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縱身一躍,身形翩然,極快地落在了地上。同時比翼鳥再振翼而飛,帶著晏長瀾到了他所想要去的地方。待晏長瀾也落地後,比翼鳥再次飛起來。這一迴,他們飛向了葉晏二人的宅院,但並不會在宅院裏久留他們會慢悠悠地往返於宅院可勤學堂之間,直到兩人下課以後再停下來迎接。葉殊站在小殿前,抬頭看了看那牌匾。因著流雲宗弟子眾多,課程也眾多,這無數的小殿之間的距離也不算遠,每一座小殿附近都有不少弟子在來往。有些弟子行色匆匆,似乎是在趕著去上課;有些弟子便要相對放鬆一些,結伴而行時麵帶笑意,又或者彼此肅容爭論不停。葉殊並未多留意他人,他人也沒覺得他有什麽怪異之處。不過葉殊到底是在門口看了一小會兒牌匾,身後有人經過時,走幾步後又停下來,轉頭對葉殊說道:“這位師弟,你可是要聽傳送陣淺論?正是此處沒錯。”葉殊一頓,轉頭看向同他說話之人。這是個身著杏黃長衫的年輕男修,唇紅齒白的,麵貌還挺俊俏。此時他臉上帶著笑容,提醒葉殊的態度也顯得頗為熱情。葉殊朝他點點頭:“多謝師兄,我正是要聽這課程。”年輕男修是個金丹二轉修士,初次見麵時,自然是以修為來論稱唿。他原本在開口出言之際倏然察覺了葉殊的性子冷淡,但既然說了話,若是要尷尬些也就尷尬罷。但葉殊卻並未不理會他,反而迴了話,他心情就頗為舒暢,態度也就更熱切了。於是,年輕男修滿麵笑容,邀請葉殊一同入內。“不知師弟如何稱唿?我叫展星,如今尚未拜師,是個尋常弟子。我平日裏修煉時對雜學頗有興趣,隻是尚未決定要學哪一門,故而決定先將那些免費課程都聽一遍。先前我聽過了煉丹煉器的,陣法的大概脈絡也都聽過,又想著傳送陣乃是極為常見的陣法,似乎頗有趣味,於是就挑了這裏想多聽一聽……”葉殊見麵時就迅速打量過這自稱“展星”的弟子,見他雖然性子熱情些,眼神卻頗為幹淨,是個沒多大心思的年輕修士。因此,葉殊對他的感官不壞,在被對方問起來曆又說了一大通話後,也順著迴應了幾句。“我叫葉殊,是新晉內門的弟子,也頗為喜好雜學,其中以修煉陣道為主。如今是第一次來挑選課程,也是覺得傳送陣頗有趣味,便想來聽一聽門中師長如何講解。若是符合我所修之道,日後想必就會更多擇取不同的陣道課程了。”展星見葉殊對他的話有來有往,心中更高興些。他向來對人熱情,但能忍得他熱情的人卻不多,除卻少數幾個一同修煉了好些年的友人以外,其他新認識的大多都不喜與他多做來往。如今難得遇上了一個,又是或許還是相同喜好的,登時就讓他生出了結交之心。他便歡喜又道:“原來是葉師弟,原來葉師弟已決定要修煉陣道了,真是意誌堅定……我便不成了。不瞞師弟,我在選課之前就已知道自己不擅長煉製靈符,後來煉丹煉器似乎也不如何,唯獨這陣法或許還有幾分希望,日後若還能學習雜學,多半也就隻能選擇陣道了……”第787章 上課葉殊一邊聽展星說話, 一邊跟他一起走進了小殿之內。盡管一定很多內門弟子都聽過這門課程了,但因著總人數眾多,如今小殿裏的修士也頗不少, 足足將蒲團占了大半殿中的地麵上有許多個蒲團, 每個弟子入得此間, 都是自己尋一個蒲團坐下。葉殊也找了個蒲團坐下, 展星跟過去, 坐在他的旁邊。展星還在小聲與他說話, 這次說的就是他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譬如來給他們上這門免費課的師長是一位神遊境界的長老, 莫看對方的修為似乎隻與一些實力強大的長老們的弟子差不多,但本身卻擅長多種陣法,也對一些上古大陣有研究。他來免費開課,所言雖淺顯, 但也都是他多年研究後的經驗之談,據說對想要修煉陣道的弟子頗有助力……雖說新認識的同門話多了些, 葉殊也並未嫌棄, 左右從那些話裏也能得出不少消息, 他既然要說,就容他說就是。展星眼見葉殊一直聽著, 還時不時地應和幾聲, 分明並非敷衍,頓時喜不自勝, 說得越來越多,透露出來的各類消息也越來越多了。直到有一位白發老者從外麵走入,展星才安靜下來。這位白發老者就是這門課的教導之人, 姓錢, 眾人皆稱其為“錢長老”。他臉色紅潤, 鶴發童顏,眉眼間也帶著幾分善意。是個看著慈和之人。待錢長老進門之後,順手一揮,殿門便關上了。不論是否收取費用的課程,每次的開課時間是寫在殿外的一座小碑上的,來聽課的弟子們在此之前進入小殿即可,而授課的師長每每都在時辰到了那瞬將殿門關上,就不再容人進來了。殿內的光倏然暗了暗。緊接著,錢長老再一拂袖,有一盞小燈懸浮而起,高掛在屋頂,灑下道道柔光。就將整個殿內照得明亮。也是此刻,在錢長老的身後,出現了幾種布陣之物。葉殊一眼就認出來,那都是與傳送陣相關的。錢長老並不拖遝,環視眾多弟子一眼、見他們全都正襟端坐後,也就拿起一樣布陣之物,開始與往日每一次課那般,徐徐講述起來不錯,“傳送陣課程淺論”當真就隻是淺論,故而也僅僅一堂課就能講完,不必在弟子們離開前定下下一次課的時間。“但凡傳送陣,或可將活物、死物盡數傳送到另一處所在,又或者隻能傳送死物而不能傳送活物,其鐫刻的陣紋多有不同,但傳送活物的陣紋須得更加穩定、牢固,布陣之物也須更為強韌,才不至於在傳送過程中有損。”“除卻布陣之物與陣紋之外,還要用強大的力量灌注陣法之內,才能驅動陣法。而那力量正是為了將傳送之人、之物庇護起來,使之能在傳送中安穩抵達。這力量於過程中不斷消耗,若是有所不足,被傳送之人、之物便或者在最後一刻被拋出,又或者被混亂的虛空之力所傷,隕落、毀損在虛空之內。”“傳送的距離越是遙遠,所需的力量就越多,而這力量的來源,又有數種……”“絕大多數傳送陣的陣紋都是通用的,所用來推進力量的陣紋為靈石。你肯且看,此一二三道陣紋結合起來,便成為能汲取靈石力量的微型小陣,再灌注到陣法之內,運作於入內的修士甚至凡人身上。不錯,縱然凡人身上並無法力,也可以自傳送陣進出。死物更不必提,其所需力量要相對小上許多。”“若是不用靈石,傳送陣中還可套嵌陣法,通常是將聚靈陣與之相合,再輔佐灌注陣法,多種一同運轉時,所得傳送陣幾乎就不會停歇,每時每刻有人進入,皆可傳送到相應之地。”“傳送陣又分為多種,有確定傳送之地的,也有不確定的。若是不確定的,就如同先前老夫所言那傳送力量用盡後將內中之人、之物拋出一般,會有特殊陣紋護持入陣的人與物,使其在傳送之力即將耗盡時強行打開虛空縫隙,將其拋出。而若是確定的,則往往是傳送的兩地早有默契,兩邊的傳送陣上鐫刻互相唿應的陣紋,使得雙方可以連通。還有一種則是當一個修士自某座不定去向的傳送陣拋出後,就在另一邊也設立一座傳送陣,使兩邊相連……”“……布陣之物須得仔細挑選,不過因其並不進入虛空之內,不會被其中混亂之力腐蝕,平日裏也很難毀損。隻是究竟能承受多少力量,傳送多少人,都要仔細考慮。不過用聚靈陣與灌注陣法的那些傳送陣,布陣之物會長久接受天地靈的滋養,比起使用靈石的那些傳送陣來,能驅使的年限更長……”“為免傳送陣將活人卡在其中,但凡布置了這等陣法且有人進出這陣法之處,都要時常查看陣紋是否完好,布陣之物是否不曾毀損……”隨著講解,這位錢長老也做出了一些示例。先前被他取出來的那些布陣之物被他一一講解介紹過後,他就當真在眾多弟子的麵前布置出一對相當小型的傳送陣來。葉殊早已看出,那幾個布陣之物都很是小巧,除非多個小件組合套嵌,否則根本無法形成真正能將人來迴傳送的大陣。如今錢長老的舉動,也就並不意外。在一張長桌上,最左邊立著一個極小的傳送陣,在最右邊立著幾乎一模一樣的另一個。兩個小型傳送陣中都投入了一塊下品靈石,接著就有錢長老取出了一個玉碟,放進了左邊的傳送陣裏,再將陣法啟動。隻見一道華光閃過,空間仿佛生出一道微不可察的波紋。在眾多弟子的視線之內,那玉碟倏地出現在了最右邊的小型傳送陣中。很清晰地展露出了傳送陣的妙用。接著,錢長老改動了其中一邊陣法的陣紋,再將玉碟送入其中並激發陣法時,那玉碟先是消失,而後不過轉瞬就忽然出現在兩個傳送陣之間的某處隻是此刻它不再是完整的玉碟,而是一蓬雪白的玉屑,零零碎碎地掉落。霎時間,就有幾個弟子喉頭微動,分明便是想到了什麽。若是他們遇上這種情形,隻怕是極難順利生存下來……接著,錢長老依照他先前所講述的那些知識,用兩個小型的傳送陣一一展示,所顯現出來的情景,都與他所講述的分毫不差。也正因如此,眾多弟子的麵上也都紛紛露出了然的神情。葉殊聽得仔細,感覺這淺談的確是淺顯,但也的確直指傳送陣的核心,錢長老的講述直白易懂,作為粗講的課程,也的確稱得上是絕佳了。就連旁邊那不知自己在陣道雜學上是否有天賦的展星,亦是聽得雙眼發光,似乎聽得極明白、對課程極滿意的模樣。看來,這展星多半是有心走向陣道了。整個課程中,錢長老果然是將他所知的關乎於傳送陣的知識淺淺談論了一番,但始終並未深入,但凡涉及到的,都是點到為止便完。當淺論說完後,他隻大致教導了幾個常用的、以及幾個簡單卻特點分明的的傳送陣紋,若是聽過這堂課的弟子出去曆練,在什麽秘境或者險地裏發現相似的陣紋,就可以做出一定的判斷比如陣紋所代表的地方有傳送之能,一旦遇見了危險,或者可以借助這些陣紋所在將他們傳送逃生。當然,若是發現那處逃生所在的陣紋有所毀損,那麽辨認出來之後也可以通過記憶中的所學將之彌補一二,使之恢複傳送能力。不過最多也就隻有這些了,日後若是還對傳送陣有興趣,想要深學的,就要去挑選其他課程了。到那時,所要學習的就不再是淺論,而是不同的大小傳送陣如何辨認、修補、布置,甚至包括陣紋如何鐫刻、布陣之物如何挑選籌備、若是沒有現成的布陣之物又要如何煉製出這樣的布陣之物來……在這裏麵,也就還要涉及到一些淺顯的煉器課程了。無論是什麽地方的雜學,各門之間都是有所關聯的,要說隻單學一門,對其他各門都全然不研究……這當然不至於就不能通曉陣道了,隻是相比起都粗通一些的來,修行時必然會出現許多麻煩,在修學的過程中,也往往要做出更全麵的準備。否則,籌備不足,隻通一門的修士便很難隨機應變了直到他們越學越深,達到可以不依靠布陣之物的境界,才能與其他修行陣道之人齊平。不過凡事都不絕對,因著前期艱難了些,後續的時候,他們也或許能在某些方麵超越旁人。不知不覺間,錢長老的整個課程就此結束。他是經常給人上這堂課的,故而十分嫻熟,每次課程的時間都控製得極為精準。如今最後一句話落下,他悄然揮袖,將桌麵上的雜物盡數收了起來。之後,錢長老一笑:“淺論至此為止,眾位學生可以自便。”說完他不再停留,飄飄然如同來時一般,又離開了。當下裏有幾個弟子想起什麽,匆匆地追了出去,口中還急急詢問:“錢長老,不知若還想學這傳送陣,去聽哪幾堂課最妥當?”那錢長老已離得遠了,聽得這問話,似乎腳步略放慢些,也不疾不徐地迴答說:“但凡帶上‘傳送陣’這三個字的課程除卻淺論一類外,皆會深講。凡講解此陣者每旬前三日、中三日、後三日是不同人,聽課時留一些便可……”盡管聲音越來越遠,但還未離開的弟子們也都已經聽見。過後他們還要挑課,就能循著錢長老的指點而去了。展星很是興奮,連忙將錢長老的話默念幾遍記下,眼見坐在旁邊的新師弟就要起身,他也連忙站起來,滿臉帶笑地與其說話。“葉師弟!這位錢長老著實不凡,講起課來如此精彩,我當真聽得高興極了。也不知他是否還教導其他陣道課程,若是還有,我倒想也都去聽一聽……對了葉師弟,不知你可還去聽他的課?若是還聽,不如日後也一同過去?”“啊……對不住,這邀請冒昧了些,隻是難得遇見師弟這般性情和善之人,我實在是想要結交,說話就唐突了。葉師弟莫怪,我並無強求之意,每個人所想要修習的課程不能全然相同,不好一直相邀的。”“多謝葉師弟不怪罪。對了葉師弟,我聽聞這勤學堂中有一座小殿裏並不安排長老上課,而是在其中寫明每日的課程有哪些、所教導的與什麽相關。我等弟子為了尋找合適的課程,每每都會先去那處,將每日開講的課名記下,再做挑選。”“葉師弟若不介意,你我一同去那處看看如何?”這展星說話急切,或許也因著他性子之故,有時嘴快說出的話不妥當,才剛說完,還不等聽到那話的人生出不滿,他自己卻又反應過來,再趕緊致歉,讓人哭笑不得。葉殊性子雖冷淡,但並非那等不知禮數之人。旁人同他說話,隻要那人不是他之仇敵,他也不會視而不見,置之不理。展星語速極快,所言極多,他在課前與之時不時應聲,此刻依舊與之時不時應聲,就讓展星越說越是興起,覺得對這位師弟是一見如故,恨不得立刻就能打動對方,成為對方的知己好友。總算等展星說完了一大通話,對葉殊發出了邀請的詢問。葉殊這才平靜迴道:“我與道侶同來,不知他那堂課是否結束。若要過去查看課程,要等他與我們一起方可。”展星冷不丁聽到了“道侶”二字,不由一愣。然後他雙眼瞪大,禁不住就脫口出聲:“葉師弟,你還這般小的年紀,就有了道侶麽?真是叫人驚訝,能打動於你,想必是個美麗的姑娘!”葉殊微微搖頭。展星又一愣,心裏不由想著,難道不是個美麗的姑娘,是個相貌平平的姑娘?葉師弟這性情未免也太直白了些,再怎麽不夠美貌的姑娘,也總要誇一誇才是。然而還未等展星開口又說話,卻聽到了葉殊的補充。葉殊道:“不是個姑娘。”展星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不、不是個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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