說就是他要在清軍控製區公開顯示神跡,在這樣一個時代,沒有比這更好的顯示自己天命所歸的方式了,而他的第一站當然就是北京城了,卻沒想到第一站就看了這麽場大戲,然後衍聖公很倒黴地撞他槍口了,這也正好給了他表演的舞台。


    “朕就是你們的皇帝!”


    他站在皇城的城牆上,衝著東長安街上無數百姓吼道。


    “朕乃大明天子,天命所歸,四海至尊,太祖三百年江山的繼承者,一年前朕被迫離開,但今天,朕又迴來!看清楚了,你們都看清楚朕的模樣,再去看看那裏,看看那個竊據在廟堂,沐猴而冠的家夥,那個穿著醜陋衣服,腦袋後麵拖著一根鼠尾巴的家夥,看看這樣的小醜,你們告訴朕,這是個什麽鬼東西?”


    楊豐指著多爾袞喊道。


    “建奴!”


    下麵不知道誰喊了一句。


    然後一片哄笑。


    實際上北京城的老少爺們兒並不害怕清軍,城外的通州大營裏還有八萬綠營呢,全都是由北京和北京周圍各縣招募的,都是他們的子弟,清軍真要敢為這點事對他們報複,那麽八萬綠營第一個不幹,要說讓他們起兵驅逐建奴他們倒是還沒這膽量,但要是建奴把他們得罪狠了,他們也是不介意武力討說法的,就豐台大營那一萬八旗,是肯定鎮不住場子的。


    說到底誰還怕一群連老窩都被端了的浪人啊!


    多爾袞麵色鐵青地站在長安左門的城牆上,用陰沉的目光看著楊豐的表演,此時大批清軍正在從兩旁湧向後者。


    下麵的人群一片騷動。


    甚至有人開始朝皇上示警了。


    “對,建奴,通古斯野人,化外之地的蠻族,枉窺我華夏神器的小醜!他們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居我華夏之地,有什麽資格人模狗樣地站在你們麵前,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自以為君臨天下了,我漢人之天下,又其是胡虜能妄窺的?他們不過是機緣巧合趁我之危,又依靠著一些漢奸之助才僥幸至此,然而賊終究是賊,難道住進皇宮就不是賊了嗎?


    朕可以告訴他們,他們的死期快到了!”


    楊豐指著多爾袞喊道。


    “至於狗東西,他們又是什麽?他們穿著建奴的衣服,他們頭上頂著醜陋的鼠尾巴,卻在那裏恬不知恥地說什麽華夏禮儀,談什麽禮義廉恥,喊什麽衣冠人倫,看看他們手中他們祖宗的畫像,他們配嗎?連祖宗都忘了的人,還有資格談什麽人倫嗎?剛剛他們喊什麽?大清乃天命所歸?一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狗東西,居然還有臉妄談天命,爾等未識人倫何知天命。


    呸!


    恬不知恥啊。”


    楊豐指著那些士子喊道。


    說話間他伸出手猛然舉起旁邊一根旗杆,緊接著將這數百斤重的木製旗杆向旁邊一甩,那沉重的圓木帶著怪異的鳴叫聲旋轉著飛出,瞬間撞在一隊趕來的清軍中,立刻打得一片慘叫。


    “這就是背叛祖宗的下場!”


    他單手拎著那個插旗杆的巨石,另一隻手指著下麵那些正在哀嚎的士子們喊道。


    緊接著那巨石就被他扔出去,如炮彈般砸向另一邊的清軍,巨石如怪獸般撞在城牆上,無數碎片向外射出,瞬間打得那些清軍一片血肉模糊。


    然後楊豐的右手向上一伸,接著向下一劃再次指向下方,指向那些並沒有被火焰波及,還在大街上看著他瞠目結舌的士子,幾乎就在同時,隨著他的動作,兇猛的唿嘯驟然而至,又一個巨大的火團瞬間撞在那些士子中間,恐怖的烈焰炸開,數十名士子再次被烈焰吞噬。


    “天罰!”


    楊豐吼道:“這就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


    剩下那些士子立刻驚恐地尖叫著瞬間做鳥獸散,而那些老百姓甚至已經開始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向著城牆上的楊豐磕頭,此刻的他真得就恍如一尊神靈般。


    “殺,快殺了那妖人!”


    多鐸狂怒地吼叫著。


    他前麵那些清軍猶猶豫豫地向前磨蹭。


    這裏是皇城,哪有什麽真正的軍隊,無非就是些站崗的警衛而已,更何況倉促之間也沒多少人趕到,這段城牆平日是沒人防守的,皇宮防衛的重點在承天門,而承天門雖然是皇城正門,但實際上是一個單獨的體係,和皇城城牆上楊豐所在位置還得拐一裏多路呢。而此時進攻他的這些清軍手中也沒什麽真正有效的武器,別說是大炮,就連鳥銃都沒有,都是儀仗性質的冷兵器,他們都很清楚,這樣的武器毫無意義,所以都隻是在那裏虛張聲勢地喊叫著卻沒幾個向前的。


    而且絕大多數人不是看楊豐,而是盯著頭頂看那天罰什麽時候落下。


    楊豐鄙夷地看了看他們。


    “朕此來就是告訴你們,等著朕,兩個月後,朕會迴來的,朕會重新入主這紫jin城,朕會重新迴到朕的皇宮,兩個月,兩個月後朕會接受你們的朝拜!”


    他衝著那些百姓喊道。


    然後他看了看長安左門依然在看著自己的多爾袞,又看了看正在催促清軍進攻的多鐸。


    “犯我華夏者,死!”


    緊接著他遙指多鐸喊道。


    下一刻那恐怖的唿嘯聲驟然響起,就在他縱身跳下城牆的同時,第三個燃燒著的香jiao水桶砸在了多鐸前方,剛剛從重傷中逃過一劫的豫王爺,瞬間就被那恐怖的烈焰吞噬了。


    而楊豐卻以極快速度消失在了皇城外北京城的街巷中。


    “調豐台大營的兵馬入城,關閉所有城門,給我搜!”


    多爾袞咬著牙說道。


    整個北京城立刻一片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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