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的身上有一股冰冷至極的濃烈殺氣,與他所掌握的血脈之力以及真神的力量相融合,如一道衝天而起的邪火,完全不像一個擁有光明神文的俠者,他毫不掩飾得釋放著自己的情緒,然後消失在地平線中。


    紫慕語瞥了蕭一眼,蕭很快就收斂了他所有的氣勢,將他所剩不多的元力灌輸到紫慕語體內,在破碎之城中,他們都不容易恢複自己的元力,但是蕭有黎明法典,他可以借助黎明法典的力量來鎮壓蛇蠍美人,至於殺敵,血脈之力足矣,她並不是覺得蕭的做法太過浮誇,而是不知道蕭到底要做給誰看。


    他們完全不像口中所說的那樣來勢洶洶,反倒小心翼翼得恢複著體力,即便她的感知沒有出錯,難道那個女人還能夠強過他們聯手不成?紫慕語有些不開心,扁著嘴問道:“她有那麽厲害嗎,我可不要被她比下去!”


    “她哪有那麽厲害,隻不過我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腐朽的味道,隨著風輕輕蕩漾,充滿了整座破碎之城,然後我明白了一件事!”蕭的表情非常嚴肅,紫慕語很少見到蕭如此鄭重,而且她的瑤鼻輕輕得動了動,似乎真的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無法形容,但是無比強大。


    “什麽事?”紫慕語不動聲色得看了蕭一眼,以她對蕭的了解,每當他說出這樣的話時,就是有了數成的把握,之所以會提問,是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顯示一下存在感罷了,於是她在萬分警惕中擠出一分崇拜的語氣,輕輕得提問。


    蕭很滿意,紫慕語不愧是他的紅顏知己,在這個問題裏還混進了一點恰到好處的吃驚,他輕咳一聲,解釋道:“我就長話短說吧,就是這個你很不喜歡的女人,我也很不喜歡她,但是她和她的師尊為了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想要騙我加入新月陣營,但是我離不開你呀,當然嚴詞拒絕,然而那個老東西竟然想方設法得降臨自己的意誌,想要以力破之,我哪能就此屈服,而且他也太小看我了,我奮起反抗,將他殺得丟盔棄甲,可是那個女人依舊不死心,還要打我的注意,這是要和你搶我啊,有人搶你的東西,我怎麽能忍呢,於是就把她給殺了!”


    雖然紫慕語見識過蕭的厚顏無恥,但是看他將自己形容得如此大義凜然,仿佛真的毫不為誘惑所動,但是誰知道他當時在想些什麽,如今將髒水全都潑到了月彩身上,真是..真是讓她暗惱的同時,又有一些小小的甜蜜,忍不住低下頭來捏了捏自己的長裙,輕輕得打了蕭一拳,她幾乎將十幾年來所有的嬌羞都融進了那一聲輕哼裏,看著一臉坦誠的蕭,嬌嗔一聲:“哼,花言巧語!”


    “你知道我這樣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最容易犯什麽錯誤麽?”蕭舉目眺望,似乎與早已消失在視野裏的那一座荒城上的人對視,紫慕語看著他的側臉,不知何時,他的稚嫩中有了幾分堅毅,也融入了一絲邪魅,她歪著腦袋,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很認真得思考蕭這個顯然是要自問自答的問題,然後很篤定得說:“最容易犯的錯就是三心二意!”


    “..”蕭不知道應該怎樣接話才能夠找迴他辛苦塑造的氛圍,他看著一臉天真無邪的紫慕語,他的笑容很難看,他這是苦笑,但是紫慕語卻依舊歪著腦袋,用她可愛的一麵逼迫蕭坦白從寬,蕭的目光與紫慕語深含笑意的目光錯開,看著她的身後,迷離而悠遠,他發出一聲沉沉的歎息,仿佛痛定思痛才總結出這樣一番哲理:“我自以為是,撿到了丟棄在地上的一點甜頭,就以為自己贏得了世界,涉世未深的我盲目自信,又怎知人心險惡..”


    蕭的語氣忽然變得很沉重,讓紫慕語也變得緊張起來,她聽到了深深的疲憊與困倦,蕭忽然露出的笑容,她非常熟悉,就像當初懷抱著她等待日出時她偶然看到的苦澀,她有些手忙腳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蕭有些搖搖欲墜,她緊緊得將他抱住,輕輕撫摸著蕭的脊背,有些抽噎:“沒事的,你還很年輕,你有得是時間和他們鬥呢..”


    蕭輕輕得推開紫慕語,輕輕得握著她的肩膀,他的笑容愈發苦澀,紫慕語意識到自己失言了,但是想起了懷裏的那一朵小花,望向蕭的目光裏充滿了希冀,蕭輕輕得拭去她眼角的淚痕,忽然露出了一個狂傲無邊的笑容:“是啊,現在還勝負未分呢!”


    ..


    “哦?你覺得很可惜麽?”蒼老的聲音有一些驚訝,在他悠久的生命裏,已經將許久許久之前唯一的一次心動的滋味徹底得潛藏,或是遺忘了,當月彩第一次在他麵前流露出這種酸酸的情緒,讓他在迴味的同時,感到了一點點的煩躁,隻是以他的智慧,都無法明了他的煩躁究竟是為何,在反問的時候,就難免多了一絲引起月彩留意的波動。


    “是啊,很可惜,隻是不是你想得那種可惜..”月彩的身邊空無一物,唯有緩緩流動的風,散發著深深的腐朽味道,她朝著那股意誌凝聚的地方看了一眼,坦言道:“他作為我的伴侶,真的是最完美的選擇,雙修之法能讓我用最短的時間邁入聖魂,可是他不僅僅是我們選中的聖光之子,他的另一個傳承,是大長老謀劃了許久的吧,這一次,你們誰會讓步呢?”


    月彩的聲音很輕,雖然她安然無恙得站在這裏,但是究竟傷得有多重,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而那一場博弈,究竟是誰與誰的博弈,隻怕蕭已經明了了吧。月彩幽幽一歎,她隻是好奇,沒有任何依據的純粹好奇,但是因為她的好奇,發現了蕭竟然掌握了心魔皇的力量,這無法逃過裁決殿中淩駕於侍神者之上的那一雙眼睛,她的分身被毀,隻是她為了自己的好奇所要付出的最小的代價。


    她知道蕭會選擇將她殺死,隻有將她殺死,才能夠判斷蕭是否擁有《心魔經》,也隻有將她殺死,蕭才能夠贏得與侍神者之間的第一次博弈,不過蕭卻會因為心懷愧疚,而將她視為心魔,讓她成為這一場潛在對決的贏家。


    月彩提及蒼藍之章,是在暴露自己的弱點,她的恐懼,她的真情流露,讓蕭相信她以蒼藍之力創造的分身是她的真身,她在引動蕭的殺心,在給他目標和把握,然而她卻不希望蕭刺下那一劍,即便這樣,她和侍神者都將一敗塗地。


    最後蕭還是選擇了將她殺死,即便她不甘心得告訴了蕭,她真的會死,的確,她會死,一股悲傷的力量突兀得升起,漸漸得融入了月彩的身體,月彩顯得很疲憊,也很心碎,她露出了自嘲的笑容,她竟然真的因為蕭的冰冷果決而感到鑽心的疼,那麽,究竟是誰贏了呢..


    “讓人又愛又恨啊..這勝負未分的感覺,真叫人迷茫啊..”月彩的歎息很輕很輕,但似與蕭的那聲笑莫名重合,一股奇異的力量湧上心頭,讓原本就身受重傷的她忽然感到一陣更深的絞痛,毫無征兆得摔倒,連侍神者都感到措手不及。


    風吹過,一隻無形的大手拖住了月彩摔倒的身軀,但是她鬆開的手中掉落的那一枚小小的碎石還是摔落在地,任憑侍神者凝聚的身軀怒吼著伸出另一隻手,也隻能徒然得看著它融入荒城,然後,那一股給侍神者無限熟悉的意誌悄然降臨!


    “哈哈,勝負已分了..”蕭的狀態有些詭異,雖然他展露了一股莫名的驕狂姿態,但是紫慕語始終不能放心,他忽然抬頭望著破碎之城昏暗但是忽然出現了一個黑點的天空,詭異得笑了笑,然後軟到在了紫慕語的懷裏。


    “你..”紫慕語大驚失色,莫非蕭的身上有著什麽暗傷不成,又或是蛇蠍美人失去控製爆發了?但是蕭的臉上是安詳的神色,仿佛睡得很香,即使紫慕語輕輕得捏著他的臉,他都笑著微微搖晃腦袋,竟然有些可愛..


    紫慕語的臉有些紅,她忽然生出了一個奇怪又大膽的想法,她覺得非常羞澀,但還是忍不住看一看毫無睡相,站著就睡著的蕭,她的睫毛微微顫抖,小臉朝著蕭的臉緩緩貼去,隻是這讓她有些不敢想象,這種事情隻有故事中才會發生吧,若是按照故事的發展..


    果然,一陣劇烈的顛簸如同地震一般瞬間擴散,紫慕語嚇得花容失色,下意識得抱著蕭飛起,但是一道光很快就籠罩在了他們身上,她有些慌亂,卻抱得更緊了,臉上閃過倔強的神色,雖然這不是她能夠撼動的威勢,卻不妨礙她展現她的勇氣。


    隻是一個冷漠至極的聲音如天威般降臨,令整座破碎之城都沐浴在她的光芒中,她的聲音裏充滿了不屑,又似乎很平靜得看了紫慕語一眼,那道目光收迴,所有的光芒都收斂於一點,然後在那一座荒城之中瘋狂得燃燒,如同她冰冷得掉下漫天冰花的笑容:“我的目光既已降臨,莫非還能勝負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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