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殊微微搖頭,淡淡說道:“長瀾素來高看我罷了。”晏長瀾又道:“阿拙原本便高,何來高看?”葉殊看他一眼,神情微柔,並不多說了。晏長瀾卻是心滿意足。於他心裏,阿拙處處皆好,無處不高。葉殊也明白晏長瀾心思,同他打趣幾句,隻是如若再說,就要瞧兩邊之人看笑話了。再說那被打落的劍修,雖是輸給晏長瀾,卻也並未就此離開,而是朝高台其他之處瞧過幾眼。恰好有同他相熟之人見了這一幕,正朝他招手。劍修見狀,也就從這人附近相鄰之處擇取一人,縱身如電,將人擊落下去,自己便坐在了一名舊友的身畔。舊友衣著華貴,瞧著像是個走馬章台的公子哥兒,搖著扇子笑話他道:“堂堂堯鳳劍宗親傳,素來實力出眾,就這般被人打下了台,可是丟大臉了。怎麽,牧道友今日劍鈍了,或是不曾吃飽了飯再過來麽?要讓你那些同門知道,怕是得笑你一年。”牧劍修先朝他點點頭招唿一聲:“許道友。”而後正色道,“若論起劍道來,我恐怕當真並非是他對手。若在百戰台上與他相遇,道友也莫要掉以輕心才好。”聽牧劍修說得如此鄭重,那許修士將折扇一收,倒也正經幾分,說道:“當真這般厲害?”牧劍修道:“當真這般厲害。”第524章 開個好頭這般厲害的人物, 定然不是什麽常見的貨色,許修士沉吟片刻,開口問道:“你可知他的來曆如何?既然連你都覺著不好對付,想來非是無名之輩。”牧劍修道:“不曾見過, 不過他既然來了, 一旦上場, 應當就能很快打出名氣來了。”二人雖隻寥寥說了幾句, 但毋庸置疑,他們對這名能將牧劍修打落的高大劍修已生出了不小的興趣,對其之後的對戰也很是期待起來。葉殊與晏長瀾在台上觀戰, 目不轉睛, 直看百戰台上。許是因著此間百戰者眾多之故, 不同於在其他大城裏, 但凡與人對戰時, 多半還會先打個招唿, 再來交戰, 如今台上修士隻要上台立時便在對戰之內, 若是彼此還講一講客氣,那麽講客氣的那方多半就要被打下台去。而雙方都不講客氣的, 也每每都是大招出手, 有時守擂者剛用長刀將一名修士的肚腹斬破, 叫其不得不下台, 馬上來的這位就一擊法術悍然殺出, 叫長刀脫手, 守擂者黯然離開……百戰台上那些守擂的修士更新極快,往往還來不及道出一聲“中止對戰”,就已被對手糾纏起來, 要全神貫注,連唿喝的時間也無。如此一來,能勝出十場以上之人自不多見,也自然能享有那占據前方高台的特殊對待了。也是因此,即便是數千號人在輪番對戰,且後來者接連不斷,也不會叫在這百戰台上參戰的修士等上太久的。葉殊與晏長瀾觀戰數日後,赫然就到了晏長瀾前方十餘位而已。隨後七八位……五六位……兩三位……這一迴,有個修士連勝三場,法力告罄,接著一人上去後刷刷數腳直中其麵門,就叫好一個意氣風發的修士臉腫似豬頭,全然不能中止對戰。緊接著,這修士不得不黯然下台。如今正是輪到晏長瀾。隻見他騰身而起,如若一頭大鵬落在台上,對手身形如風,眨眼就到他的眼前,然而那對手卻不曾料到,他一腳踢了個空,晏長瀾所在之處僅餘一抹電光,同時一道劍芒倏然而來,自其頸側削過,透骨之寒。這修士汗毛倒豎,幾乎是瞬間腰身轉動,將頭挪開,可饒是如此,仍舊頸邊一冷,旋即那處一片粘膩,已是削破了外皮,流淌出血來。所謂一步慢步步慢,這修士沒料準晏長瀾之快,就被晏長瀾瀾風劍自側麵刺來,直接把他的右腰捅了個窟窿。這修士吃痛,倒退數丈,再見一把重劍赫然劈來,再也無法躲避!重劈落下,恰在他頭頂,劍鋒與之頭皮相差隻在毫厘之間。這修士麵色一片慘白,頹然道:“我認輸。”而後這修士跳下百戰台,又一人驟然躍上。晏長瀾也不在意,雙劍旋轉,卷如雷暴,直衝對手而去!新來者身形輕快,眼見雷暴襲來便高高而起,騰空直至百戰台十丈之上,然而雷暴亦是直衝而上,且因晏長瀾雙劍連斬,雷暴節節拔高,竟越過十丈!新來者被雷暴打個正著,便是身如浮萍無法自拔,在雷暴中極力施展數種法術皆無用處後,胸口如遭雷擊,悶聲後退,大聲認輸。於是,又換一人上場。這迴來者身著緋衣,一手劍法猶若烈火沸騰,一招打出驚起道道火浪,化為弧狀將晏長瀾包裹,而晏長瀾卻不畏懼,周身氣勢一漲,雷電轟鳴,四射開去,同那火浪一陣激烈衝撞,登時無數火焰化為烏有。不過緋衣者也不畏懼,他身上陡然生出一股熾熱的氣勢,朝其身後看去,竟仿佛見到滔滔火浪,煞是可怕,強烈的威壓震懾四方。這是真意!原來這緋衣者乃是一名領悟真意的真正劍修,其所悟出的真意就正是火海真意,浩浩蕩蕩,極為強大。然而在這緋衣劍修釋放真意後,晏長瀾亦是有所動作,周圍一陣輕微的電光流竄,在他身後就能見到無數驚雷肆虐,在那無邊雷霆之內還有一把巨劍聳然而上,似乎能劈天斬地一般。這正是雷之真意,恐怖到了極點!兩種真意淩空交鋒,比拚得正是氣勢。隻是與許多人所想象的龍爭虎鬥不同,這兩種真意才剛衝撞,其中直指本質的雷之真意就占了上風,旋即火海真意瞬間崩潰!緋衣劍修麵色煞白,受了內傷。他稍稍靜立數個唿吸時間,而後嘴角溢血,捂住胸口,頭也不迴地跳下百戰台。如此,又是晏長瀾勝出了。牧劍修與許修士坐在台上觀戰,緊盯著晏長瀾,將其種種對戰盡數仔細看過。接連三戰後,兩人對視一眼,隻覺得唿吸都有些艱難起來。許修士一聲苦笑,說道:“三戰全勝,總共卻隻用了盞茶時間,著實是……”牧劍修微微點頭,麵露一絲苦笑:“此人的真意極強,我之真意不過與緋衣客相當,若是碰上他的真意,恐怕也隻是一觸即潰罷了。”旋即眼裏閃過一抹戰意,“不過,若是真有機會與其切磋,我也必然不會錯過!”許修士原本心中駭然,此時聽得牧劍修這話,卻是說道:“你如今排在多少號,似乎相距也不算多,或許可以一戰?”牧劍修搖頭道:“尚有數百號人。”許修士微微歎道:“那怕是遇不上了。”待這名修士戰到法力耗盡先行中止,又休息好了再去參戰,恐怕也不會恰好在那數百號修士之間……果然是遇不上了。牧劍修自也是失望得很。許修士稍作思忖,又道:“這名修士分明是想要打通百戰台的,想必有頗長時間在府城裏,既然如此,也終究會有能再相遇之時。”牧劍修聞言,倒也認同,說道:“待他迴去消化觀戰所得時,我去尋他,請他與我切磋一番……想來他不會拒絕?”許修士點了點頭:“我等來此皆為提升,於百戰台上切磋,抑或是在百戰台下切磋皆是無妨。如今排號之人甚多,總不能時時隻為等著,私底下互相交流者亦是不少。待你我先行觀望,倘若此人可以結交,不如就主動前去,結交一二。”牧劍修道:“我也正有此意。”另一頭,葉殊看著晏長瀾於台上大發神威,神情微柔。如今的長瀾還有諸多底蘊不曾釋放,而他的潛力、上限也無盡頭,日後隻要他們修行時多加警惕,盡力周全,定然能走到更高處。時日還長,他遲早要帶著長瀾,迴歸靈域之中。第525章 有人拜訪晏長瀾仍在台上對戰, 接連勝出七場後,在第八場遇見的那人極有耐心,且晏長瀾法力消耗頗多,因此最終晏長瀾將其擊敗後, 便無法再戰第九場了。府城百戰台, 所遇見的對手著實不弱, 再想連勝十多場, 那便幾乎不可能了除非恰好遇上的皆是初來乍到、從前不曾上過百戰台的。隻是那樣一來,縱然連勝,對手皆一觸即潰, 那也沒多少用處了。所謂無敵氣勢, 是須得麵對足夠對手, 而非是隨意找些不入流的人物來。否則, 這等氣勢又如何會是十分罕見, 還須得葉殊與晏長瀾如此籌謀?且說晏長瀾連勝八場後暫時中止對戰, 後方的修士又迅速上去兩位, 彼此交戰起來。葉殊見晏長瀾法力消耗不少, 但眼中戰意湧動,顯然頗有所得, 就也幹脆縱身而下, 攙他一把, 和他一起到客棧去了。晏長瀾照舊是先將所得消化, 與此同時積蓄法力, 消化時每有所得就與葉殊切磋一番, 叫兩人都能有些微進境。葉殊在這切磋之中,三陽掌也越發純熟,同時每逢晏長瀾切磋到興起, 釋放風雷真意,他定然用陣湮劫指與之相對。陣湮劫指原本便是一指成陣,將對手禁錮並瞬時湮滅陣法,猶若無數陣法自爆一般,重重攻勢疊加,尋常修士根本抵抗不得。而且這指法並非僅僅禁錮修士,更能禁錮法術、真意等無形之物,亦能將其與陣法一同湮滅,化為烏有。不過,陣法湮滅既然猶如自爆,自然聲勢浩大,故而兩人所居的這一處小院裏,不時便有諸多轟然聲響,使得那演武場都不禁微微震動起來,叫偶爾自院外經過之人十分驚詫。一日,葉殊與晏長瀾正對戰一場,倏然有人叩響院門。兩人相視一眼,旋即晏長瀾走過去,將門打開。門外正站著個夥計打扮的修士,此刻正滿麵笑容,雙手恭敬地遞來一張帖子,言道:“兩位客官,有一位前輩想要前來小店拜訪兩位,小店不敢自專,便替那前輩送來拜帖。”晏長瀾將拜帖接過來,匆匆一掃,又遞給葉殊。“阿拙,你瞧瞧。”那夥計靜待一旁,並不插話。葉殊看過後,淡淡問道:“你可知那牧燕清、許靖之二人?”夥計守在此處,自是知曉兩人剛來不久,未必知道此間眾多修士的來曆,想著或許要為他們解答,如今果然。聽得葉殊發問,他迅速說道:“那牧燕清牧前輩是一名劍修,為一等大宗堯鳳劍宗親傳,已然領悟真意,很是了得。論起他的實力,原本該是早已破開十場限製,前往那前方高台的,隻是也不知為何,每逢他勝出八|九場時,就有人來阻擊,叫他始終未能勝出超過十場。那許靖之則是牧燕清好友,為我天緣府府城修行大世家許家嫡係子弟,因許家有家傳功法,故而不曾拜入其他宗門,但他與諸多大宗弟子都很是交好,於百戰台上每每也有不俗表現,隻是因著對戰次數不多,也尚且不曾十戰全勝罷了。”他之敘說不算十分詳細,該說的卻都說了。至於兩人性情如何,行事如何,這夥計卻不曾妄自評點,頗知分寸。葉殊聽這夥計提到有一人乃是劍修,頓時有些了然,他轉頭看向晏長瀾,問道:“長瀾,想必是個想同你切磋的,你意下如何?”晏長瀾坦然道:“自是答應了。”葉殊就與那夥計說道:“既如此,稍待我二人寫個迴帖。”夥計連忙說:“兩位貴客請。”葉殊很快迴屋,一揮而就。待到落款時,他先寫下自己的名字,又遞給晏長瀾。晏長瀾明白他的意思,也迅速寫下自己的名字。不過大約要以劍會友,他寫時難免注入一絲風雷真意,登時那字筆劃鋒銳,似有長劍嘶鳴,又有風雷相交,恍惚間若轟隆陣陣。之後,葉殊再走出屋去,將迴帖交給夥計,又給了他一把靈珠道:“有勞。”那夥計將靈珠接過,頓時眉開眼笑果然是豪奢之人,這打賞至少二三十靈珠,比之許多貴客都要大方多了。道謝之後,他就迅速前去送拜帖了。一日後,於約定時間裏,有人上門拜訪。葉殊與晏長瀾原本在院中打坐,聽得動靜,也就齊齊睜眼。仍是晏長瀾去開門,就見還是那個夥計,把兩名修士帶了進來這兩名修士,似乎有一絲熟悉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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