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跟著老爺子進宮,最後隻有老爺子自己迴來,又讓成國公府掀起了千層浪,人人心裏都起巨大的漣漪。

    大家都撓心撓肺的想知道到底怎麽迴事。

    二房的五姑娘則哭得不願意出門,催促自己的父母去跟大伯鬧,質問憑什麽把機會換給七姑娘。

    二老爺和二夫人卻不敢。

    他們都怕大老爺。

    大夫人卻聽到了點風聲,等大老爺下朝,告訴了大老爺:“……當初我就說,珀姐兒靠不住。什麽都沒定論呢,她就鬧得天下皆知,你還指望她將來能到宮裏得寵?不惹事就燒高香吧!”

    大老爺顧延韜的眉頭也蹙起來。

    他知道二房的三個姑娘都不太成器。

    五姑娘性格剛烈,自幼就爭上遊,是個心高好勝的。四姑娘長得俗些,六姑娘膽小怯懦,卻又一味愚強。

    那兩個都還不如五姑娘。

    顧延韜自己無妾,隻有大夫人寧氏生的一雙兒女。他的女兒顧玥之今年二十有二,五年前就嫁到了川寧伯唐家去了。

    他是無女兒可用,才矮子裏選將軍,選中了二房的五姑娘。

    哪裏知道,因為太後生病,原本定好的選秀之事,拖了一年多,如今還是遙遙無期。

    太後的病不好,皇帝連朝事都應接不暇,哪裏還有閑心納美?

    “蠢材!”大老爺陰沉著臉罵五姑娘,“不堪重用的東西,幸虧她還沒有進宮!這要是進了宮,哪裏還把我這個大伯放在眼裏!”

    大老爺送侄女進宮,那是為了跟皇帝更親近些。

    可是這個侄女要是受皇帝的憎惡,豈不是毀了大老爺現在的前程?

    這個五姑娘,她還真不如新來的七姑娘!

    七姑娘……

    大老爺至今都想不起她的模樣。她迴京之後。大家隻在一起吃了頓飯,大老爺隻見過她一麵,然後就跟著老爺子進宮了。

    她不言不語,不似三弟妹宋氏那般八麵玲瓏,卻有些貞靜嫻雅。從外表來瞧,像老三顧延臻,性格懦軟。

    “何嚐不是?”大夫人歎氣道,“我隻當她強些,原是不錯。平日裏無事,也試不出她的深淺。如今您瞧瞧。簡直不成體統!”

    大老爺深以為然。

    七姑娘迴京又進宮這兩件事,似麵照妖鏡,把五姑娘照得原形畢露。

    “等弄明白爹爹帶著瑾姐兒進宮做什麽。倘若是好事,還不如索性薦了瑾姐兒去!”大夫人聲音壓低道,“我是不放心珀姐兒的,她承不住一點事。”

    大老爺沒有說話。

    他微微沉思。

    在大夫人處用了午膳,大老爺又往衙門裏去。

    他很想知道顧瑾之在宮裏做什麽。

    顧老爺子那邊問不出來。隻得到宮門去打聽。

    結果,他就聽聞皇帝把太醫院的眾人遣迴來,不讓他們給太後瞧病,隻留了顧國公在坤寧宮服侍。

    可是顧國公迴了家的啊。

    難道……

    隻留了顧瑾之?

    大老爺顧延韜心裏疑惑不已。

    留顧瑾之個小丫頭片子做什麽?

    顧延韜滿腹疑問,又迴了家。

    “你去宋氏那般坐坐,打聽打聽。”大老爺對大夫人道。

    大夫人道是。就往宋盼兒那邊來。

    尚未進院門,就聽到了院子裏的笑聲。這笑聲,二房的綴芳閣估計也能聽到。這會子指不定又在多想呢。

    大夫人歎氣。

    這家裏,全部都要她一手調治,偏偏下麵的妯娌、侄女,沒一個是省事的,人人主意都足。

    二房和三房這樣。遲早要戰的。

    大夫人進了靜園。

    宋盼兒正坐在炕上,笑盈盈的;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圍了。都在瞧著;屋子中央,顧煊之和顧琇之兄弟倆在猜枚,花樣百出,惹得宋盼兒和丫鬟婆子都捧腹。

    看到大夫人進來,大家才停了。

    不用服侍的丫鬟婆子們,都退了出去,隻留下幾個貼身的。

    宋盼兒下炕迎了大夫人,往炕上坐。

    顧煊之和顧琇之兄弟倆過來給大伯母行禮,也一起迴了房。

    大夫人就開門見山,拉了宋盼兒的手說:“瑾姐兒還在宮裏,我怕你擔心,特意來說給你聽:瑾姐兒在太後娘娘跟前服侍呢……”

    宋盼兒卻絲毫不意外,也不擔心,笑著道:“爹爹派人和我說了。”

    她一點也不好奇女兒在宮裏做什麽?

    或者,她知道?

    大夫人心思轉動著,問:“盼兒,爹爹還說了什麽?聽說太後娘娘身體欠和?”

    宋盼兒素來喜歡

    這個大嫂,也知道大嫂雖然主意多,為人處事卻都占著公理,也不瞞她:“太後娘娘的確身子不好。瑾姐兒在宮裏給太後娘娘瞧病呢。大嫂,您還不知道吧,瑾姐兒跟著爹爹,學了好手藝呢!”

    大夫人錯愕。

    她當然知道顧瑾之在宮裏是治病。

    隻是,難道顧老爺子和宋盼兒都以為,顧瑾之真的能治病?這要是治壞了,全家都性命不保啊!

    宋盼兒說話的口氣,小心裏透出幾分喜悅,可見她當真了!

    大夫人心裏駭然,覺得這事透著邪門。看宋盼兒一臉高興,還當她女兒真能在太後麵前立功呢?

    宋盼兒雖然要強些,卻也是那麽愚昧的啊!

    難道在延陵府住傻了?

    大夫人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從靜園離開了。

    大夫人寧氏剛走,宋盼兒就覺得這屋子裏空氣有些怪,悶得難受。

    她胸口直犯惡心。

    “開了西邊的半扇窗。”宋盼兒對跟前的慕青說,“方才高興,屋子裏站多了人,滿屋子濁氣。我悶得緊。”

    慕青道是,親自去開了半扇窗。

    開了窗,院子裏隱約有臘梅想起縈繞。

    那氣味宋盼兒原本也是喜歡的,如今卻怎麽也不對勁。

    “拿痰盂來!”她急聲吩咐丫鬟。

    大丫鬟念露就忙端了痰盂給宋盼兒。

    宋盼兒幹嘔了好幾口黃口。

    這下子。滿屋子的丫鬟婆子們都嚇住了。

    芍藥端了茶給她漱口:“三夫人,正好老太爺還在府裏,奴婢去請來給您瞧瞧?您早上的時候,不也說惡心難受嗎?別是水土不服……”

    顧瑾之的乳娘祝媽媽也在一旁。

    她倒心裏疑惑,夫人這些症狀,怎麽那麽像有了身子的?

    可三夫人是生了兩個孩子的,要是有了身子,她自己難道不知道?看她那樣子,分明就沒忘這上麵疑。

    祝媽媽是謹慎慣了的,她跟宋盼兒也不是頂親密。就不敢多嘴。

    “……前日夜裏,我喝了些金華酒,又吃碗鴨子肉粥。定是胃腸不適。且這京裏的水土跟咱們不同,又是一路顛簸,多大事啊?還敢去勞動老太爺!”宋盼兒笑著道。

    她心裏隱隱也有些擔憂,沒敢跟丫鬟們說。

    她懷顧瑾之和顧煊

    之的時候,跟這個情況差不多。

    可是。她都這把年紀了,再有了身子,簡直羞死人!

    宋盼兒不想去找老太爺瞧,也是存了份僥幸:千萬別是有了身子,她可不想被人說長到短。

    要是在延陵府,她自己的地方。倒也無所謂。

    偏偏是在京裏……

    宋盼兒心裏煩躁不安,又有些提心吊膽。

    大夫人迴了自己的院子,把宋盼兒話裏的意思。告訴了大老爺。

    大老爺笑出聲:“給太後治病?”

    他覺得很可笑。

    然後他又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在鄉下地方住久了,井底之蛙!太後娘娘的病,我最是清楚。老爺子都沒有看好,反而把瑾姐兒留在宮裏。焉知不是老爺子弄了什麽秘方。要個幹淨的女孩子做藥引?偏宋氏傻樂呢!”

    大夫人被他說得心裏直跳。

    她眼底有了不忍:“老爺子不是那種人的吧?拿自己親生孫女……”

    “你還當他是個什麽好東西!”大老爺說起自己的父親,滿口的厭惡,隻差啐一口,“治好太後,將是天家的大恩人,一生榮華富貴,要什麽有什麽!老爺子在延陵府六年不動聲色,一聽太後有疾就立馬迴來,你當他真的超脫凡塵?”

    大夫人沒有反駁。

    她不相信丈夫的話,卻也不頂撞丈夫。

    大老爺和老太爺有間隙,大夫人知道的。

    他們父子似仇人。

    大夫人嫁到顧家三十多年,公婆是怎樣的性格,她是最清楚的。老太爺性格確有怪癖之處,為人卻可圈可點。

    說弄了偏方,把自己的親生孫女弄到宮裏去害死,老太爺做不出來。

    顧瑾之留在宮裏到底是為了什麽,大老爺相信自己的猜測,定是做了藥引,隻怕迴不來了,大夫人則有所保留。

    不過,顧老爺子在天家麵前有功,好處都在顧家頭上,大老爺也受益。

    他才不在乎侄女的生死呢,老爺子都能做得出來,他也不介意。

    到了第二日,大老爺早早去上朝。

    宋盼兒早起,又嘔了一迴。

    這迴,她心涼了半截:沒跑的,八成是懷了。

    顧延臻卻嚇住了,連忙跑去把老爺子請來,給宋盼兒號脈。

    宋盼兒滿臉通紅,那模樣又羞又愧。

    顧延臻不明所以,急得不行。

    老爺子眼底卻有了些平淡的笑:“人丁興旺,這是大吉之兆,沒什麽可介懷的。難道你活在旁人的流言蜚語裏?”

    他這話是對宋盼兒說的。

    “你房裏又要添個孩子了。”老爺子轉身又對一臉緊張的顧延臻道。

    顧延臻頓了頓才反應過來,大喜,隻差跳起來,眉眼全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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