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有多遠,什麽又是永恆?


    蕭在顫抖,雖然斬魔尊不是他記憶的起點,雖然斬魔尊讓他受盡折磨,雖然他心中所有的高牆都因為殘酷的真相轟然倒塌,但也正因如此,他看到了很多不曾看到的景象。


    他的記憶是破碎的,這是蕭很深很深的秘密,但是說他是破碎的,不如說有人生生截斷了他的記憶,讓他永遠隻能夠迴想起支離破碎的點滴,讓他隻能夠根據那胡亂拚湊的記憶去相信那一隻幕後黑手做出的指引。


    或許不止一隻..他就像是分離在世界棋盤外的一局遊戲,任何人興趣所致就能在他身上進行一盤精彩的廝殺,他們或是截斷他的記憶,或是做出錯誤的指引,有人拿走幾塊記憶的片段,有人卻強行填充他心中的空白,他隻想問:我到底是誰?


    真的很殘酷,真的很辛酸。


    蕭很害怕即使是他唯一知曉的身世的片段,都是別人強加在他身上的。


    斬魔尊是幕後眾多黑手中的一隻,當他始終搭在他肩上的手被他斬斷,他似乎拾起了那一隻手掉落的點點記憶,可能是他的,也有可能是斬魔尊自己的,那脆弱的記憶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跌落在地上,化成了泡影。


    不過至少讓他知道了一件事情:他要殺死斬魔尊,隻要親手殺死斬魔尊,他就能夠得到屬於他自己的記憶!


    而且,他隻有一個師尊,他隻認可一個師尊,雖然那個師尊從來都沒有把他當做弟子,但是他不希望師尊的形象就這樣徹底得崩塌。他不知道斬魔尊殺死俠尊之後會變成怎樣,但是總歸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樣了..他不是為了殺死斬魔尊而殺死斬魔尊,他不希望斬魔尊死在他的心裏,這是他對於他唯一的也是真實的記憶,他想把它自私得留在心底。


    “既然你竊取了我那麽多的記憶,就讓我把你最美好的樣子留在我的心中,當做補償吧..”蕭的手中是命運傷痕,這一把因為施展了血祭之劍後失去了所有力量的劍,如今被蕭緊緊得握在了手中,它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似乎因為沾染了蕭手上的鮮血,又刺穿了斬魔尊的心髒,從而化作一束璀璨無比的光!


    斬魔尊的這一劍實在是太強大了,但是他雖然自信這一劍能夠殺死俠尊,可是他實在是太想殺死俠尊了,想到不容許發生一點的意外,所以,他所有的劍氣完全鎖定在俠尊的身上,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外泄,這也給了蕭能夠接近他的機會,而且他根本就想不到,蕭竟然能夠使用命運傷痕,而且還能夠對他造成這樣的傷害。


    以蕭的實力,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破開他的防禦的,即便現在的他隻是一具骸骨,可是這一具骸骨卻經過他多年的祭煉,幾乎是一件堅不可摧的秘寶,然而那是命運傷痕..


    “我..不服..”斬魔尊的骸骨摩擦著,發出發出難聽的嘶吼,他的食指用力得擠壓,可是雙指之間的璀璨劍刃卻是那樣的灼熱,又是那樣的堅固,他覺得他從未有過這般強大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天道裁決的力量都無法碾碎這一把劍,畢竟這是命運傷痕啊!


    “命運..命運..”斬魔尊的力量在流逝,他巨大的心髒被命運傷痕輕而易舉得刺穿,他努力了,他把出生以來所有的努力都用在了對抗命運傷痕之上,可是他距離成功,真的隻差這一絲一毫的命運。


    他的心髒漸漸得幹癟了,他的力量的確在流逝,但是流逝的是他從蕭的身上奪取的記憶,那是屬於蕭的東西,所以他無力抵抗,縱使有太多的不甘,都隻能如同空中舞動的九條龍一般被剝去鱗片,抽去血肉,最後連掙紮的骨骼都在那一把劍的力量下崩解,然後,血雷收斂,星空重新浮現。


    纏繞著遙的右手,不斷蠶食著他元力的灰氣漸漸褪去,在他的指尖消失無蹤,他平靜得看著斬魔尊迅速瓦解的屍骸,當空中那一把承載著他所有的夢想與希望的劍在星空之中飄散,他的確應該隨之煙消雲散了。


    “安息吧,你隻需要活在我的心中就可以了..”命運傷痕已經不再是命運傷痕,這就是命運,他與斬魔尊之間被斬魔尊強行牽扯的命運終究還是被蕭親手斬斷了,他看著命運傷痕上纏繞著的淡淡灰氣,那是斬魔尊的不甘與怨恨。


    “你以為,親手將我殺死,就能夠心中無缺了麽?”依稀可以聽見斬魔尊陰魂不散的咆哮,他是斬魔尊,他是即將完成弑殺帝尊壯舉的斬魔尊,就算是死,都要拉上一個陪葬!


    他張牙舞爪,但是無論如何,失去了身體,失去了力量,僅僅剩下殘破意誌的斬魔尊,又如何能夠與蕭手中那一把更加恐怖的命運傷痕相抗爭呢?


    蕭憐憫得看著斬魔尊,實際上在命運傷痕的淨化力量麵前,斬魔尊已經連咆哮的力量都沒有了,他隻能夠無力得遊動,祈禱能夠幸運得脫離命運傷痕的奴役,他甚至妄想喚醒蕭的心魔,但是蕭就這般無情得看著他,似乎不再是模仿斬魔尊的冷漠,反而是被蕭奪迴了冷漠的他,隻剩下了驚慌。


    “我知道,心中無缺,便會有魔,隻是我心如劍,魔奈我何?”蕭冷冷一笑,命運傷痕果然強大,雖然這把劍沾染了他手上被斬魔尊的氣勢割傷而流出的血,成為了他的劍,但是手持這把劍,始終都要麵對冥冥之中所謂命運的衝刷,他無法將其收進體內,更無法放入空間指環,好在他擁有黎明法典,隻有黎明法典才能夠承載命運傷痕,也隻有黎明法典,才能夠讓斬魔尊的身體重新顯現。


    蕭意識微沉,黎明法典永遠都是這般耀眼,命運傷痕就像是屬於它的一束光,自然得沉寂在光的海洋之中,這一把劍還需要溫養,才能夠徹底得抹去斬魔尊的氣息,讓他能夠如臂使之,現在,他需要做的事情,是將斬魔尊完全抹殺!


    “難道你就不念一點舊情麽..”斬魔尊虛幻的身體漂浮在黎明法典之中,他無懼聖光,正在四處打量,直到感受到蕭的目光,才複雜得看著蕭,用盡了最後的力量問道。


    “既然我已經找迴了被你奪走的記憶,你覺得你的存在,對我來說還有什麽價值麽?”蕭笑了,這是讓他感到無比陌生的冷漠,但是他知道,這才是真正的自己,雖然現在還不完整,但是他覺得這種熟悉的感覺很不錯,至少在斬魔尊的臉上看到了莫名的恐懼。


    “我終於明白了你的意思,心中無缺..”蕭細細得品味著斬魔尊的話,對他露出了真誠的笑容,金色的浪潮席卷而來,將斬魔尊的身體徹底得淹沒。


    黎明法典是屬於蕭的世界,他能夠借助黎明法典的規則戰勝一切進入其中的人,在這裏,他就是真正的主宰,他要斬魔尊死,斬魔尊就必死無疑,這才是真正萬無一失的方式,可是,隨著斬魔尊的徹底隕落,蕭來不及沉浸在找迴記憶的喜悅中,一股無法想象的灼熱從天而降,竟然直接破開了他的識海,如同一顆帶著漆黑尾焰的流星,落在了黎明法典裏。


    蕭大驚,是怎樣恐怖的力量竟然能夠無視黎明法典的規則?漆黑的隕石落入黎明法典的金色海洋,未曾掀起一絲波浪,他小心翼翼得朝著那黑暗消失的地方看去,那是在金色海洋中慢慢擴散的黑色紋路,蕭的心中立刻浮現了三個字,可是他想到了一件更為嚴重的事情,迫不及待得睜開了雙眼。


    “你沒猜錯,俠尊死了。”遙坐在地上,手中還捧著一卷書,他發現蕭睜開了雙眼,目光詭異得看了蕭一眼,很平靜得說出了蕭想要知道的答案,就像在說隔壁鄰居家的狗剛剛死了一般。


    蕭微微驚愕:“怎麽就死了呢,那一劍不是被我打斷了麽?”


    “俠尊輸給了天帝,實際上已經離死不遠了,他就是一具空殼,他強撐著,誰知道是要耍什麽陰謀詭計?你也看到斬魔尊那一劍了,那種力量差不多把他碾死了吧,要是沒死,你那一劍那麽風騷,穿過斬魔尊殺死俠尊也不是沒有可能..”遙不負責任得惡意揣測,順手還給蕭扣上一頂欺師滅祖的帽子。


    蕭當然不能背這口天大的黑鍋,立刻辯解:“斬魔尊隻是我名義上的師尊,他折磨了我這麽多年,利用了我這麽多年,我忍辱負重,隻是為了取迴屬於我自己的東西,而且你知道麽,斬魔尊一直希望做一個好人,但是在巨大的誘惑下,他迷失了本心,我為了不讓他背負一世罵名,才果斷出手阻止他一錯再錯的!”


    “哼,倒是伶牙俐齒..”遙不屑得冷笑一聲,蕭神情嚴肅,目光誠懇,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得了多大的好處一樣,隻好問道:“要是不是你殺了俠尊,《心魔經》怎麽會到你身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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