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火焰在傀儡後背爆炸,又炸飛了他半個頭顱,隻餘下裏麵血色的頭骨。被傀儡抱著奔行,葉家少族長卻轉過頭,死死盯著那關虛子等人原本所在之地。那處的爆炸越發猛烈,裏麵幾道人影無力掙紮,最終還是脫身不得,被炸得血肉橫飛!到此時,這少族長方才收迴了視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更多的火焰包圍過來,四麵都再無空隙。巨型傀儡半跪在地上,少族長躺在他的臂彎裏。這陣法,乃是少族長親手改進,由上古困陣八門鎖天陣,化為了鎮鎖天地的八方鎖天陣,許進不許出,能困能殺,端得是厲害。如今它被少族長徹底引爆,徑直殺了數千人不說,竟是連那些聚合修士,也一個不留,全部炸死!隻是,陷入此陣之中,便是少族長自己也無法離開。葉家少族長全無所懼,他仰麵躺著,虛弱地抬起手臂:“天狼。”巨型傀儡沉默著。他隻是個傀儡,不能言語。葉家少族長手指在傀儡完好的半張臉上碰了碰,垂下來,輕輕地笑了:“你伴我數百年,我與你死在一處,倒也不錯。”巨型傀儡仍舊沉默,一動不動。火焰已是燃燒到兩人身上,將他們的身軀點燃。一些細碎的力量,還在不斷地爆裂著。葉家少族長閉上眼:“若有機會,我倒想瞧一瞧,你活著時是什麽模樣,也聽一聽你說話時……”傀儡始終寂然無聲。話未說完,葉家少族長的唿吸也停止了。下一刻,大陣最後的力量爆發。翻騰的火浪襲來,便將這一人、一傀儡徹底湮沒了。【靈域漠河百代傳承大族葉家,因族中禁地有奇寶混元珠出土,引來各方覬覦。時年當代家主莫逆之交關虛子,出計坑殺葉家眾多頂尖強者,又聚數千修士圍攻葉家,將其上下斬殺大半。後有葉家當代少族長,合葉家殘存百人之力,以困殺大陣將所有來犯者屠盡,從此葉家再無一人,混元珠不知所蹤。】葉家之事,震動整個靈域,然而卻無人知曉,在一道無形偉力之下,有時空逆流,乾坤倒轉……又有一少年,自千載前醒來。鳴山城。正值烈日當頭,城中少有人進出,把守的兵士卻還嚴謹,肅容而立。然而城門前卻有幾個衣著華麗的男女在推搡一個少年,都是滿臉譏笑。那少年背著個背簍,身體很瘦弱,被推搡了也不吭氣,隻繞過路,想要從另一頭走進城去,孰料那不被理睬的幾個男女卻是氣惱,有一個生得肥胖的華衣少年猛衝過去,一把將那瘦弱少年推得一仰,直接摔倒在地了。瘦弱少年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的,後邊正好有一塊棱角堅硬的石頭,叫他倒下去時磕在那石頭上,後腦勺就磕出了一個血洞,汩汩地流出血來,將地麵打濕了一片。見到這景象,那幾個男女都嚇了一跳,臉上也露出慌張的神色,他們互相看了一眼,趕緊衝進城門,再沒去管那瘦弱少年了。城門的守衛認識這幾個男女,並未阻攔,但等他們離開之後,前方一覽無餘,卻叫他們見到那地麵上的鮮血,嚇了一跳。瘦弱少年臉上一片茫然,他張了張口想說點什麽,但氣息卻漸漸微弱,緩緩地合上了眼。城門的守衛也沒料到會發生這等事,眼見這少年要不行了,不由麵麵相覷。他們把守城門,不可擅離職守,而此處無人,他們身上亦無傷藥,該如何是好?也是先前他們的反應慢了些,還沒瞧見這少年被磕成這樣,那幾人便逃進了城,不然叫他們將少年送去醫館倒好。守衛頭領吩咐道:“先去一個人瞧瞧,看還有氣沒?”就有一人意欲上前。正此刻,遠處傳來了“噠噠噠”的馬蹄聲,很快就有一隊人馬快速逼近,為首一人身穿雪白錦衣,長發高束,神采飛揚。他手中馬鞭一甩,那座下的馬匹就跑得更快幾分,眨眼之間,已然到了近前。這人來得最快,也最先瞧見地上的血跡,他眉頭一皺,勒馬停了下來,自己也縱身跳下了馬,快速而來,口中則是問道:“這是怎麽迴事?”眾多守衛都是先喚了一聲:“少城主!”旋即才有那守衛頭領稟報了來龍去脈,又將那幾個男女的身份,也點了一點。雪白錦衣之人也是一名少年,他生得麵貌俊逸,行為舉止磊落大方,是個驕陽般的人物。此刻他聽得這些,卻是也沒顧得其他,徑直上前將那瘦弱少年抱了起來,不悅道:“那葉家越發猖狂了,竟白日裏就做出這等事來,待我迴去告訴父親,定要將那幾人治罪!”見錦衣少年這舉止,守衛頭領嚇了一跳,急忙說道:“還是讓屬下來抱”錦衣少年說道:“不妨事,先將人送去醫館醫治要緊。”語畢他也沒再上馬,足底一頓,居然使出了輕功,極快地朝著城中醫館而去。這錦衣少年救人心切,卻不曾發覺他懷中原本已有些涼意的身軀正慢慢迴暖,也慢慢有一絲僵硬,而這個瘦削的少年則掀開眼皮,露出兩點寒星一般的眼眸。他自然也更沒察覺,瘦削少年的麵上有一瞬神情驚異,但下一刻,他又重新合上了眼瞼。此時,因坐騎略遜一籌而來得晚了的那些人不曾勒馬,隻同守衛打過招唿,就騎馬進入城內,直追著那少年而去。第4章 蘇醒淡淡的藥香,溫暖的爐火,以及寧謐的氣氛。躺在榻上的少年搭著薄衾,手指微微蜷起,腦中閃過一幕幕的畫麵。身為葉家旁支,年幼時父母雙亡,受族裏接濟長大……閑時會看族中子弟練武並模仿,被發現習武資質極高,族中意欲大力栽培……然而尚未真正開始習武,便陡然發了高燒,將腦子燒得渾渾噩噩,莫說是習武,便是與人相處,也是傻傻愣愣,從此備受族人嘲諷欺侮……因一時不慎,險些害得族中嫡支之女容貌破損,被逐出族,隻分與他一間山中茅屋,一塊屋前薄田度日……因隻有一名從前在葉家服侍他的女婢偶爾照拂,故而時常給那女婢送菜……直至今日為那女婢送菜時,於城門口遇見葉家紈絝,將其摔倒在地,頭顱撞破石頭銳角而死。等這具身軀再度醒來時,便已然不再是那少年,而是那死而複生的葉家少族長,葉搴!而少年臨死之前最大願望,便是想要讓那女婢能達成心願……“看”完這些,葉搴神情不動,心中冷笑。他身軀原主葉殊秉性單純,燒壞腦子後更是癡傻,可葉搴卻能瞧出那其中種種異樣之處。葉殊天生聰穎,族中資源卻很有限,若是要大力栽培他,便會減少其他族人的供給。原本族中資質最高之人為嫡支葉俊,葉殊異軍突起,便是擋了葉俊之路,自是不能容忍。他尋人一碗藥下去,就讓葉殊高燒不止,自此癡傻,再不能與他爭鋒。那被葉殊惦記的女婢名為紅鴛,本是葉殊父母在時救下來的孤女,若無意外,將來應是葉殊暖床之人,待葉殊父母因故死後,紅鴛便侍奉葉殊,還算盡心。後來葉殊習武資質被族人發現,紅鴛地位自也不同,然而她年歲漸大,對尚是孩童的葉殊並不會生出情愫,在此刻再被那葉俊稍加引誘,自然曖昧滋生,願為他赴湯蹈火。令葉殊發燒的那一碗湯藥,正是紅鴛親自熬煮送來,葉殊對她並無防備,喝下湯藥,便改了命運。隻是葉俊如何能看得上紅鴛?他借紅鴛之手害葉殊癡傻,再借族人之手讓葉殊出族,此後葉殊被種種折辱,皆因葉俊對他不喜之故。紅鴛對葉殊有幾分愧疚,對他偶爾憐憫,卻也因葉俊之故,不曾真正相幫。而這紅鴛最大心願,便是嫁與葉俊為妻。葉搴平生最恨背叛之人,當年葉駒如此,如今紅鴛亦是如此。葉俊害葉殊至此,畢竟是利益之爭,失於陰毒,卻也隻是葉殊手段不及罷了,可殺之卻不必怪之。但紅鴛當年承葉殊父母救命之恩,如此作為乃恩將仇報,十分無恥,便碎屍萬段也不足解恨。隻可惜這肉身乃是葉殊所有,葉殊癡傻之後,唯一執念竟是為紅鴛滿足心願,實在可憐。葉搴若要用了這具身軀,便要滿足葉殊心願,紅鴛不僅殺不得,還要讓她嫁與葉俊為妻。思及此,葉搴心念轉動間,已有對策。他自會叫那紅鴛……如願以償。心裏有了對策,葉搴便將這幾人拋諸腦後。如今他修為盡數不在,神識卻在,足以知曉自己體內情形。在葉搴丹田之內,有一顆灰蒙蒙的珠子沉沉浮浮,他分明認得,這正是自他葉家禁地所出奇寶混元珠!當年得此珠後,眾老祖尚未探明其用途,消息便已泄露,那混元珠不知被哪位老祖藏了起來,而今竟是跟他迴來,還落在了他的丹田之中?葉搴自記憶中得知,如今他已迴到千載以前,以金丹境界不能奪舍,可他既然能迴歸從前,附身於葉殊身上,恐怕也同這混元珠有關。隻不過,這混元珠在他丹田之內,卻不受他驅動,隻讓他隱約感覺自己神魂與混元珠有一絲聯係罷了。稍作思索後,他以神識小心觸碰那混元珠,刹那間,就感覺仿佛自己神識被一柄大錘砸中,陡然間是頭暈目眩,幾乎要再暈厥一迴!然而,葉搴意誌何其堅韌?他硬生生撐過來,隻流了一身冷汗。旋即葉搴便察覺,自己腦中竟有無數蚊蠅小字盤旋,起起落落,形成篇章。而最前方那一行大字書寫,赫然是:混元奧妙訣!竟然是……傳承的功法?葉搴心裏一動。與此同時,他的神識延伸到混元珠內,便瞧見了其中的情景。混混沌沌一片蒙蒙,唯有中央之處有一座小島。那島上有一根黃竹,竹上有一片竹葉,竹葉上有一層淡淡白霜,慢慢傾斜,凝聚成一顆水珠,悄然落在前方的一個竹筒裏。待葉搴看那竹筒時,便見到那其中有一滾圓的灰色水滴,靜靜地靠在竹筒邊上。這是何物?他才剛這般想,腦中就自然知曉,此為混沌水,混沌養萬物,此水便有如此用處。隻是這水隻能以玉器盛放,否則每一日過去,便自然化為一縷混沌元氣,進入那一片蒙蒙之中。大略弄清這些,葉搴便聽見有門扇被推開的響聲,隨即腳步聲起,有人走進來,拿起他的手腕為他把脈。葉搴心中微動,眼皮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也是時候該醒來了。坐在床邊之人乃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形容有些枯瘦,但雙眼有神,手指有力,氣質也頗和藹,瞧得出應是個不錯的大夫。此刻他見葉搴醒轉,便麵帶笑容:“後生醒了?”葉搴動了動唇:“晚輩……在何處?”老大夫溫和說道:“後生撞了頭,是少城主將你送來醫治,你也莫要擔憂,少城主秉性仁厚,已將銀錢給了,你隻管在此處歇息,待再服幾劑藥,能動了再走不遲。”葉搴便露出個感激的神情來:“多謝老丈。”口中這般說,他的腦中卻倏地閃過一個熟悉的麵孔。若他不曾記錯,才剛到這具肉身時,他曾短暫醒來一瞬,隻因身子破敗,才瞧了一眼便昏迷過去。那被他瞧見之人,似乎……與伴他兩百餘年的血傀一般模樣。猶記得引爆大陣隕落以前,他僅餘心願便是想要見一見血傀活著時的模樣,莫非這混元珠遵循他的心願,竟當真將他送到了還活著的血傀生身之地麽?思及此處,葉搴心中喟歎。葉家血傀,本是窮兇極惡之活人煉製,素來分與族中出色子弟,一生相護。祖父卻曾告知於他,他身邊這血傀當年雖是屠殺一域,但真正惡人則並非是他。那被屠一域之中,或者非是人人皆為極惡之輩,卻也並無一人無辜……且這血傀固然是血傀,亦不是祖父將他擒拿煉化,而是他主動相求,心甘情願。血傀自名“天狼”,後號“血屠”,但似乎還有原名。葉搴並不知曉詳細,隻聽說自打他出生不久,血傀便被祖父帶迴,自此守在他的身邊。因著好奇,葉搴也曾問過天狼為何如此?祖父卻告知葉搴,天狼一生坎坷,待屠滅仇人之後,他本已了無生趣,卻恰是遇上懷抱葉搴趕往葉家的祖父。葉搴生而羸弱,許是緣分所致,天狼心生愛惜,又因葉家無法收下他這聲名狼藉之人,便情願自戕,用這血肉之軀護葉搴成人。亦是自那時起,葉搴方知天狼不論從前如何,待他總是誠心,他原本便很是看重血傀,後來更不由自主將他當作活人對待,縱然血傀並無知覺,也視他為親人知己。人前葉搴素來堅韌自強,可私底下若有疲憊,卻每每因有血傀靜靜相陪,很快散去。此後,便是葉家慘遭橫禍之事。他身為少族長,以殘餘族人共同進退,借古陣之力,將來犯之人盡數誅殺!而血傀……自也與他同死。拂去那些思緒,葉搴麵上一片沉靜。說來,他自己的身世亦是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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