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玲瓏果乃天地間的奇物,但一位修士也隻在吃那第一顆玲瓏果時用處最大,待第二顆時便幾近於無。而玲瓏丹則隻有第一粒有提純靈根之用,第二粒不過隻能稍作滋養罷了,其效用尋常,著實浪費。倒不如拿來換取資源,留下幾粒為親近之人備用即可。晏長瀾稍作思索,又道:“你我不用,對外卻不能這般說,便有兩粒必然留存你我手中。又有一粒換於煉丹大師,餘下六粒。以我之意,你我日後多半要收弟子,各自再留一粒。餘下還有四粒,其中一粒送去拍賣會上,還有三粒……”他歎一口氣,道,“問一問陸師弟、葛師弟與阮師妹三人,如若他們有意,便以拍賣會所得之八成換給他們,阿拙以為如何?”葉殊無可無不可,道:“你既記掛,贈予他們也無妨。”晏長瀾失笑,微微搖頭,道:“雖說我仍將他們視為同門,但實則隻是曾經罷了,早非最該親近之人。尋常資源給便給了,然而玲瓏丹非比尋常,極為罕見,更是師尊特意多多分潤你我,其用意不過為叫你我能多換取些修煉之物罷了,乃一片愛重之心,如何能夠辜負?我提前知會,並由他們以八成之數換取,是我顧念曾經同門情誼,是你……”他略帶赧然,“……是你愛屋及烏。如若白送他們,卻很不妥。不僅辜負師尊心意,於外人看來,也要當我顧外不顧內,辜負了你。”葉殊訝然:“你倒是思慮多。但你我如何相處,並不與外人相幹,他們如何評說,也不在我心中。你無須在意。”晏長瀾所慮,葉殊自然明白。不過於他而言,對晏長瀾那些同門當真隻是愛屋及烏,既如此,自然不會考慮他們得了寶物如何想,日後有無進取心雲雲;他與晏長瀾一齊孝敬風淩奚確有誠意,卻也沒有那許多的細膩心思。葉殊也的確不在乎人言,玲瓏丹不在他眼中,隨手給了又如何?左不過是想看晏長瀾歡喜。道侶歡喜,他便有些愉悅。如今晏長瀾思慮得多,葉殊也隨他心意。但一如葉殊想看晏長瀾歡喜,晏長瀾雖知所愛之人不在意旁人言語,卻也不想叫旁人以為他將愛侶看得輕了,且他內心深處……愛侶永遠於他心尖之上,其次則為師尊。至於曾經的同門……他雖暗覺慚愧,卻也有個位次,陸師弟更重要些,隨後才為阮師妹、葛師弟隻因陸師弟深受迫害,如今孤身飄零,不得不多記掛幾分,而葛師弟與阮師妹已為一家人,又拜在他人門下,日後時日越長久,隻怕便會越生疏,待到替師兄師姐報仇以後,牽絆更越發少了。修行之人,壽元悠長,身邊之人來來去去……這原本也是常事。晏長瀾笑了笑:“迴頭便給他們去消息,阮師妹與葛師弟若有意,就替他們留下,待他們湊足資源再換給他們。而陸師弟靈根被汙,玲瓏丹對他應有好處,不便拖延。他手頭若是不足,可先給他一粒吞服,待他湊得以後,補足即可。”第691章 又見扈輕衣葉殊道:“隨你。”既然是長瀾的同門, 自然是隨長瀾心意。晏長瀾一笑:“我擬兩封信,差人給他們送去。”葉殊微微頷首。隨即,晏長瀾取出信箋,分別寫了兩封信, 又傳信符召了個外務的管事過來。外務管事來到拙雷山府, 朝兩人恭敬行禮, 等候兩人吩咐。晏長瀾先取一封信箋交給管事, 叮囑道:“此信已被我以真意封禁,你將其送往風音府,交給火烈真君之親傳弟子葛元烽。”外務管事雙手接過, 恭敬收好:“是。”晏長瀾又取一封信箋, 道:“此信除卻以我真意封禁外, 另有一道氣息, 可指引你尋其主人。待尋得之後, 將信交於那人即可。”外務管事一聽, 便知這信不知寄往何方, 故而才要以氣息指引, 又明白能將氣息留給晏親傳之人,必然與之交好, 心中更謹慎些, 先是恭敬接下, 又問:“不知此信主人如何稱唿?”晏長瀾道:“陸爭。”他略一頓, “若是難以尋得, 可去萬通樓裏打探, 有更多拋費,迴頭問我來取即可。”外務管事連忙記下,且道:“謹遵少峰主之命。”之後, 這管事快步離去,匆匆前去辦事了。各峰之上的外務管事,有天劍宗接了任務的內門弟子,也有依附於各峰峰主、強者的勢力派來差遣者。如今晏長瀾召來的這位,乃是峰中一位金丹修士的隨從,因那金丹修士依附驚天劍峰已久,也受過風淩奚幾次指點,算是峰中老牌的人物。他的隨從也能在峰中尋得一些瑣事做,加深那位金丹修士與峰中聯係。晏長瀾在驚天劍峰上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位外務管事輪值時能被他召見,自然不敢有絲毫怠慢,還要好生將事做成才是。人走後,葉晏二人又商議起拍賣一事。晏長瀾想了想,笑道:“我記得阿拙曾與一位扈管事打過交道,如今既要拍賣玲瓏丹,不如仍去問她。倘若她有本事,也免了與旁人多費口舌。”葉殊略點頭:“我也正有此意。”扈管事名為扈輕衣,乃是萬珍園一名管事,葉殊曾與她打過多次交道,彼此也算熟稔。隻是當年相識時幾人俱是煉氣修士,而後葉晏二人紛紛築基時,扈輕衣仍為煉氣管事,葉殊嫌換人麻煩,就不曾換人。然而如今他兩個已然結丹,倘若扈輕衣依舊不曾築基,怕是很難承辦這場拍賣會了,便非得換人不可了。不過扈輕衣經營這些年,於萬珍園內理應有人脈,她自己若是不成,倒也能叫她引薦,到時中間瑣碎仍叫她去操辦,也能省些力氣。晏長瀾道:“既如此,事不宜遲,阿拙你在府中歇息,我去萬珍園一趟,將此事辦來。”葉殊也不與他客套,道:“速去速迴。”晏長瀾心中微動,不由一笑:“是,我去去就迴。”語畢,晏長瀾抬腳出門。葉殊送他背影於府外,才收迴視線。此刻,他倏地有些恍然情愛之事,竟如此奇妙,曾經他心性冷硬,更喜獨處。如今同長瀾結為道侶,其不過短暫離去,他居然也隱有不舍之念……著實新奇。晏長瀾來到萬珍園。迎麵就有一年輕男修前來接待,滿麵堆笑,開口便是“晏親傳”,諸多客套,又將他引入一旁的待客室內,叫人送來上好靈茶點心,細心招待。這時候,有人掀簾而入,正是一位妙齡的豔麗女子,正是扈輕衣。如今她修為大有長進,已然是步入築基的修士了。晏長瀾抬眼。扈輕衣笑吟吟見禮:“晏親傳,許久不見,不知有何吩咐?”她素手輕揮,叫那年輕男修先行離去,才眼波流轉,故作嗔怪道,“葉大師不曾同來,想是因著近來煉器辛苦。唉,兩位可是瞞得輕衣好苦。”這位扈娘子的言下之意,說的正是葉殊曾經對她種種隱瞞之事。往日裏,葉殊多次與扈輕衣交易,扈輕衣卻不知他除卻煉丹以外,更會煉器。她雖知晏長瀾還有一位煉器大師關係親近,卻並未當作是與葉殊同一人。後來葉晏二人遠行曆練,被那不要臉麵的元嬰修士逼迫到海外,種種消息傳來,扈輕衣多方打探,幾番細細迴味,心中才有所猜測。待兩人來,天劍宗裏得一客卿,也是姓葉,扈輕衣再得了些消息,還看過流出的畫像,這才明白葉殊不僅隱瞞了本事,連相貌亦有偽裝。因葉殊得了許多好處,扈輕衣倒不至於因此生怒,如他們這般與人做生意之人,莫說是有所隱瞞了,便是態度極差、頤指氣使、難以相處,但隻要有利可圖,她也定然會笑臉相迎,絕無絲毫意見。如今這般“幽怨”作態,也不過是拉一拉關係,炒一炒氣氛罷了。晏長瀾笑了笑,道:“扈管事莫惱,此番前來,的確有事相托。”扈輕衣聞言,收斂頑笑心思,正色道:“晏親傳請說。”晏長瀾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我與阿拙意外得了玲瓏果,迴宗之後,由師尊做主,煉製了幾顆玲瓏丹。我等各自分一分,尚且剩下一顆。扈管事想也知曉,我輩修士,結丹之後總是差些資源。我與阿拙商議過後,便有意將之拍賣了出去,也換些資源,供給修煉之用。”他神情尋常,語氣也尋常,“阿拙之意,既然往日裏得了扈管事的助力,總算有些交情,若是扈管事能承辦此事,便仍舊托付給扈管事了。”扈輕衣聽得仔細。自打築基之後,她過手的資源越發多了,但聽得“玲瓏果”三字時,仍舊免不了露出驚色。如這一類的寶物著實稀缺,極難得到,沒料想晏親傳與葉大師竟有那般的氣運,隻不過出去曆練,迴來時就能帶來如此資源。及至聽見後頭,得知這兩位有意將拍賣一事托付給她時,她神情接連數變,不由心潮澎湃。待晏長瀾話音落下,扈輕衣立即說道:“自然可以。”她麵上笑意愈深,“多謝葉大師信重,也多謝晏親傳不嫌。輕衣如今在園中還算有些人脈,手頭也積攢了一些資源,承辦一次拍賣會還是有幾分門路的。兩位既然托付,輕衣必然將此事辦妥,絕不讓兩位失望。”說到此處,扈輕衣唯恐晏長瀾覺得她輕率,更是保證:“萬珍園常例,但凡有貴客托付拍賣者,皆要有所抽成,用於邀請好手護持拍賣會安全。玲瓏丹能替輕衣打響名聲,輕衣必然不會吝惜,將至少請出兩位元嬰老祖坐鎮,至於抽成……輕衣以為,玲瓏丹拍出的價格必然不低,隻消抽取個半成即可。”第692章 葛元烽之心晏長瀾也是個幹脆的, 既然扈輕衣已給出如此讓利,又這般胸有成竹,他自然還是按照先前與道侶商議過的來。“既然扈管事有把握,我二人便將此事盡數交托, 煩請多費心了。”扈輕衣嫣然一笑:“晏親傳放心, 也請葉大師放心。”晏長瀾頷首:“如此, 扈管事何時舉辦這拍賣會, 遣人去天劍宗告知一聲即可。到那時,我自然便將玲瓏丹送來。”扈輕衣略思忖,玲瓏丹雖極罕見, 卻也不便隻單拍了它, 她也有渠道能調動其他拍品, 不如整理一番, 取出個十來件, 以玲瓏丹壓軸罷了, 再算上與會的帖子要發往各處, 使得更多修士前來赴會, 來抬個高價,還得有些時間消耗, 容他們自五湖四海趕來……約莫得有個一月時日準備才好。她便將這時間說了, 又問:“不知晏親傳意下如何?”晏長瀾道:“疑人不用, 扈管事自行斟酌即可。”扈輕衣聞言, 自然滿意, 當即舉起茶杯敬了敬, 隨後才親自將晏長瀾送至門口。白霄洞府。琴聲嫋嫋,自洞府中傳出,清越動聽, 縈繞不覺。往洞中看去,正有一位鬢發如雲的美貌女子盤膝坐在石榻上,她一襲紅裙似火,膝間擱著一把琴,素手纖纖,在琴弦之間拂動。琴聲正是因此而來。忽然間,一位高大的男修身負長|槍,風風火火自府外而入,手中持著一隻小瓶,滿臉喜意地說道:“師姐,快看!”紅裙女子抬眼,眸中帶笑,看見來人時,麵上俱是欣悅之情:“葛師弟,看什麽?”高大男修將小瓶朝她手裏一塞:“師姐一看便知!”紅裙女子就將瓶兒打開,朝內中一看,頓時喜悅非常:“築基丹!品質極佳的築基丹!”高大男修隨意朝石榻另一邊坐下,朗聲笑道:“正是。”他如釋重負,鬆口氣說,“我在這煉氣九層已停留許久,一心打磨,多虧師尊百般籌謀,才替我尋來這築基丹。這幾日我調理一番,隻待氣息法力順了,就可吞服此丹,進而築基。”紅裙女子輕點螓首,小心將瓶塞封好,遞迴過去,叮囑說:“真君待你如此心意,你可要萬千仔細。待到築基功成,你我結伴出去曆練,也好尋些可用之物,迴報真君恩情。”高大男修自是連連點頭。紅裙女子又輕聲一歎:“除此以外,你我曆練之時,也好多加打聽晏師兄與葉大師的消息……隻盼他們能安然無恙。”高大男修也歎息一聲,鄭重頷首。這二人,便是葛元烽與阮紅衣。曆經種種磨難,他們好不容易重逢,從此郎情妾意,感情十分深厚。不過雖說阮紅衣因秘法築基,根基卻不紮實,而葛元烽也不過是煉氣期的修士,自身境界不足,故而一時不曾結為道侶。兩人頗有默契,要等到葛元烽築基功成,阮紅衣也將實力穩固後,再請來曾經好友,方才是成親之時。但兩人沒料到,才安穩沒多久,就聽說他們的師兄與恩人竟然被一個不要麵皮的元嬰老祖所害,居然流落到不知何處,幸而又聽說師兄的恩師千裏趕赴而去,這才稍稍安心。隻是這些時日過去,到底再沒音訊,如何能不擔憂?哪怕僅是曾經的同門,心裏也難免掛念,更何況二人深知,他們如今能好好聚在一處,實為師兄與之道侶功勞直到如今,他兩個一想起阮紅衣險些遭遇之事,皆有不寒而栗。兩人對視一眼,得了上佳築基丹的喜意也消散了許多。正此刻,洞府有叩陣之聲。葛元烽起身打了個法訣,便聽見外麵是一個僮兒傳音。那僮兒道:“葛師兄,有宣明府天劍宗的弟子拜訪,說帶了信來,不知師兄是否相見?”葛元烽一怔,旋即反應過來,忙說:“快請進!”阮紅衣於他說話間,已開啟了陣法。果然,那僮兒帶了一位略帶滄桑的中年修士,走進洞府。那中年修士看似尋常,但雙眼中有神光,身上也帶著劍氣,脊背停止,頗有氣度。他乃是天劍宗在外執行任務的外門弟子,駐紮在風音府內,前日有信自天劍宗寄來,他見了信,就領命送到此處來了。葛元烽認出那也是個近乎築基的修士,不敢托大,起身迎接。阮紅衣麵帶期盼,親自去倒了茶水,遞給那修士。葛元烽也是立即詢問:“不知道友所帶的信箋……”中年修士沒想到這二人如此客氣,築基修士也親手送茶,連忙雙手接過,先放在一旁,又趕緊取出一封信,雙手奉上。葛元烽一眼便已認出,上方之封禁,正是熟悉的風雷真意果然是晏師兄!難道他已然安全歸來?隻這般想,他已先露出一絲喜意。阮紅衣在他身旁,瞧著葛元烽伸手拆信,貫入自身的法力,而那真意瞬間散去,裏麵的信箋也露了出來。她見著熟悉的字跡,也是心頭微鬆。不過,因還有人在,兩人激動過後,也未立時仔細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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