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宋盼兒就給了蘇夫人不好惹的印象。[本文來自 ]


    接下來,蘇夫人神態越發恭謙。


    將蘇夫人母女迎到了正院東次間坐下,丫鬟們上了茶,目光也在蘇小姐身上打轉。


    在內院帶著帷帽原本就奇怪。


    進了屋子,她仍沒有脫下來的意思,更加讓人好奇。


    蘇夫人卻有點緊張,似乎很怕丫鬟看蘇小姐。


    宋盼兒看在眼裏,忙將丫鬟們都遣了出來,隻留下宋媽媽服侍。


    蘇夫人這才微微神安。


    她不敢說來的目的,隻和宋盼兒拉家常:“……以後就是姻親,我還不曾拜會過您和七小姐,著實失禮。”


    顧家的二房和蘇家的長房結親,應說顧家三房和蘇家二房也是親家,總覺得牽強。


    宋盼兒也順水推舟和她閑話:“夫人這話客氣了。既是親戚,常來常往乃是親熱之意。論理,我們也該去拜訪的……”


    蘇夫人見她說話也算得體客氣,心裏的忐忑不安,總算消除了大半。


    宋盼兒也不看蘇小姐,隻和蘇夫人說話。


    說完了開場的客套之後,場麵就有點沉默。


    蘇夫人不知道找什麽話題和宋盼兒說。


    “……前日進宮瞧娘娘,聽娘娘說,二公主的病,也多虧了七小姐。”蘇夫人將話題慢慢往顧瑾之身上引,“老身也給七小姐道謝了。”


    顧瑾之就笑著道:“是彭提點治好的,我並沒有出力,夫人不必謝我……”


    “那是老身糊塗,聽差了。”蘇夫人從善而流,忙改了口,“可七小姐的醫術。京裏有口皆碑,老身在內宅都聽聞了……三夫人果然教女有方。”


    “我哪有本事啊?”宋盼兒笑道,“是老爺子教的。”


    話題又說到了女兒身上。


    蘇夫人就在等著宋盼兒接口問坐在一旁的蘇如清。


    宋盼兒則故意裝傻。


    她沒問,說完之後,含笑抿了口茶。


    蘇如清默坐著,見她們總在說題外話,就伸手端了茶來喝,然後故意不慎,灑在了帷帽的薄紗上。


    她輕唿。站起身來。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抱歉,我笨手笨腳的……”蘇如清開口道。


    她的聲音有點嗡嗡的,似口中含了什麽,口齒不清。


    “燙著了嗎?”宋盼兒忙關切問。


    接下來,要不要請她脫下帷帽?


    宋盼兒猶豫了下。


    蘇如清則自己忙將帷帽取下來。


    看到了她的臉。宋盼兒和宋媽媽終於知道她為什麽不肯摘帽子了。


    宋盼兒心裏駭然,卻很快斂了情緒,沒露出異樣;宋媽媽也不動聲色,安靜垂首而立。


    隻有蘇夫人,微微驚唿。


    “清姐兒……”蘇夫人恨不能將女兒拉在身後藏起來。


    蘇如清的右臉,凸起一塊疤痕,紫青駭然。占了大半個臉,把眼睛、鼻子和嘴巴都擠得變了形,很醜。


    因為疤痕很硬,她說話嘴皮也僵硬。所以聲音嗡嗡的。


    顧瑾之的目光,則在她的疤痕上打轉。


    “娘,我不小心的。”蘇如清輕聲對緊張的蘇夫人道。


    宋盼兒見蘇夫人這樣,心裏又有點不忍。對站立在一旁恭敬的宋媽媽道:“快,去拿隻帷帽來……”


    “不……不用了……”蘇夫人又道。


    已經看到了。再遮掩有什麽意義?


    蘇夫人紅了眼眶,對宋盼兒道:“實不相瞞,今日冒昧拜訪,除了想瞧瞧親家,也是慕七小姐的名而來。清姐兒這臉,從前有個和尚說,這是毒。可後來的大夫卻說不能肯定。當時那和尚也沒有號脈,隻是看了眼……”


    宋盼兒原本見蘇夫人上門求診,很不高興。


    可瞧見蘇如清這個模樣,宋盼兒心頭一軟。


    要是她女兒長成這樣,她的心都要揉碎了。


    將心比心一想,宋盼兒就原諒了蘇夫人的冒昧。


    “而後,請了多少大夫?”顧瑾之就上前,問蘇夫人,“他們都怎麽說,用了什麽藥?”


    “沒……沒請。”蘇夫人聲音裏有點慚愧,“我家侯爺斷定乃是胎毒。問醫求藥,鬧得人盡皆知,姑娘家的名聲不好聽……”


    宋盼兒暗暗蹙眉。


    原來是蘇夫人懷疑是毒,蘇侯爺認定是天生的。


    夫妻倆意見不合,家裏又是蘇侯爺做主。


    可蘇夫人要是真的肯定是毒,早偷偷摸摸給孩子請了大夫。


    足見,蘇夫人心裏也六成以為是天生的。隻是聽了和尚的話,信念動搖,不甘心而已。


    蘇如清垂了頭,怕嚇住顧家母女。


    她纖細修長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十指纖纖,似青蔥般,很美麗。


    “我先給蘇小姐號脈吧。”顧瑾之道。


    蘇如清道是,起身坐到了炕上,將手臂放在炕幾上,等著顧瑾之號脈。


    粉藕一般的玉臂,肌膚賽雪。


    她沒有破相之前,應該挺美的。


    顧瑾之給她診脈。


    片刻,顧瑾之收迴了手。


    蘇夫人就緊緊盯著她,急切問:“七小姐,清姐兒是不是中毒了?”


    “應該不是……”顧瑾之道,然後她對蘇如清道,“蘇小姐,冒昧問一句,我能不能摸摸?”


    蘇夫人錯愕。


    可礙於顧瑾之乃是大夫,最終也沒敢說什麽。


    蘇如清微愣,抬眸看著顧瑾之。見她神態端正,沒有半點取笑之意,她遲頓了一瞬,才緩緩點頭。


    顧瑾之的手指很柔軟溫熱。


    她用兩根手指,貼在蘇如清的紫青傷痕處,問她:“蘇小姐能感覺到我的手指嗎?”


    蘇如清搖搖頭:“不能……”


    顧瑾之就加重了一點力氣,再問她:“我用力按了,疼嗎?”


    蘇如清又搖頭。


    顧瑾之再用力深按,幾乎戳下去。


    蘇如清才微微不適。她道:“現在能了……”


    顧瑾之道了句抱歉,收迴了手。


    蘇夫人見她如此一番,心裏又浮起希望,連忙問:“七小姐,是毒嗎?”


    顧瑾之搖搖頭,道:“不是毒……”


    蘇夫人和蘇如清眼裏浮動的零星希望的光芒,頓時湮滅下去。


    “……是病。”顧瑾之道。


    不僅僅蘇氏母女,就是宋盼兒和宋媽媽也驚訝不已。


    幾個人又看蘇如清,又看顧瑾之。


    哪有這種怪病啊?


    “蘇小姐這病。乃是惡風所致。”顧瑾之道。


    蘇夫人和蘇如清都不學醫,平常接觸的也是平常病例,一時間都不知道“惡風”到底是什麽病,兩人看著顧瑾之。


    “惡風,是什麽病?”宋盼兒也在一旁問。“是不是怕風?”


    “怕風也叫惡風。”顧瑾之笑著道,“蘇小姐這個惡風,並非怕風之意,乃是五髒之風厲氣所致。”


    “可清姐兒從小就這樣,是不是娘胎裏帶出來的病?”蘇夫人又問,她還是不太懂惡風到底是什麽。


    “不是。”顧瑾之道,“應該是小時候染了病。小時候染了風寒。傷了風。卻又沒發出來,而且上了肌表。肌表被外邪入侵,腠理開闔失司,風毒瘀滯。臉上就起了疤痕。當時應該很小,而後才慢慢發出來……”


    蘇夫人就仔細想蘇如清這紫青的疤痕是從什麽時候得的。


    好像就是她剛滿周歲的時候,蘇夫人抱著她去給老夫人請安,迴來的時候還在就被風吹了。發熱發汗。


    而後,臉上就有點不對勁。


    當時的大夫說:胎毒發作出來了。才會如此。


    說那塊小小的紫青,乃是胎毒。


    庸醫害死人啊!


    蘇夫人滿懷歉意,看了眼蘇如清。


    “……之前應該是快小小的疤,不痛不癢的,直到前幾年才發作。當時也是外麵染了風寒,又怕風又發冷汗,然後這疤痕越長越大?”顧瑾之繼續道,“疤痕越大,越難看,依舊不痛不癢,隻是微微發麻,僵硬?”


    蘇如清咬了咬唇。


    她突然斂了衣裙,款款下拜,給顧瑾之行禮:“七小姐所言,句句對症。如清這病,求七小姐妙手賜藥。”


    顧瑾之就虛扶了她,讓她起身。


    蘇夫人也連忙道:“求七小姐賜藥,我們感激不盡。”


    說罷,她也要給顧瑾之行禮。


    宋盼兒就連忙扶住了,笑著道:“親家夫人折煞孩子了,她哪裏當得起?你們相信她,問到了她這裏,她自當盡心的。”


    蘇夫人眼眶卻濕了。


    “因為積病太久了,恢複如初乃是不可能的。”顧瑾之道,“我隻能幫著消了這腫脹,不讓餘毒凸起,擠了五官。腫脹消除了,臉可能還是這個顏色,隻能稍微輕一點……”


    “能消腫,就是最大的恩德了!”蘇夫人忙道,“全憑七小姐做主。”


    “藥用也是暴悍藥,像全蠍、蜈蚣之類的……”顧瑾之繼續道。


    蘇夫人身子就微顫。


    大概是被全蠍這種毒悍藥嚇了一跳。


    “……不是內服,是外敷。”顧瑾之忙道,“親家夫人勿怕……”


    蘇夫人就鬆了口氣。


    “藥用之後,會留下黑影,更加難看,需要三個月慢慢喝藥消下去……”顧瑾之先把情況都說了一遍。


    如果這樣還願意讓她治,她可以試試。


    果然,蘇夫人和蘇如清似看到救命稻草一樣,目光殷切看著她,點頭如搗蒜。


    迴答得太輕鬆了,一點後果也沒有預想。


    她們根本沒仔細聽顧瑾之的話。


    顧瑾之就道:“要不,你們迴去想想?”


    ——*——*——


    早起的一更,有沒有很驚喜的趕腳?親們想多了,我才睡而已。真的到了月底了,粉紅票就拜托大家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閨記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15端木景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15端木景晨並收藏春閨記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