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她再嚐試新的長簫,也確是不像先前那支上品法器般消耗急劇,如今吹奏二三曲,當真是輕鬆不少。阮紅衣唿出口氣,緊張地看向葉殊,說道:“葉大師,這兩件法器,倒還合用。”不知,她吹奏、彈奏時,在葉大師看來如何……葉殊自然是將阮紅衣先前所奏盡數聽了,略為沉吟,說道:“你且先將我先前彈奏的幾個曲調熟悉一番,待之後我將我所修之法對你演練一番,看你感悟。”阮紅衣連忙說道:“是,紅衣知道了。”葉殊這才點了點頭,任由阮紅衣出去她自己的房間裏習練。他自己則是將房門緊閉,打出數個陣法出來,將整個空間徹底封鎖。葉殊身形微動,進入了混元珠裏,又慢慢走進了晏長瀾閉關之處。隨著本命靈劍逐漸成型,兩道真意在晏長瀾周遭盡情肆虐,整個房間裏,所有的物什都被無數劍氣刺穿劈斬,變得破破爛爛,甚至再無所存。就連他座下的床榻,也因著真意的不斷穿透破碎,唯獨隻有晏長瀾座下的那一塊,因他自身的把控,還勉強剩下半塊床板,卻也已然落在地麵了。晏長瀾全心全意鍛造本命靈劍,對外界一切皆無所知。本命靈劍的鍛造絕不能有任何人打擾,若是其他劍修得了先天靈寶器胚這般好物,為免中途打斷,也無法全心沉入,總要留出兩分注意在外,以免出什麽岔子……但如此打造而出的本命靈劍就還需要更多打磨,否則難以真正心意相通。然而晏長瀾卻不同,首先他深信葉殊,其次他身處於混元珠這等秘寶之內,不論什麽他人都無法進入,又哪裏需要留出任何心念在外?因此,他自全心全意,全不擔憂其他。葉殊之前為免對晏長瀾有所幹擾,往往隻在混元珠外以神識一觀便罷,並不進來,如今晏長瀾那本命靈劍已走過最難的關卡,他也就走到了門前。再者,親眼所見與神識所見,畢竟不同。阮紅衣的琴聲雖並未能調動他心中情緒,但是他聽出其中情愫,想來是阮紅衣對葛元烽有所思……他便也想到了長瀾,忽而想來瞧一瞧了。在看見如今的晏長瀾後,葉殊神情微柔。晏長瀾或許是察覺到了葉殊的氣息,雖不曾睜眼,也不曾自鍛造本命靈劍中清醒過來,麵上卻也露出一絲笑來。葉殊稍頓了頓,將他先前煉製的那件玄色法袍取來,伸手一拂,將法袍輕輕懸在門前。他知道,待長瀾醒來,頭一眼便能見到了。而如今的長瀾……葉殊看一眼通身包裹在風雷真意中的晏長瀾,隱約可見健碩身軀……他轉過身,走了出去。葉殊由周曉風帶路,在此城中為爭鳴令牌考驗報了名,旋即就帶著兩人,不緊不慢地朝著府城而去。時間,還算充裕。第470章 跟不上爭鳴府的府城外, 城牆極高且恨巍峨,綿延不知多少裏,一眼看不到盡頭。葉殊等人進了城後,周曉風果然對府城頗為熟悉, 帶著葉殊與阮紅衣就直接來到了此間的青楓客棧, 並順利領了牌子, 入住到青葉園裏但凡是住過各城中青葉院的, 在府城裏都能率先定下青葉園裏的屋舍。同樣是上方,價位要比其他城池裏高上許多,不過對於如今的葉殊而言卻不算什麽。入得其中, 天地靈更勝之前所見, 即便是阮紅衣在紫羽樓裏受過不少培養, 也覺得此處的修行環境更好許多。周曉風被葉殊允許擇一個側間入住, 心裏十分歡喜。他如今還未築基, 平日裏又隻是個討生活的散修, 像這樣的地方根本沒資格進來, 即便是從前接待的那些出手闊綽的修士, 人家身邊總是帶了不少服侍之人,根本用不上他, 縱然沒帶人的, 也未必肯讓他一同。如今可好, 他確是不曾看錯, 眼下這位葉前輩是個好相處的, 為人也更大方許多。周曉風暗中決定, 定是要在這段時日裏好生侍奉,也好抓住機會多攢點資源。葉殊並不計較周曉風的小心思,盡管今生他隻是一介散修, 但前世在葉家時,身邊因著種種緣故、為了種種好處隨侍的人極多,他早就習以為常。阮紅衣則是不敢懈怠,她剛找了個屋子,就立即取出琴簫二物,努力習練起來。這兩樣樂器於她而言也很熟悉了,隻是先前自葉大師那處聽來的曲調還不能熟習,眼下馬上就要去取爭鳴令牌,她絕不能拖了葉大師的後腿……大約又一日過去,阮紅衣終於熟悉了曲調,在葉殊麵前為他演奏。葉殊細聽之後,仍覺頗有瑕疵,卻也知道阮紅衣已然盡力,稍作思忖後,說道:“你且去到一旁,我將我所學者演練一番,你仔細看來。”阮紅衣心頭一動,麵色一整,連忙立在了旁邊。她定要全神貫注,絕不錯過一點。周曉風也聽見了他們的動靜,才剛出來,又迴到了屋中。這觀看演練之事……他還是莫要同去了,以免不慎時,犯了什麽忌諱。葉殊掃他一眼,並不在意。但周曉風能這般處事,倒也讓他滿意。旋即,小院中一片靜寂。葉殊忽而抬手,身形如風,手掌交錯間,在他周生各處已然出現了至少七八個掌印,遍布上下,將他四周防護得密不透風。與此同時,他掌力吞吐,掌心熾熱,像是有火光迸現,但那火光引而不發,隻隨他牽引而強弱不定,若隱若現,靈動非常。這樣的掌法,著實是精妙非常!阮紅衣看得目不轉睛,隻覺得那掌印越多,含而不落,就讓周遭變得更加火熱,而在這等火熱之內,熱氣蒸騰,她不由得額頭冒汗,不知不覺間就模糊了視線,根本看不到這一套掌法究竟有多少變化,也想不出如何由那些曲調結合這力量波動形成新的調子,彈奏出來。漸漸地,她越是想看就越是看不明白,越是看不明白心裏也越是焦急。那些掌法迸現之間,掌力逐漸生出一道暗龍,隨後暗龍消散,有一輪大日倏然生出,忽而如初生,照耀八方,忽而烈日炎炎,暴曬天下,忽而又逐漸暗淡,猶如風中殘燭,然而潛藏之力一朝爆發,像是將所有餘力噴出,其威能又更勝大日最烈時了。何其可怕!多看上幾眼後,阮紅衣隻覺得自己都仿佛要被灼燒一樣!烈火焚身,疼痛難當!就在阮紅衣就叫忍受不住時,突然間,葉殊的招式又變了。那密密麻麻遍布其周身的火法掌印倏然消失,而葉殊的身上,又生出了一種極為玄妙極為複雜,讓人一眼看去就不由得頭昏目眩的奇異之感。葉殊並未如先前那般驅使身法,使得身形變幻莫測,他隻是輕輕地伸出一根手指。阮紅衣的視線,情不自禁地就落在了他的那根手指上。下一瞬,阮紅衣赫然發覺,先前出自葉殊身上的那種奇異之感,陡然像是自他身上抽出大半,全都匯聚在這一根手指指尖。而後,葉殊輕輕地將這一指點出。這一霎,指尖那極為玄妙的意韻陡然被釋放,而在釋放之後,像是立即形成了什麽龐然神秘的無形之物,那物極快吞吐,像是在“嘭嘭”跳動,又仿佛伸縮不定,陡然好似發生了什麽不可知的變化,立即湮滅,爆開!“轟!”一聲巨響後,在前方,充盈的天地靈被炸開了一個洞,瞬時擴散,連帶著整個小院之內的天地靈都被炸開,足足幾個唿吸時間裏,都如同有什麽神異阻隔,讓外界的天地靈無法流入。而幾個唿吸時間之後,這裏的力量才似乎散開,允許了天地靈的到來。阮紅衣滿心駭然,心髒驚跳不止。她倏地明白,這力量正是對著空中才僅僅是將天地靈抽空一般,但若是在外麵,這一指點出若是哪個對手,恐怕那人會在瞬時被葉大師指尖釋放出又成形的物事禁錮,那禁錮之物又立即湮滅爆碎!而被禁錮之人,自然也會隨之而湮滅爆碎了。可怕,太過可怕!葉大師分明是個煉器師,為何使出的招式如此可怕!阮紅衣通身都有些顫抖起來。這樣的招式,她連多看兩眼都十分畏懼,哪裏能從中領悟出什麽意韻與曲調相合?更何況,即便是她不再畏懼,那一指的玄妙也著實太多,她稍微想一想腦子便要炸了,哪裏能領悟到其中的萬一呢?想到此處,阮紅衣的麵色煞白。她無法自譜曲,不能相助葉大師,這、這該如何是好?阮紅衣自然不明白,葉殊先前施展的乃是三陽掌,以三陽真火火法為根基,這火法很是精深,熱力極強,當然讓阮紅衣這由紫羽樓催灌出來的築基難以承受。而後來葉殊使的更是他的殺手鐧,為陣湮劫指,他先點出一指,一指成陣,禁錮對手,再瞬時湮滅,那對手一時不能破陣退出,當然就要被陣法湮滅的同時爆碎了。尤其是後麵的陣湮劫指,除非是陣法造詣極高的,否則在看到陣湮劫指後想要從中領悟時,就如同麵對包含了無數奧妙的陣法一般,自也就會頭暈目眩了。阮紅衣並非是陣道高手,看向陣湮劫指就好似全不通陣法之人突然去觀看高等陣法運轉,哪裏能夠承受呢?葉殊出指之後,便停了手。他也並非是要為難阮紅衣,而是這爭鳴府的規矩要求有音修隨行,方能參與爭鳴。而他的法術多有玄妙,倘若請其他音修過來,為其演練,他並不很信任,自也不可能演練出什麽精妙,音修即便能譜曲,也譜不出能有助於他的。而這阮紅衣到底是晏長瀾的師妹,為人是執拗了些,但心性不差,在她麵前演練,倒是不必太過藏掖。因此葉殊也已然想過,待他演練之後,阮紅衣或許無法有所感悟之事,於是先前他便已先奏了幾曲,叫阮紅衣練熟。否則,他就會讓阮紅衣在觀看他演練後自行譜曲了,而非是練熟他所出的曲子。如今,葉殊見阮紅衣神情難看,且極為忐忑模樣,微微一歎,說道:“你可看清了?”他稍頓了頓,“非是領悟,是否看清罷了。”阮紅衣囁嚅道:“那火法最初能看清,到後來身子有些受不住,就不敢多看了。後麵那指法太玄奇,隻看見點出去,已頭暈腦脹。”葉殊略思忖:“之後我再演練幾次三陽掌,你多看些,無須多少領悟,隻要大致感知到些許意韻即可。至於指法,你莫多思,不求甚解即可,隻大略能知我何時將要出指便可。”阮紅衣聽得,略鬆了口氣之餘,又多出幾分愧疚來:“是。”但若是這般,她倒是能堅持得更久些。旋即,葉殊就多演練了幾次,總算是讓阮紅衣能撐下來,可要讓她來譜曲,也是不能。葉殊並不在意,隻將那法寶長琴取出,在他麵前直接彈奏,將自己所學感悟融入其中,讓阮紅衣多聽幾次,將其學了起來。阮紅衣自然是聚精會神,竭盡全力地領悟曲子。漸漸地,也總算是有了些模樣。時間一晃而過,葉殊見阮紅衣到了極限,也就帶著她,在周曉風的引領之下,前往那接受考驗、領取爭鳴令牌之處。接受考驗之處,乃是府城中心的爭鳴樓。葉殊等人來到樓外,抬眼看去,隻見樓高九層,直聳而上,氣勢磅礴。在爭鳴樓外,有一塊石碑,上有十個名號,便是上一次爭鳴大會,排位前十。第471章 爭鳴令牌在這爭鳴石碑前, 頗有一些人駐足,大約也是因著這爭鳴大會馬上開始,故而這些時日裏,到爭鳴樓領取爭鳴令牌之人亦是不少。爭鳴樓前人流如織, 烏壓壓俱是人頭。周曉風即便頗為熟悉此處, 也依舊隻能帶著葉殊、阮紅衣二人在外排隊而已。不知不覺間, 半個時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