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金滿見到席振陽當然不可能兇狠,事實上它是一臉的詫異,不過對席振陽來說,要分辨出一條蛇的表情是有點困難。所以,他們互相瞪視了好半天後,席振陽才小心翼翼的問道:“我說妖金滿,你還認得我吧?”

    “小子,你為什麽會……算了,你不用說,我大致也能猜得出來。”

    本想問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可是話還沒問出口,極其聰敏的妖金滿在這一瞬間就已經明白過來了。沒想到鬼十三竟為夏美做到了這地步,妖金滿神情複雜的想道,也是,那家夥八百年前能為了夏美不惜逆天受劫,八百年後的今天當然也可以。

    “妖金滿……夏美呢?”見不到自己想見的人,席振陽開口詢問道。按常理來說,他應該是先看到夏美,然後才是跟在夏美身後的妖金滿才對。

    妖金滿看著他,隨即默默地閃開了身,露出了在它身後倚著牆垂頭而坐的夏美。

    那僵硬的姿勢不可能是睡著了,席振陽張了張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本應沒有知覺的他不可思議地感到一陣昏眩——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一個了無生息的夏美,他終究是來遲了嗎?

    “她還沒死,隻是耗盡了靈氣而已。”妖金滿說道,席振陽頓時鬆了口氣,雙眼使勁地閉了一閉,才瞪著妖金滿狠聲說道:“你是不是不耍我一下不安心?”

    妖金滿不由得翻了個白眼,“看來你什麽都不明白。”見席振陽一臉茫然,無奈的接著說道:“術師的靈氣是長年修練積累而成的他們生命體的其中一部分,沒有了靈氣,他們的生命也會隨之消失。”

    “什麽?”席振陽大驚失色。“這不可能啊,我記得夏美說過,靈氣是靠修練得來的啊。”

    “你們人類的體內都有一個氣場,被包裹在那個氣場裏的是人的內息,內息經過修練、運行,就會轉化為靈氣。”

    妖金滿越說越無奈,為什麽自己一個妖魔非得為一個人類解答人類的問題啊?可是不跟他說清楚,這個被騙到這裏來的笨家夥不是更可憐嗎?

    “我現在是讓美美暫時昏睡了,保住了她最後的一點靈氣。”妖金滿繼續說道:“禦妖劍在拔出和插入的瞬間會釋放出巨大能量,需要強大的靈力才能駕馭得住,美美雖然通過了她祖先的試煉,但是即使她再有本事,也仍然擺脫不了她僅僅十八歲的實際年齡,她所擁有的靈力就隻夠她支撐到完成換劍的那一刻……”

    “你囉囉嗦嗦的說這一大堆,我根本就沒聽懂。”席振陽打斷了妖金滿的話,在夏美身前蹲下了身子,“不過有一點我還是能聽明白,就是說夏美現在還活著,我並沒有來遲了。”

    “有沒有來遲,現在還不好說。”妖金滿淡淡的道:“如果你是來見美美最後一麵的話,算你來得及時,如果你是想把美美帶迴人界的話……”

    席振陽不由得怒瞪著妖金滿,“你能不能隻說重點?你不是妖魔嗎?用不著象人類那樣說話吧,幹脆一點怎麽樣?”

    “我幹脆一點的話你還不是會倒過來問東問西。”妖金滿也怒,“我的意思是說,美美靈力耗盡,迴不去了。”

    “沒關係,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帶她迴去。”

    “說得容易,小子,你還有時間可以迴去,可是美美沒有。她離三月之期沒剩多少時間了,再說……”妖金滿頓住,歎口氣道,“算了,你還是抓緊時間和美美話別吧。”

    說完,妖金滿單手一揮,解開了它施在夏美身上的禁固,並變成了人形,隻是仍舊用妖力使身體發出光亮。

    夏美花不了幾秒種就醒過來了,可是看見眼前的席振陽,她寧願自己還在夢中。

    “為什麽你會在這裏?是誰把你送到這裏來的?”夏美的聲音很低沉,但那也意味著她的怒氣正即將爆發。

    和妖金滿一樣,席振陽是用了什麽方式出現在這裏的,並且為此付出了什麽樣的代價,身為降鬼師的夏美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她當初是費了多大勁才讓他重新活過來的啊,這個笨蛋,竟然這麽快又將自己置身於這樣一個危險的境地中來。

    “呃,夏美,我以為你會很高興見到我……”席振陽有點難以適應的幹笑道。

    “很高興?你是傻瓜嗎?”夏美不由自主地大吼道:“如果是在人界又另當別論,可你現在是出現在異界這裏啊……”

    “美美,你現在說什麽也沒用了,他人已經在這裏了。”妖金滿在旁邊提醒道:“時間不多了,有什麽話趁現在說吧。”

    夏美一怔,突然長長地唿出口氣,慢慢地卸下了肩膀的力量,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席振陽。“迴去吧,你能來,我……我很高興。”恬靜而淡然的笑容在她臉上一閃而過,“可是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他們有告訴你迴去的方法吧?”

    “沒有。”席振陽很幹脆的說道:“他們隻告訴了我帶你迴去的方法。”

    “……對不起,讓你白跑一趟了,我大概不能迴去了。”

    夏美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席振陽愀然變色,“為什麽?”他焦急的問道。

    夏美苦笑了笑,卻沒有解釋。“這大概是一種宿命吧。”她神情委靡地說道:“八百年前,我的祖先沒能從這裏走出去,今天換了我也一樣。”

    席振陽是第一次見到這麽消極的夏美,以往不管她怎麽樣掙紮,怎麽狼狽,她都不曾絕望,如今這仿佛山窮水盡到了絕處的樣子,是他從未見過的。

    但是即便是這樣,她卻依舊有著令人安心的從容。不了解的她的人會被她的這份從容所騙,以為還可以絕處逢生,了解她的人卻知道這是她已經接受了無可改變的現實後的放棄態度。

    夏美是個精於謀略的人,任何時候做任何事她都事先算計過,雖然有時候也會做一些明知道沒有好處的傻事,但其結果也必定在她的預料之中。象現在這樣連夏美自己都感到束手無策,失去信心,那麽事情也許就真的到了無法挽救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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