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師妹們也不是矯情之人,轉瞬就快步逃離,隻留下可堪一戰的杜明恆。邪佛子被杜明恆的氣機牢牢鎖定,縱然眼饞那幾個師弟師妹身上的血氣與其他“煉材”,也沒敢輕舉妄動。 第823章 元嬰之戰二人的實力都在元嬰二境, 且都已凝聚了元嬰法相,彼此皆是對方的大敵,如今一番對峙,到底出手還是不出手, 卻都看不出對方的決定。杜明恆不敢有所怠慢, 但凡身在邪道宗門內、還能活著結成元嬰的邪修, 手上都不知沾染了多少鮮血,也不知經曆過多少陰謀詭計。他們這些修煉正道的修士, 哪怕也經曆過不少勾心鬥角之事, 可相對邪道宗門裏的情形來, 還是要輕鬆太多了。因此, 莫看這時的杜明恆一派翩翩公子、雲淡風輕的模樣, 實則渾身緊繃,通身全無破綻, 但凡那邪佛子有任何氣息變動,他都會第一時間反擊。邪佛子自然也看出了杜明恆的防備, 不過他本身是個性子瘋狂的, 隻靜坐片刻後,就毫無預兆地、突兀地動了手。眨眼間, 杜明恆的前方,出現了一條黑色的河流。同一時刻, 淒楚的鬼哭聲斷斷續續地響起,嗚嗚咽咽的,縈繞在周遭,連綿不絕……杜明恆的反應極快, 掌中玉笛立時湊在唇邊, 也同樣發出了嗚咽聲。隻是這嗚咽並非是厲鬼哭嚎, 而是笛音模擬而成,與那些鬼哭聲互相碰撞,將其中那要汙染了情緒的力量一點點地驅逐。這一刻,邪佛子周身邪光吞吐,杜明恆則好似被清雲包圍。邪光與清雲不斷地朝著四麵八方蔓延,又將彼此阻隔在外。那肉眼不可見到的細微之處,有無數力量在互相碰撞、抵消。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力肆意地鋪展開來,此時但凡有介入此間之物都會在這力量的餘波中化為齏粉,二人座下、腳下的峭壁上,陡峭的山壁都被這力量打碎,石頭滾滾落下。而邪佛子卻也依舊是盤膝坐著的,杜明恆也依舊是靜靜站立的。在他們的座下、腳下已然空無一物,他們正保持原本的姿態,這般懸浮在空中。這一場爭鬥狀似無聲無息,也乍看不出什麽奇異之處,但若是有個境界較低之人闖入這一片地界,就會被那力量撕扯輕則重傷,重則崩碎。莫看這一場爭鬥波瀾不大,但雙方也都是在不斷消耗法力的。邪佛子臉上那骷髏頭哢噠哢噠地張嘴,像是發出無盡的詛咒,而隨著這“哢噠”越來越急促,他放出來的那黑河也流淌地更加急切,鬼哭聲越來越哀傷,那河水中不時冒出幾張充滿了痛苦的麵龐,讓人一看到它們的神色,就禁不住要潸然淚下,心潮被其掀動,難以自拔。這般的情緒感染,十分叫人驚悸。杜明恆的笛音也更加急促起來,像是有許多無形的音波層層漾出,一圈一圈地逼退那些鬼哭聲。但那些鬼哭聲真正的力量並非實質響起的聲音,更是更潛在的一種對意誌的侵蝕,要不斷地撼動一個修士的心境。一旦他的心境上被這鬼哭弄出破綻,他的元嬰也會被這種情緒之力沾染,變得逐漸衰敗。同時,他的神魂也會因鬼哭而變得恍惚不穩,甚至因此被逼出體外,從而能輕易被對方捕捉。因此,在發現鬼哭聲越來越逼近後,杜明恆的眉心突然出現了一口小鍾紋路,在隨著笛音而發出縷縷光輝。這光輝將杜明恆的身體籠罩住,猶若一口光鍾,將他整個護在鍾內這正是一種守護神魂的寶物,能鎮壓外來的無形之力。那鬼哭聲再如何強大、無孔不入,也還是會被這鍾抵擋,使之不能侵入到杜明恆的心神之內。邪佛子自然知道但凡正道修士中的天之驕子,要麽早已將神魂鍛煉得無比強大,要麽也會準備好護持神魂的法寶或是什麽其他手段,隻用鬼哭聲就想捕捉對方的神魂用作自己的資糧,不免有些異想天開。這時他見杜明恆祭出寶鍾,倒也沒有什麽失望之意,而是加快摧動黑河秘法,使其中冒出更多帶著難以描述的、攝人心魂感情的冤魂來。法寶的護持,必有極限。邪佛子用的這秘法,修煉時很是繁瑣艱難,但施展出來後,消耗的法力相對於同樣威力的正道法門來,卻要少上很多,其所耗費最多的還是冤魂自己的力量隻要在其魂飛魄散前將之收迴、換上其他的冤魂,事後他仍舊可以用更多其他的魂魄喂養,叫它們又很快恢複過來。邪修之所以是一大害、為人不齒,正是因著他們修煉快又窮兇極惡,所要消耗的資源也往往容易掠奪,常常都是直接抓捕活人,著實是又快又方便。而正道修士對付他們時常常處於不利之處,也是因著他們對外物的利用著實厲害,不像正道修士,他們修自身更多,即使有秘法,所用的也是難以搜集的各種天材地寶,花費的時間也多。杜明恆知道這道理,不過他既然能成為流雲十子,法力自然也很雄厚,這時還能僵持。可時間久了,他必定會比邪佛子更先法力耗盡。這持久之戰,他打不得。於是,杜明恆也不再與邪佛子互相試探,心念微動間,丹田裏的元嬰煥發出一陣威壓。與此同時,在他的頭頂,赫然就出現了一支玉笛。這玉笛的形態,與杜明恆唇邊的十分相似,正是他的元嬰法相。在玉笛法相出現的刹那,一陣陣清越的笛聲悠揚鋪開,瞬時在整個天幕中迴蕩。笛音吟唱間,黑河中的冤魂像是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似的,立刻仿若充氣一樣地鼓脹起來,又在轉瞬之間爆裂。“嘭、嘭、嘭”。就仿佛發出了陣陣轟鳴,冤魂們一個接一個地炸開、消失。而這樣的消失便再不能通過使其吞噬魂魄恢複,而是真正地魂飛魄散,無法再重新塑形了也就是真正地消耗掉。邪佛子眼見在對方法相出現的這般短暫時間裏,自己苦修修煉的秘法就被摧毀了不少冤魂,頓時惱怒。他依舊保持著慈眉善目的神色,但右臉上的骷髏頭似乎才暴露出了他真正的心情骷髏頭憤怒張口,神情猙獰到幾近扭曲!緊接著,邪佛子的周身泛起一道黑色的光華,散發出強悍的威壓,隨之一起出現的,則是他頭頂上的虛實不定之物。一顆與他麵上一般無二的……血色骷髏頭。這顆骷髏頭半虛半實,相較起來,其實並不如杜明恆頭頂上的那支玉笛凝實,但毋庸置疑,它也同樣是一尊元嬰法相。杜明恆的心中一凜,神情也越發嚴肅起來。元嬰期的修士可以凝聚元嬰法相,其中最早是在一境,杜明恆作為元嬰弟子裏的佼佼者,早在一境末時就凝聚出來,在二境時他的法相越來越凝實,也越來越強大。而邪修們盡管在修煉中資源更容易獲得、實力更容易強大、早期的修煉也更快,實則在結丹結嬰時經曆的雷劫會更恐怖,能順利結成的幾率遠遠遜色於正道修士在他們元嬰境界意圖凝聚法相時,往往也會比正道修士晚上許多,亦要艱難許多。可以說,邪修能在三境時凝聚出法相來,就已然算是早的了。杜明恆沒想到,他遇上的這個邪修,竟然是在二境時就已然得了法相。盡管以他的眼力,可以看出邪佛子似乎剛凝聚出法相不久,然而隻要有了法相,其威力就必然不會太弱。閉了閉眼,杜明恆越發明白了形勢的嚴峻。他本想著早早祭出法相,將邪佛子鎮住殺之,可對方也有法相,就不會輕鬆了。杜明恆神情肅然,身上的清光大作。同一時刻,他頭頂的玉笛與他唇邊的玉笛都一同奏起曲子來。也是這時,每吹奏一聲,他的麵色就白上一分。邪佛子的麵容更慈和了,兩顆骷髏頭神情同步,也更加可怖。他的法相骷髏口中吐出了道道血光,落在前方黑河的冤魂們身上,而這些冤魂竟慢吞吞地直起身體,一點點地從河水中拔了出來。一旦它們上岸,就有極大的恐怖出現……杜明恆的笛音也落在了這些冤魂身上,清氣一絲絲地削去血光。有的冤魂血光很快被削了個幹淨,隨即它的神色也變得平靜,很快輕輕地散去。但更多冤魂的血光卻反過來侵蝕掉了清氣,雖然比之前更慢,卻也更堅決地緩緩拔出。更加磅礴、恐怖的威能,緩緩醞釀。無比沉重又紛雜的情緒,無孔不入地想要鑽進杜明恆的防禦之內……葉殊和晏長瀾在秘境裏順著某個方向走,陸陸續續地尋覓資源。有些奇異的是,自打他們自雷山離開後,都走了快有一日光景,居然還沒遇上其他的修士?正道修士沒有,邪道修士也沒有。就好像,他們所在的這一片地方,一直都沒有其他修士接近?但這也沒什麽妨礙,秘境如此之大,一日半日遇不上原本也不足為奇,隻是比起他們前往雷山之前要清靜太多,才讓兩人略有驚訝而已。這時候,兩人剛采完了一株生長了大約五萬年的明光草,是一種極好的療傷靈藥,若是煉製成丹藥,有極大的功效。葉殊親自摘下來,將之好生保存,送入混元珠內。除了這一株五萬年的以外,還有四株幼苗,有的生長了一兩千年,有的五六千年,得生長到萬年才算是成熟。稍作思索後,葉殊將一千年的、五千年的各采摘一株,同樣保存,準備迴去後栽種在混元珠裏。餘下的兩株則留在此處,待後人來取。 第824章 摔在麵前的人處理完以後, 葉殊與晏長瀾與先前一樣,仍並著肩往前走。突然間,前方有一道黑影倏然下落, 轟然跌落在地上, 發出一聲悶響。以葉晏二人的眼裏, 很快分辨出,那似乎是個修士?其周身清氣縈繞,並非邪修,而泄露出來的威壓也極為強盛, 比之他們更高一個大境界。是個元嬰修士。可元嬰修士為何會倏然墜地?葉殊和晏長瀾對視一眼, 各自施展了一些防備的手段, 還是舉步朝前方行去。很快來到那位元嬰修士麵前,那修士便陡然睜開眼, 眼中閃過一抹殺機。但當他看清來人是兩個同為正道修士的年輕男修後, 那抹殺機就消失了。葉晏二人仍舊是心懷戒備的,不過對方既然沒有敵意,他們也就先詢問起來。“不知這位師兄出自何門何派?”那元嬰修士已是傷得動彈不得, 聞言也強撐著迴答道:“我是流雲宗弟子,你二人是?”葉殊和晏長瀾都是一驚:“原來是師兄!”“在下葉殊。”“在下晏長瀾。”“我二人也是流雲宗人。”元嬰修士麵上露出喜色:“真是同門師弟?”但他也有些狐疑,“若是同門師弟……你們不認得我麽?”倒不是他自以為是, 而是如他這一類之人,影像早就流遍全宗了, 外門弟子倒是有可能不認識, 此番前往秘境的都是出自內門的強大金丹弟子,又如何會不知他的相貌呢?葉殊聞言, 倒是認真看了幾眼。晏長瀾坦然道:“師兄的麵上俱是血跡, 又有一半被邪法腐蝕, 實在看不真切。”說話間,他還將自己的弟子令牌取出來,展示給元嬰修士看。確認了晏長瀾的同門身份,又聽得他的話語,那元嬰修士不由一滯。葉殊則反應很快,能說出這般話的,必然在宗門裏很有名氣,而他篤定至此,恐怕是認定了無人不知他的影像。如此聲名顯赫,又屬元嬰境界……那想必是流雲十子之一。葉殊與晏長瀾自然也是知道流雲十子影像的,且不說先前邰勝在給他們玉簡介紹常識時就有錄入,即便沒有,他們在進入這新秘境探索之前,也是要打聽同來的元嬰師兄師姐們的。於是他們便知道,來了這秘境的流雲十子有一男一女,是第八子與第五子。先前正因晏長瀾所言,這位元嬰師兄摔下來後當真滿身滿臉皆是汙血,麵容更是被邪法侵染,使得半邊容貌都被毀去,一眼乍看,當然不能分辨。但此刻已有猜測,葉晏二人把記憶中的影像與此人仔細比對,也就認了出來。葉殊便問:“莫非,是玉笛清聲杜明恆杜師兄?”晏長瀾則已然詢問:“杜師兄是遇見了哪位邪修,怎麽傷得如此模樣?”杜明恆的心裏有些尷尬。不是旁的,隻因他如此儀容不整地出現在師弟們的麵前,實在是沒什麽師兄的風範。何況他還是流雲十子之一,也是代表了宗門的顏麵,叫師弟們看到了他最狼狽的模樣,可真是把做師兄的臉麵都給丟盡了。但既然師弟們問了,也不是不能說。杜明恆嗆咳了幾聲,迴答道:“遇見了修羅門的邪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