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筍中的乳白流液,也是一種天材地寶,名為“溫泉靈乳”。上百口孕育十萬年以上的靈泉,才有可能伴生一根石筍,而這石筍就蘊生靈乳,每數年或是上十年才得一滴,天長日久下,待整根石筍內灌滿了靈乳,還要再醞釀百年以上,才算是成熟可用。否則,倘若稍有提前,這靈乳就會變為毒物,反而服用有害了。至於這成熟的靈乳有何用處?其天地生養而出,卻是能蘊養元神之物。若有哪個神遊修士得了此物,可以相助其元神蛻變,更快地突破境界。不少靈藥都有相助元神蛻變之效,但這靈乳卻是極為溫和的一種,且並不會削弱元神,比起葉殊曾經出售的神機草,功效還要強上十倍。當真是極為難得了。先前那頭妖熊還未開靈,不知其妙處,故而即便石筍成熟已久,卻依舊不曾取用。如此也是便宜了葉晏二人。如今葉殊取得了這些,並不會將之出售,至少也要留到他們神遊境時。照理說,混沌水滋養萬物,對元神蛻變也該是大有好處,但萬一不成,這溫泉靈乳就可以派上用場了。而若是混沌水依舊無比神妙……葉殊與晏長瀾親近之人也頗有幾個,到時候碰見了哪個、哪個有所需,就該送的送,該換的換。到那時,再做決定也不遲。收好了這靈乳,葉殊才伸手摘下那在泉眼浮沉的珠子。珠子溫潤無色,內中似乎含著一抹水光,落在手中時,又有一股微微暖意,十分讓人喜歡。這珠子就是靈泉珠了,也是許多口靈泉中才能孕育出這麽一顆來,若是不將它摘走,它就能在泉眼裏被不斷打磨、提升品相,而一旦摘走,安放在某處土地上,它就會漸漸冒出泉水來,逐漸形成一個新的靈泉。依照葉殊判斷,這珠子堪稱上品,真生出靈泉來,靈泉的品相也必然不差。日後他與長瀾說不得要豢養不少妖獸,這靈泉珠或是安放在禦獸院,或是安放在混元珠裏,總能有個合適的去處。此刻,暫且先將珠子存放起來。之後眼見那些涅金蜂尚未將花源采盡,晏長瀾又消耗不小,天色亦有些昏暗,二人就先在這山穀裏修整一番。而且此處又有妖熊氣息殘留,等閑妖獸不會輕易過來,隻要將進入山穀那處用陣法封一封,便更能安全許多。葉殊和晏長瀾對視一眼,摘下麵具。晏長瀾會意,同樣如此,又到溫泉的一側打坐起來。這溫泉既是靈泉,其中散發出來的靈氣也很濃鬱,在此處調息,比之在其他地方更舒適,且事半功倍。葉殊走到山穀的口子那處,取出兩塊陣盤,分別拍在兩邊的山壁上。刹那間,穀口彌漫出絲絲白霧,用不上幾個唿吸時間,就充盈著入口處,繚繞不定,猶若自然的霧氣一樣,把山穀遮掩起來。如此,就更隱蔽了。隨後葉殊走到溫泉的另一邊,與晏長瀾之間仍是側頭即能瞧見彼此。他也打坐起來。兩人運轉功法,都是飛速吞吸天地靈。他們體內的紫丹轟隆作響,丹火在燃燒法力時,也越來越旺。臨近半夜,葉殊微微眯眼,低聲開口:“兇麵,去將山穀口那幾個身著紫衣的殺了。”一隻小蠍子從葉殊的後頸慢吞吞地繞到前麵,又不疾不徐地朝著地麵爬去。葉殊冷哼一聲:“還要我來催促?”小蠍子爬得頓時快了數倍,無聲無息地就落在了葉殊的腳邊,隨後它蠍尾接連擺動,每向前爬行一寸,身體就會變得龐大幾分,再繼續往前,就逐漸從指節大變得隻能勉強從入口擠出去。而在它擠出去的瞬間,又大了數倍,幾乎就像一座小山。同一時刻,有血腥氣混在了白霧裏,也彌漫到山穀中來。葉殊神情不變,右耳微動。外麵的動靜,一點點盡數地傳了進來……幾道身影在山中穿梭,身上都縈繞著一種不祥的血霧。這些血霧隨著他們的疾行不斷地吞吐著,像是一門在加快他們身法的秘術,又像是一種活物般,感覺有些奇異的惡心。在這些身影前方不遠之處,有兩道人影在急速逃走,一路逃,他們身上的血液一路滴落,淅淅瀝瀝地蔓延向前。但怪異的是,當後麵的身影追上來時,但凡他們所過之處,前麵人留下的血液痕跡就消失了,仿佛被什麽東西擦拭過似的。這般前後而行,前方兩人幾度要支撐不下去了,可偏生後麵的人又停了停,仿若老貓戲鼠,由得前方兩人再跑出去一段後,遂又很快追上,拉近雙方的距離。漸漸地,逃命之人逃到了一片入口布滿白霧的山穀前。兩人的心情都很不好,因著他們才到此處,就嗅到了一股濃鬱的妖氣,堪比金丹三轉,其力量必然不弱。此刻他們若是逃到穀裏,必定會被妖獸發現,一場惡戰,而若是不進入山穀,後麵那些人影就會將他們堵住,也不知會被如何折辱。但……哪怕死在妖獸的口中,也強過落在邪修的手裏。兩人咬牙,拉著彼此的手,一頭紮進白霧中。緊接著,他們忽然一陣頭暈目眩,竟被白霧分別裹住,分不出方向來,既無法進入山穀,也沒法從山穀裏走出去。其中一人嗓子微緊:“是陣法。”他強行冷靜下來,繼續說道,“雖不知是天然陣法,還是內中有道友歇息而布陣,但隻要那幾個邪修破不了陣,你我二人未必不能借助這些白霧保命。”另一人也道:“此言甚是,這陣法,或許就是你我的機會。”兩人這般說了幾句,都是心中一定。他們如今要留意的,便是當邪修也沒入白霧中後,他們要如何周旋。然而,兩人還未等到有敵人入陣抵禦對方,就先聞到了血腥氣。這一刻他們的心中卻並無幾分喜悅,更多則是恐懼血腥氣從何處來?自然是從外麵的“追兵”。那些追兵都在金丹二轉以上,否則他們也不至於連逃命都難,兩人不由懷疑,就連那些追兵都會死在此地,那麽他們究竟是來了個什麽地方,又會有什麽遭遇?濃密不見人影的白霧,是否也有著很大的危險,隻是他們也沒法分辨?但再多的推測也無辦法,兩人此刻尚且安全,便也不四處亂走,就彼此待在一處,等著後麵將會發生之事……幾個邪修一邊追殺兩人,一邊愜意地判斷被追殺的“獵物”身上,能取下多少合適的煉材。縱然是獵物進了山穀,入口又迷霧重重,這些邪修也沒什麽可畏懼的。無他,自信而已。在這幾人看來,隻要不遇見元嬰修士,他們兄弟可以盡情地在秘境裏屠戮、逗弄、豢養其他差不多境界的修士。而當這些修士被折磨而死後,於邪修而言,能演化出許多種提升他們的“底蘊”的寶物。到了穀口,邪修們抬腳就要踏進白霧裏。其中一人搶先一步,還在對另外幾人邪笑。可另幾個邪修卻驚悚地發現,就在那個同門在轉身的刹那,一條猶若精鐵打造的巨大尾鉤從某個極為詭譎的角度突刺過來,讓那同門根本來不及反應,腹部就被尾鉤捅穿,整個人騰空而起,竟是被蠍尾高高地懸掛起來!更可怕的是,以那位同門的實力,其周身縈繞的血霧是可以快速幫助他恢複傷勢的,即便是止疼亦可。然而他的身體卻是肉眼可見地逐漸幹癟起來,這還未死去的同門麵上露出極度驚恐的神色,他那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由一個活人變成了一具幹屍!之後,這同門的意識也奔潰了,且這一切都發生在不到盞茶的時間裏。另外幾個邪修瞧見如此詭異的一幕,當即不敢再留!若說邪修最擅長的乃是何物,其一為折辱他人化為修煉的資源,其二就是長於苟住性命,隻要奸猾逃生,後續就是“海闊天空”。然而,剛剛賽了點牙縫的“怪物”,又如何會放過到嘴的美食?在邪修們躥出的瞬間,就發覺自己的腳踝被一股力量拉扯住,以他們的力氣,居然無法掙脫!他們迅速觀察自己,則才發現不知何時,在腳踝處出現了一根好似蛛絲一般的物事,瞧著極為纖細,卻力大無窮,哪怕用法術打過去試圖將之弄斷,竟然也都不能觸碰到那蛛絲,著實非常古怪。既如此……邪修們像是有了點默契似的,都是取出一把短刀、匕首之類,朝著腳踝稍上方之處,狠戾地用起斬下!腳踝被捆住,那就砍掉腳!一瞬間,好幾隻腳就此掉落在地上了……隻可惜,饒是邪修們再果敢,還是低估了“蛛絲”的主人。即便腳連著腳踝都掉了,蛛絲卻能再往上爬一爬,猶若附骨之疽那般,根本不能擺脫。隨後一陣尖銳的刺痛,蛛絲直接勒入了他們的皮膚裏,而他們隻感覺到體內一片冰冷……那蛛絲在抽出他們的鮮血來,而他們自己卻根本逃不掉,縱然還想尋找逃生的機會,力氣卻越來越弱,體內的法力也再也無法運轉起來。這些邪修逐漸失去了意識,隻感覺自己身體輕飄飄的,好似被高高地懸掛起來,在那臨死的最後一瞬,他們極力掀開眼皮,瞧見了一道朦朧的、無比龐大的巨蠍身影。倘若白霧中的兩人走出來,就會發現這詭譎的一幕。一頭巨大的蠍子擺動著蠍尾,把上麵掛著的修士骨皮甩到山壁上,聽著那處發出的許多劈裏啪啦骨頭碎裂的聲響,又看見一副皮囊軟趴趴地落下了地。它的身體下方冒出了好幾個蛛絲,同樣是各自穿透了一具已然被吸幹的屍身,又將這些屍身高高地懸掛。兇麵蛛蠍奉主人的命令,來到山穀外宰殺來犯的敵人。而常年不被允許吞吃這類血食的兇麵,這一迴勉強填了填肚子它自然是一個也不能放跑的,若是放跑了,豈不是損失了一盤小點心麽?此刻,它感知到在迷霧裏還有兩人,隻是他們身上並未穿著紫衫,並不在其主人所提出的人裏,它的眼中不斷閃爍著兇光,又想要扼殺那個趁著它虛弱就占了大便宜的修士了。隻是……幾乎就在同一個瞬間,兇麵蛛蠍身形猛然一顫,然後無可奈何地趴在了地上。便是,這迴它又認輸了。白霧裏的那兩個血食,它不去吞吃就是。趴了有一小會兒後,兇麵蛛蠍慢吞吞地轉身,龐大的身軀隨著它不斷地往山穀裏去,也變得越來越小。沒過上幾個唿吸時間,這巨蠍變成了小蠍子,在草叢裏也幾乎再不能瞧見它的蹤跡了。穀中。葉殊睜開眼,眼裏劃過一抹冷光。果然,若不隨之同去,兇麵蛛蠍就會本能地想要反叛,先前它又想要違背他的指令,對並未穿著紫衫的兩個正道修士下手。但葉殊如何能讓兇麵蛛蠍肆意妄為?自然是立即以秘法壓製,叫它不得不安分下來。葉殊察覺到兇麵蛛蠍順服地迴歸山穀之內,也才收斂了麵上的冷意。也罷,當初豢養此蠍時,就已然知道此類兇蟲是極為殘暴的,且噬主的本能極強,要將之好生地禦使起來,就必須將其時常壓製,它的實力境界也絕不能超過自己。既如此,也不必在感知到對方不順從時,就生出不滿來。若是那般,隻怕是時時刻刻都要不滿。不多會,小蠍子從葉殊的衣擺處直接向上攀爬,隨即又尋了個隱秘的位子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