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豐現在是如願以償了。


    他終於把明軍和清軍弄到勢不兩立的地步了。


    加上這一戰,整整五千顆清軍的腦袋掛寧遠城牆上了,而且更喪心病狂的是還把多爾袞親哥哥給活劈了,就雙方目前這種血海深仇,哪怕清軍主動招降,不說別人,首先寧遠的唐鈺這幫人恐怕是沒這膽量了。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多爾袞不計較,這五千多清軍的親戚朋友恐怕也不可能不計較,八旗那可是一個親戚窩子,自己一個降將,以後誰知道哪個死在寧遠的清軍親屬,背後找機會就捅自己一刀子,讓自己滿門上法場?


    吳三桂一夥倒沒事。


    可問題是楊豐和這幫不敢投降清軍的還堵在寧遠呢!


    他們在南邊怎麽辦?


    抓了皇上投降?


    和清軍前後夾擊滅了皇上?


    這,這會遺臭萬年的,尤其是皇上還對他們這麽好,又是封官又是賜爵,還許了吳三桂以後封王,他們不是那些土匪出身沒有什麽文化的,他們還得考慮一些名節問題,更重要的是這時候大明還沒到亡國時候,這時候大明還有黃河以南大半江山呢,誰知道以後會怎樣?他們很多人的家族,可還在大明統治下,比如王永吉就是高郵人,而弑君這種事情無論怎麽算都是要誅九族的,可以說絕對不能幹。


    如果皇上離開了還好說!


    可問題是他還要和軍民們同生共死呢!


    天哪!


    你走吧!


    我們不想和你同生共死!


    這時候估計山海關上無數忠臣良將們都在心裏呐喊,甚至他們也是這麽幹的,從王永吉到民間士紳,緊接著無數對皇上懷著赤膽忠心的臣民,為了皇上安全就開始上奏折的上奏折,上萬民書的上萬民書,還有顫巍巍老人不辭辛苦跑寧遠伏闕,或者說趴威遠門城牆下麵磕頭請皇上以社稷為重,趕緊上船南下幸南京主持大局去吧!


    我們死了就死了,這大明不能沒有皇上啊!


    或者說你不走我們沒法投降啊!


    當然,一切都是徒勞的。


    皇上實在太愛惜百姓了,無論如何他是不會舍棄百姓的。


    “朕無能,使天下至此,社稷蒙塵,宗廟罹難,已愧對黎民百姓,愧對列祖列宗,若再於此韃虜壓境之時,棄臣民而逃,又有何麵目見太祖於九泉之下,我大明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此時唯有與百姓同生共死,縱然血灑沙場,亦無愧此生,再有以幸南京相勸者,即是陷朕於不仁不義!”


    楊豐站在威遠門城樓上慷慨激昂地喊道。


    下麵跪著的一幫文武官員和士紳耆老全傻了,倒是那些士兵們被感動得不輕,有不少都眼裏淚光盈盈了,畢竟這時候皇上的確可以輕鬆脫身了,黃蜚的數十艘大型戰船就在海上等著,無論清軍還是李自cd沒有水上攔截的能力,從這裏啟程到登州不過幾天時間而已,而皇上仍舊不肯走,寧願和他們一塊留在寧遠迎擊清軍,這真是已經可以用偉大來形容了。


    “陛下!”


    王永吉跪在那裏哭喊著。


    同時他給站在楊豐身旁的吳三桂等人使眼色,估計是讓吳三桂采取點非常手段,幹脆把皇上強行塞黃蜚的船上,反正他們這麽做也算是出於忠心了。


    吳三桂裝什麽都沒看見。


    他倒是想,可問題是他沒這能力呀,就皇上那戰鬥力,都把幾百斤重東西扔出去幾十丈,又有誰能控製住他?


    “陛下!”


    一看吳三桂沒反應,王永吉徹底絕望了,悲愴地再次趴在地上嚎了一嗓子,他知道這一次隻能硬著頭皮血戰了。


    而且不僅僅是血戰寧遠,還得同時血戰山海關,因為這時候李自成的大軍已經出北京了,實際上在這之前原唐通部下一支前明軍,就在山海關西和守軍打了一仗,隻是規模很小而已,但這也就意味著真正的大戰已經不遠了,也就是說接下來寧榆兩地這總計連突擊強拉的壯丁在內,一共九萬明軍需要麵對兩個方向不少於三十萬敵人。


    而且包括八萬八旗精銳。


    而且李自成手中至少有六七萬同樣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王永吉趴在那裏忍不住老淚縱橫,他知道這一次自己弄不好是真要死節了,而且還不能自己跑路,那就身敗名裂了,他們這個體係的確有時候很沒下限,但同樣也有些東西是禁忌,是哪怕死也不能越過的線,而這一次他的所有路都已經被堵死,剩下的隻有被皇上綁架在這台戰車上一起走向毀滅。


    他深吸一口氣。


    “臣當與聖上共存亡!”


    他一臉莊嚴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麽可說的了,黃蜚的水兵戰船護送著宋權和馮元颺南下傳旨,這兩人都是世家出身,馮元颺的弟弟馮元飆是東林黨核心人物,前兵部尚書而且是史可法至交。宋權更不用說了,他倆一北一南都是世家外加士林名流,帶著聖旨南下有足夠能力保證南京的各部大臣接受這個結果,而崇禎的兒子都在李自成手中,他自己又準備在寧遠血戰到底了,那麽就必須從宗室之中選一個入繼。


    選隆武雖然不太合規矩,畢竟他輩分比崇禎還要高兩輩,但這時候明朝宗室之中也就隻有他還勉強能符合楊豐的要求了。


    至於那些大臣……


    他們不在乎誰是皇上,隻要朝政還是他們控製,誰是皇上對他們來說都一樣,有楊豐的聖旨再加宋權和馮元颺的人脈,估計把隆武推上監國的位置問題不會太大,至於剩下的,那就看隆武自己的本事了。反正楊豐是準備好了,他就算在寧遠山海關最終失敗跑路,也不會去南京跟那些混蛋糾纏,他自己單獨跑去拉一支武裝單幹多舒心,哪還需要像現在這樣跟一幫忠臣良將們耍心計玩陰謀,坑蒙拐騙著才把他們推進火坑裏!


    看著馮元颺等人乘坐的戰船消失在渤海的浪濤中,楊豐也是微微歎了口氣。


    “王卿,朕是否該跟那闖逆聯係一下?”


    緊接著他說道。


    正戀戀不舍地看著那隊戰船的王永吉一愣,隨即清醒過來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楊豐,然後低聲說道:“陛下聖明,此時的確不妨跟他們虛與委蛇一下。”


    “此事交給你了!”


    楊豐說道。


    “臣尊旨!”


    王永吉說道。


    如果接下來和清軍大舉開戰,那麽他們和李自成之間的關係就很微妙了,山海關這塊地方在明軍手中,對李自成來說不過是一個小麻煩而已,但在清軍手中就是真要命了,他不可能為多爾袞做嫁衣,倒是看著楊豐和多爾袞兩敗俱傷對他才是開心的,那時候他說不定還能一起幹掉這兩個都得算敵人的家夥。


    當然也沒這麽簡單。


    因為李自成還有一個選項就是他自己控製在手,也就是說清軍攻寧遠同時,他以最快速度奪取山海關,然後在山海關上再舒舒服服看熱鬧,但他絕對不會蠢到和清軍一起進攻寧遠,這一點可以說是絕對,也就是說雙方還是得打,而且得狠狠打一場真正血戰,說不定李自成會把他能調動的兵力全壓上。


    但是……


    不會持久。


    李自成不會傻到和明軍在山海關死磕下去,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他有多少地盤等著去接收有多少土豪等著去搜刮,怎麽可能在得不到一兩銀子的山海關死磕,他願意他手下那些將領和士兵還不幹呢!所以他的進攻的確會很猛烈,但恐怕也就是一波攻勢,一旦在山海關下損失太大他會迅速縮迴去,然後著看多爾袞和楊豐死磕。


    不過無論怎麽樣,打是必須得打的,一切的前提都是必須得打出一場讓敵人畏懼的血戰。


    “陛下,不僅僅是闖逆,韃子那裏也是一個道理。”


    王永吉小心翼翼地說道。


    “王卿言之有理!”


    楊豐笑著說。


    的確,多爾袞也是同理。


    這個局裏他和李自成的處境是一樣的。


    如果多爾袞在寧遠城下損失慘重,甚至死傷超過了他心理承受能力,那麽多爾袞也不會跟他死磕下去,畢竟楊豐的後麵後麵還有李自成,如果多爾袞和他打得兩敗俱傷的話,那麽李自成也絕對不介意順手把多爾袞幹掉。


    所以這樣看來,這山海關未必是絕境。


    雖然他要麵臨兩個敵人,但隻要他展現出能打斷其中任何一個腿的能力,那麽兩個敵人就都不會跟他死磕到底,他們其實都沒工夫和他玩,李自成要向南不斷地打土豪擴大地盤,楊豐雖然情況特殊,但要說他能反攻北京那就是笑話了,他要有那本事也就不至於被趕出北京了。而多爾袞要南下趁機搶江山,他要不是擋在人家路上,誰有功夫和他在這裏耗下去,可這南下也不是隻有這一條路,隻是這條最近而已,而他的實力也不足以威脅到任何人的安全,清軍就算不管他也沒什麽大不了,他還能打過錦州打到沈陽是怎麽著?


    “這好像也不是一局死棋呀!”


    楊豐笑了笑說。


    “陛下聖明,不過這打還是要打的。”


    王永吉也陪著笑臉說。


    “朕守寧遠,卿等守山海關,咱們君臣同心共渡難關。”


    楊豐說道。


    “然後從南方海運調兵,南北夾擊奪迴北京!”


    王永吉說道。


    “卿等同上雲台閣!”


    楊豐說道。


    然後君臣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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