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心動


    邊關戰事剛起,還未影響到京城。


    除了城裏重新起了宵禁,其他的都一切如常。


    朱仲鈞輔助太子監國,一開始還好,太子給他幾分薄麵。沒過一個月,太子就和朱仲鈞有了矛盾。


    朱仲鈞非常嚴格。


    而太子覺得,朱仲鈞沒有這嚴格的資本。他受不了朱仲鈞的約束,就發起了脾氣。


    開始,他隻是在背後偷偷發脾氣,希望朱仲鈞可以聽說,然後收斂點。哪裏知道,朱仲鈞並未收斂,太子就當著朱仲鈞的麵發火。


    他指望朱仲鈞一生氣,再也不去朝堂了。


    朱仲鈞卻不以為意。


    他和太子爭吵得津津有味,太子還吵不過他。


    這些事,他偶然提及,說給養胎中無聊的顧瑾之聽。


    燕山和彥穎跟著陳鼎文習武,顧瑾之隻要照顧彥紹,輕鬆了不少。


    到了三月底,她的小腹隆起已經能隱約看見,她的身子狀況也好轉了很多。


    顧家那邊忙著替煊哥兒說親,顧瑾之也常去湊熱鬧。


    煊哥兒精神也天天好起來。


    他似乎從陰霾裏走了出來。


    煊哥兒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這點顧瑾之頗為欣慰。


    顧瑾之也隔三差五,約了薑昕到別館做客。


    薑昕非常願意來。


    她性格孤傲,在京裏並沒什麽朋友。她和她大姐、娘家的大嫂、二嫂關係比較密切,平日裏常來常往。除此之外,旁人一概的有意結交,她都視若不見。


    她隻喜歡顧瑾之。


    她到廬陽王府別館做客,說話也不客氣,偶然會打趣顧瑾之。


    顧瑾之有時會反擊,但大部分的時候,她自己先笑倒了,任由薑昕拿她取笑。


    薑昕還是會說徐欽。


    她像個情竇初開的女孩子,喋喋不休說著她心愛男子的點點滴滴。


    顧瑾之含笑聽著。


    有時候。她也會通過薑昕的話,反思自己和朱仲鈞的生活。


    “……我們新架的秋千,可以坐兩個人。都過了端午,天氣暖和。正好有樹蔭,我讓他陪著我坐。然後我就遣了丫鬟,院子裏隻有我們兩個人,我靠著他裝睡。他以為我睡了,他偷偷摸我的頭發和臉。”薑昕說起去年的事,臉上都是笑。


    她的丈夫,是個不擅長表達感情的人。


    薑昕覺得。他是喜歡她的。隻是不好意思說。


    她從各種小事裏分析給顧瑾之聽。


    顧瑾之就愣了愣。


    她也想起念初中的時候。和朱仲鈞同桌。


    有次上體育課,顧瑾之因初來月事而請假,趴在桌子上睡覺。教室裏隻有她自己。


    課上了一半,朱仲鈞也迴來了。


    顧瑾之沒力氣說話。就繼續裝睡。


    朱仲鈞身上,散發出一種運動後的熱量,她能感覺到他的存在,雖然他不聲不響。


    然後,他也摸了顧瑾之的頭發。


    輕輕的,緩緩的。


    顧瑾之就坐了起來,問他幹什麽?


    朱仲鈞當時愣了下,然後很淡定的說:你頭發油了,真醜。你今天沒洗頭?


    那天,顧瑾之真的沒有洗頭,但自認為頭發很幹爽。


    朱仲鈞的話,她還是聽了進去。


    而後,她上學幾乎是每天洗頭。她以為朱仲鈞怕髒。會嫌棄她頭上的味道…….


    聽了薑昕的話,顧瑾之神不知鬼不覺想起了那段,有點走神。


    她忍不住想,那算不算朱仲鈞給她的第一個曖昧?


    當時也沒人告訴她,那就是曖昧,她又不像薑昕能對這方麵無師自通……


    薑昕卻沒有留意到顧瑾之走神。


    她繼續滔滔不絕,繼續說著她和徐欽的事。


    顧瑾之覺得,薑昕講故事很有天賦。


    她說的小事,顧瑾之並不覺得煩,反而是感歎,薑昕真的很細心,去發現生活裏的小感動。


    薑昕和她聊了一整天。


    顧瑾之受了啟發,也想了很多朱仲鈞小時候做過的事。


    比如,下雪的時候堆雪人,他故意當著整個年級的麵,大聲喊顧瑾之的名字。那時候,怎麽沒人傳他們的八卦呢?


    也許有,顧瑾之卻沒有聽說過…….


    晚上朱仲鈞迴來,顧瑾之就和他閑聊,問他當年為什麽摸她的頭,是不是那時候就喜歡她。


    “是啊。”朱仲鈞道,“你太蠢了,我暗示過你多次的……”


    顧瑾之表示不服。


    “我沒有感受到。你後來說我頭發油,你忘記了嗎?”顧瑾之道,“這算什麽鬼暗示啊?是你的錯。”


    朱仲鈞也不服。


    “分明是你遲鈍。”朱仲鈞道,“你在那個年紀,幾個男孩子摸過你的頭發?這點敏感都沒有,你怎麽做女生的?”


    這倒叫顧瑾之無言以對。


    她笑著,捶了下朱仲鈞。


    “剛剛結婚的時候,每次陪你去買東西,我都故意走得很快。你跟不上,然後我就有借口牽著你的手。”朱仲鈞說。


    顧瑾之錯愕……


    “你至於嗎?你想牽著我的手,直接說就是了。那時候我總以為你是不耐煩。”顧瑾之道,“你這人太過分了。”


    “胡說,分明是你不解風情。”朱仲鈞笑起來,眉宇間都是得意。


    “你這風情,我著實解不了……”顧瑾之也笑。


    話匣子打開了,他跟顧瑾之說了很多從前他做個的事,希望顧瑾之能明白他的心意。


    但顧瑾之都不知道……


    她根本沒有留意,所以不記得了。


    然後,朱仲鈞又說起當年顧瑾之留學,他偷偷去看她,然後他就坐在她和錢詹身後的不遠處,她卻沒有留意到朱仲鈞的事。


    “那天你頭發很幹淨,臉上也很幹淨,衣裳也幹淨……”朱仲鈞笑著說。他眯起眼睛,似乎在迴憶。


    他記得顧瑾之最好看的樣子,就是幹幹淨淨的。身上有種沐浴露的微香和陽光的氣息。


    顧瑾之又是愣了半天。


    而後,她輕輕抱住了朱仲鈞的腰,她覺得心酸不已。


    她罵了句傻瓜。


    然後她總結說:“我是個不解風情的人。”


    “我知道。”朱仲鈞道,“現在想想,對我來說,其實這是你的優點。”


    顧瑾之依偎著他。


    朱仲鈞低頭吻她。


    她也迴吻了朱仲鈞,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


    屋子裏的氣氛,頓時就曖昧起來。


    朱仲鈞的手,沿著她的後背緩緩遊走。


    顧瑾之倏然動情。


    她把自己,貼著朱仲鈞。又怕傷了肚子裏的孩子。心情變得既謹慎又急迫。


    “……顧瑾之。我會輕點。”朱仲鈞道。


    他們已經快三個月沒有同房了,朱仲鈞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他忍得有點辛苦。


    懷孕已經到了穩定的階段,同房是不會傷到孩子的。現在。顧瑾之又動情,朱仲鈞就不想放過這次機會。


    顧瑾之咬了唇,點了點頭。


    朱仲鈞果然溫柔不少。


    第二天,他都不願意起床。


    他從背後摟著顧瑾之,手擱在她的小腹上,輕輕喊彤彤。


    顧瑾之轉過身,問他:“你確定孩子出世,要叫彥彤?”


    “大名再取,小名就彤彤。”朱仲鈞專斷道。“我覺得彤彤非常好聽……”


    他之前也想要個女兒。


    可他這個人,在感情上比較刻薄。


    除了顧瑾之和榕南,他對其他人很難投入半分感情。當年,他也想要個女兒的,但是政策不允許。他們的身份。是不好違背政策的。


    顧瑾之領養的槐南,朱仲鈞不怎麽喜歡她。


    他想過多次女兒的小名,但是當著槐南,他喊不出來。


    他覺得,槐南和他隔了一層。


    那種隔膜,是從小就有的。


    在顧瑾之和外人麵前,朱仲鈞還能勉強保持點笑容。但單獨和槐南相處,他很少給槐南父親般的溫暖。


    槐南慢慢長大,很早熟懂事。


    她知道朱仲鈞不喜歡她,她也不敢親近著朱仲鈞。


    朱仲鈞心裏那個適合他女兒的小名,便一直沒有喊過。


    他覺得彤彤,就是適合他女兒的。


    “彤彤,很一般。”顧瑾之道。


    朱仲鈞立馬不願,蹙起眉頭。


    顧瑾之隻得改口,說:“但仔細想想,蠻好聽的。”


    朱仲鈞這才滿意。


    顧瑾之見他絲毫沒有想起床的意思,就道:“你不去上朝嗎?”


    “這兩日事情多,我先偷個懶。”朱仲鈞笑道,“太子和你大伯較上勁了……”


    顧瑾之忙問:“什麽事?”


    “太子想任命他的老師袁裕業為吏部尚書,你大伯反對,昨天兩人就爭得麵紅耳赤。今日還算要爭的,我被他們吵得頭疼,先躲躲清淨。”


    “袁裕業,他太年輕了吧?”顧瑾之道。


    “倒也不年輕,隻是有些天真。”朱仲鈞道,“他和太子親近,少年得誌,妄想將來宣麻拜相,權傾天下,有點不把老臣放在眼裏。眾人對他不滿是日漸加深的……”


    顧瑾之沒接話。


    她也不喜歡袁裕業。


    朱仲鈞果然這日沒有進宮。


    他在家裏,陪著顧瑾之說了半個上午的話,下午又去看著兒子們習武,他在一旁指點。


    到了第二天,他一大清早起來進宮,發現朝臣們交頭接耳,紛紛議論著什麽。


    等開朝的時候,朱仲鈞發現顧延韜沒來。


    朱仲鈞有點驚訝。


    他想,早上朝臣們交頭接耳,應該是議論這件事吧?


    太子怎麽就惹得顧延韜告假?


    首輔是不可兩日離朝的,顧延韜這個時候,鬧什麽脾氣?


    朱仲鈞覺得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的。


    顧延韜那麽重權欲的人,又經曆過風浪,最是知道輕重的,他不會無故不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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