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斤……五百斤金子!

    二老爺反複問了那小廝三遍:“是五百斤,五百斤的黃金?不是五百兩?”

    “是五百斤。”小廝道,“三老爺也是這般問的。戶部的大人說,皇上是賞賜七小姐黃金五百斤!”

    二老爺就倒吸了數口涼氣。

    當初顧家老爺子封爵的時候,也隻上了黃金一百斤。

    本朝開朝的有兩位侯爺,跟著高祖出生入死,封爵的時候,才賞賜了黃金五百斤。

    顧瑾之隻是被老爺子送進宮去,她也不知道幹了什麽,先是封了廬陽王妃,如今又是黃金五百斤。

    二夫人聽了,心裏酸酸的。

    五百斤黃金啊,夠兩輩子吃喝無憂的。

    二房要是有這些錢,早搬出去,誰跟著大房擠在這個小小的地方?

    當年二老爺管著顧氏百草廳,拚命斂財,不就是二夫人鼓動他,存下銀子,和大房分家,然後搬出去嗎?

    家裏的田產、店鋪都在大伯手裏,每年算賬,全部都是算好了,再給二房過目,中間的黑道兒,都被大房貪去了。

    二老爺不愛讀書,還不如有了舉人功名的三老爺顧延臻呢。

    “這些錢,應該是放在公帳上吧?”二夫人突然道,“不如趁機和大伯說,把隔壁幾間房子都買下來,咱們也住的寬敞些。”

    三元坡胡同,除了成國公顧家,還有衛國公李家,其餘都是林散的。有些是其他大族添置空閑,有些是本地官員外遷之後留下來的。

    顧家左右的兩三家,都無人居住,租了出去。

    要是買過來,把院牆打通。就是顧家的。

    他們也會這樣窄小,彼此看不順眼了。

    “……按說,應該是入公帳的。”二老爺道,“可皇上聖旨隻說賞七姑娘。要是七姑娘是大房的,那定是入賬的。可七姑娘是三房的,老三媳婦…….隻怕難。”

    二夫人就冷哼了一聲。

    上次她被宋盼兒潑了一臉的熱茶,臉上雖然沒有起泡,卻讓她丟盡了顏麵。

    大嫂卻說,宋盼兒是客居,沒有處罰她的道理。隻讓宋盼兒給二夫人陪個不是,說自己不小心。

    宋盼兒就笑盈盈的,跟她陪了不是。

    那模樣。簡直得意神采飛揚,又把二夫人氣得夠嗆。

    要是宋盼兒不情不願賠禮

    ,二夫人心裏還好些,偏偏她一張狂的笑臉,二夫人受了她的禮。心裏憋屈得要死。

    她算是和宋盼兒的梁子結大了。

    隻是,大房那邊坐鎮,二夫人再也不敢鬧了。

    她沒有資本和底氣啊!

    “……皇上賞了那多錢,明日就要傳遍了京城。”二夫人醋溜溜說,“又封了廬陽王妃!我說怎麽好心上京,給晴哥兒送禮?原來是惦記著前程。

    瑾姐兒要是不來。這些,還不都是我們珀姐兒的?瑾姐兒能進宮哄太後開心,我們珀姐兒不成嗎?”

    越想。越覺得心裏一口氣透不出來。

    二夫人氣得心口疼。

    五姑娘聽說皇帝賞了大批的金銀給顧瑾之,又想起顧瑾之是被祖父送到宮裏的。

    明明該她去的,都被顧瑾之占了,氣得又罵了一迴。

    宋盼兒住在靜園,聽得一清二楚。心情卻好極了!

    顧延臻去帶著小廝們,用大馬車。去戶部拉銀子。

    顧瑾之則坐在宋盼兒的對麵,替她把脈。

    “娘,快三個月了。”顧瑾之號脈完之後,忍不住笑,“我又要添個兄弟姊妹了!”

    提起這個,顧盼兒有點尷尬。

    “娘,再添個妹妹吧?”顧瑾之笑著道,“姑娘家知冷知熱的。我出了門,有人在娘身邊呢。”

    其實宋盼兒想要個兒子。

    顧家男丁單薄,大房隻有一個;二房的繼室生了三個女兒,隻有原配留下了的晴哥兒;三房雖然還有琇哥兒,可他是庶出,到底跟煊哥兒不是一個娘肚子裏的。

    多個兄弟,將來相互幫襯。

    可聽到女兒說出門,宋盼兒眼眸微黯。

    她給屋子裏的人使眼色,讓她們都出去。

    關了門窗,母女倆說悄悄話。

    “進宮是給太後娘娘瞧病?”宋盼兒問。

    其實她心裏已經肯定了。要不是治好了太後,能封了王妃,又賞了五百斤金子嗎?

    五百斤金子,價值遠遠不止這些金子,而是個名聲。

    宮裏賞東西,素來有舊例可查。

    除了開朝元勳封侯的時候賞了兩位,其他近百年,再也沒有過的。

    而皇帝,居然破天荒讓顧瑾之成了第一人。

    不出今日,那些消息靈通的人家

    ,大概都要猜測顧瑾之的身份和作為吧?

    “是。”顧瑾之坐到母親身邊,把頭靠在她肩膀上,“太後娘娘咳嗽了整整十八個月呢。我治好了她老人家。”

    宋盼兒狂喜。

    她根本不懷疑顧瑾之的本事。

    顧瑾之的本事,延陵府的百姓用了十幾座生祠就證明了。

    宋盼兒用力把女兒摟住:“真厲害!你這迴,可算是沒有把功勞推給旁人,替娘爭了一口氣!”

    顧瑾之總是把功勞讓給別人,宋盼兒雖然驚歎她小小年紀的平淡心智,卻也替她不值。

    如今,這丫頭終於為了自己爭一迴了!

    顧瑾之就笑了笑。

    她道:“祖父醫術高深,太後又信任他。他再治幾個月,也是能治好的。可他讓我們上京,大約就是看爹爹念書總是不長進,想替我們謀個出頭的機會。我怎能讓他失望?”

    宋盼兒微愣,她倒沒這麽想。

    原來老爺子悶聲不響的,看著冷漠薄情,實則處處為了他們打算呢。

    老爺子也是很信任顧瑾之的醫術吧?

    “難為你祖父一片苦心。”宋盼兒感激道,“你祖父整日在書房,白日不準打攪。到了酉時,派個小廝去問問歇了沒有。倘若歇了。娘帶你去磕頭。”

    顧瑾之道好。

    “你二伯一家人不知道怎麽迴事,既怪老爺子讓你進宮,又怪大伯的。”宋盼兒提起二房,不由好笑,“還說什麽,他們家姐兒進宮去,也是一樣的,是你占了她們的好處。

    你若是不來,進宮的就是他們家五姑娘。哼,讓她們去試試嘍!真當皇上和太後麵前。說幾句好話就能得了潑天的恩賞嗎?”

    顧瑾之又笑了。

    “娘,您沒少生氣吧?”她道,“住得近。那邊幾位太太小姐,又是些長年累月關在內宅的,不通世俗,您跟著受些愚氣。說也沒用,爭辯更是沒用的。不如離得遠遠的,咱們搬了出去吧?”

    宋盼兒的心,一下子就熱了。

    人說女兒是娘貼身的小棉襖,果然不差的。

    二房的人,可不就是顧瑾之說的那樣?

    跟她們說道理,白費唾沫。生氣又不值得;不生氣吧,她們說的話,又叫人上火。

    宋盼兒幾次跟顧延臻嘀咕。顧延臻還說宋盼兒容不得人,在延陵府囂張慣了,應該壓壓性子

    才好,又把宋盼兒氣了一頓。

    顧延臻更是不願意說搬出去的話,怕大哥大嫂覺得他們輕狂。

    如今。顧瑾之一迴來,就把話說到了宋盼兒心坎裏去。比顧延臻強百般!

    “正是呢。”宋盼兒喜歡道,“這宅子原本就緊巴,咱們又隻是上京送禮的,什麽也沒帶,樣樣用他們的,豈不叫人背地裏說道?我另外去買,又惹閑話。

    我懷著身子,無奈也要住上一年半載,等孩子落地。難道彼此就委屈著一年半載的?你瞧瞧,這還沒一個月呢,鬧得不可開交。”

    顧瑾之點頭,同意母親的話。

    宋盼兒也越發覺得自己的主意靠譜。

    搬出去住有什麽關係?

    他們原本就隻是上京探親的,另外置辦處宅子,也是人之常情。

    況且,就算是分家,也不丟人。

    滿家子擠在這麽小的地方,才叫人看不過眼呢。

    “您不用和爹爹商量,他定是沒主意的。”顧瑾之又笑著給母親出主意,“直接問祖父。祖父住在這裏,比你們還要難受。分家不分家,與咱們家不相幹的,咱們不是早就去了延陵府嗎?”

    宋盼兒點頭笑,連連說正是正是。

    這樁大事,算是從她心頭落了。

    她這個女兒,事事都能體會到她的心。

    宋盼兒就拉著她的手,想起她如今是廬陽王準妃,心裏就有些難過。

    她一直沒提,一來是戶部賞了銀子,顧瑾之高興,宋盼兒也高興;二來是,也不知如何啟齒。

    婚姻是皇帝賜的,抗旨是大罪,宋盼兒又能如何?

    再不滿意,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瑾姐兒,你見著廬陽王了嗎?”宋盼兒最終,小心翼翼問,“他是不是像外麵說的那樣……那樣俊美?瞧著機靈嗎?”

    母親是想問,廬陽王是不是個傻子。

    “比外頭說的,還有俊美。”顧瑾之笑著道,“娘以後見著他就知道了。不過,不算機靈的,也不是傻子。隻是心智不足,像個七八的孩子。”

    傻子,是指什麽事都不通。

    廬陽王是懂事的,隻是他的心智,停留在七八歲,像個天真無邪的孩子。

    宋盼兒聽了,心裏就一落,眼底有了不忍:“娘把你捧在心尖養著,指望將來能給你找個十全十美的人家,

    所以冷眼挑了這麽多年。如今,卻害了你。早知道,當初應該替你說下婆家的!你有了婆家,皇帝還能再把你賜給廬陽王不成?”

    宋盼兒的眼睛,看不到廬陽王封地的富饒,也看不到廬陽王的受寵,她隻能看到,她的未來的女婿,是個傻子,不能知冷知熱憐惜她的寶貝女兒。

    顧瑾之卻笑了:“娘,這世間,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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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等親們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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