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腦海裏殘存的念頭還是製止了她的行為。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迴頭。


    相比於徐月,徐晨的狀況似乎要好上一些。


    因為一直記著唐六的叮囑,所以那隱約的唿喚對他造成的影響很小。


    故而陰陽煉魂淵很快就換了一種對付他的方式。


    徐晨發現,自己的眼前逐漸出現了一個人影。


    當那個人影變得清晰起來之後,他發現,那個人影竟是影鬥羅。


    影鬥羅看著他,說道:“孩子,走累了,就停下來歇歇吧。”


    一句話,勾起了他的迴憶。


    從六歲覺醒武魂起,他便是開始了無比刻苦的修煉。


    那個時候,影鬥羅就經常對他說這句話。


    “走累了,就停下來歇歇吧。”


    但他從來沒有聽過。


    因為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


    因為他是星羅供奉的後人。


    因為他自出生起,身上就背負起了保護星羅的使命。


    而星羅帝國,從來不養廢物。


    哪怕他是先天滿魂力,他也從未停下來。因為他不敢。


    他不是星羅的皇子,雖然是供奉之後,但從本質上來說,依然還是平民。


    而在星羅帝國,像他們這種平民之間的競爭,也並不會比星羅那兩位皇子的競爭弱多少。


    如果他不努力的話,那他們家以後該怎麽辦?


    難道靠他那個基本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姐姐麽?


    因為是女孩,同樣是先滿魂力的徐月,自出生起便是受盡了家中的寵愛,對於皇宮中的那些暗潮,知道,但不以為是。


    本來,他以為他這一生就會在這樣刻苦修煉中度過,最終接替爺爺的衣缽,成為星羅的供奉鬥羅,保護星羅皇帝,同時也保護那個啥也不懂的姐姐,保護他和姐姐的家。


    他以為他的人生就是這樣的。


    為此,他甚至從未和同齡的孩童玩耍過,乃至交談過。除了姐姐。


    因為從小就知道這些,知道自己肩上所背負的責任,所以他在外人眼裏,總是一副特別沉默、不言苟笑的樣子。


    一開始,他的心裏還會為此而感到沉重。


    直到某一天。


    他和姐姐同時被兩個黑衣人綁走。


    那兩個黑衣人的麵罩之下的臉,他們也很熟悉。


    是星羅帝國的另外兩個供奉鬥羅。


    他們把他和姐姐抓去了一個他們從未去過的地方。


    然後在那裏,他們看到了那個頗受愛戴的星羅大皇子,戴維斯。


    但這個頗受愛戴的星羅大皇子,卻是將他和姐姐囚禁了起來。


    為了限製他們的魂力,戴維斯每日都會派人喂他們服下一種藥劑。這種藥劑不但讓他們的魂力運轉受限,還讓他們的體力不斷流逝,變得難以動彈。


    一段時間之後,他就和姐姐分開了。


    由於一直被蒙著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送到了哪裏。


    也不知道姐姐被送去了哪裏,是否還在他們直接停留的那個牢籠裏。


    暗無天日的漆黑牢籠裏,就在他睜著眼睛,注視著那些黑暗的時候。


    曾經的小孩子意識到。


    他不可能停下來的。


    永遠不可能。


    而這些人也永遠無法阻止他。


    那一刻,曾經還會覺得有些沉重和不甘的心,突然就平靜了下來。


    就好像突然之間被斬斷了所有與之相關的心弦似的。


    他平靜的躺在牢籠裏冰冷的地麵上。


    平靜的注視著牢籠頂部的黑暗。


    平靜的咽下看守的人喂給他的一口又一口的藥劑。


    唯一能讓他起一些波瀾的,隻有姐姐。


    他擔心姐姐是不是也正在遭受著他遭受著的這些苦楚,是否也已經變得如他一般平靜得好像一潭死水。


    這樣的日子,他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


    隻是在有一天,那顆已經平靜到死寂的心,卻因為另一個人而再次起了波瀾。


    黑暗的牢籠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闖進了一隻濕漉漉的老鼠。


    而那隻老鼠似乎總在他的耳畔低語。


    一開始,他隻覺得那是錯覺。


    可當他許久沒有了知覺的手指,突然在他無意識的控製之下,輕輕動了的時候,他便告訴自己,如果那是錯覺,那就讓他沉溺下去。


    他和那隻老鼠聊了起來,當然他沒辦法說話,但那隻老鼠卻能神奇的知道他的想法。


    隻是,老鼠不是總是陪在他的身邊,與他交流的時間,斷斷續續的,半個時辰到三個時辰不等。有時候,老鼠還會離開,不久後,就換成了一隻蟑螂,或是別的什麽的東西……


    當他能夠控製自己的整個右手的時候,他伸手抓住了那和自己交談的老鼠。


    “我姐姐怎麽樣了?”


    老鼠吱吱亂叫著,卻是沒有熟悉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旁邊一隻蜘蛛爬了過來,“你姐姐很好,我也時常和她說說話。”


    於是他放開了老鼠,如釋重負般的閉上了眼睛。


    意識陷入沉睡的前一秒,他傳遞出了自己最後的想法。


    “那就好。”


    而那個一直和他交談的,自然就是唐六。


    但,或許隻有唐六知道。


    真的就隻差一點。


    徐月是個美麗的女孩。


    還是個已經無法反抗的美麗女孩。


    看守她的人已經有了歹念,並且快要付諸行動。


    但好在他昊藍印記控製著的小動物及時找到了徐月被囚禁的地方,他才借此影響了看守的意識,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唐六沒有提過,徐晨自然也就不知道。


    於是徐晨看著眼前影鬥羅的幻象,說道:“不。”


    他總是惜字如金。


    但他現在,覺得自己應該要多說一些。


    “除非我的生命已經結束。”


    否則我將永不停止。


    哪怕前進的代價昂貴。


    哪怕一切於我眼裏都再無意義。


    即便我為此斷離所有情緒。


    “我所珍視的,永遠為我所珍視的。”


    他又感覺到了那種無與倫比的平靜感。


    隻是這一次,在那種平靜的感覺之下,卻又藏著一種炙熱如火的洶湧。


    於是眼前的影鬥羅消失了。


    但幻覺卻又沒有完全消失。


    取而代之的。


    是另一個身影。


    那個身影,竟是他自己。


    他看著他自己。


    他問:“縱使淪落無情心?”


    他看著自己。


    答:“縱使淪落無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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