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有剩餘,列車上的燈並沒有打開,西斯與老農東拉西扯著,身為一名活了幾個世紀的血族,他開得了飛機種得了地,各種各樣的東西他都有所涉獵,三言兩語之下老農便將他引以為身平知己。


    不過他絕不知道此刻他的這位‘知己’手中正攥著什麽。


    “啊,對不住,我去趟廁所。”


    在列車即將駛入隧道的時候,明明是沒有視角的西斯卻如同未卜先知般地站了起來,一臉歉然地對著老農道,隨後便施施然地邁進了過道。


    “哎,不愧是在城裏落腳的,這講起話來就是不一樣。”


    老農很是淳樸,不過還沒等他把這句話講完他的眼前便是一黑。


    “哎呦,進隧道了。”


    老農道,黑暗中風聲與鐵軌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他幾乎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麽。


    黑暗障目,噪聲遮耳,這條隧道並不長,從這節車廂進入隧道到這節車廂駛出隧道不過隻用了五六秒,而當光明再度迴歸的時候,老農嗅到了一股仿佛焚燒枯葉的氣息。


    “啥東西焦糊了?”


    老農四下張望,但他什麽都沒有發現。


    他隻看見西斯扶著靠過道的椅背、小心的挪動著腳步,似乎也被剛剛的黑暗所困擾。


    察覺到老漢投過來的目光,西斯略帶歉然地笑笑,稍稍地抱怨了聲這‘出現得很不是時候’的隧道。


    沒有人注意到這節車廂中某隻位於座椅上方的行李盒稍稍打開了一絲,一塊黑色的衣角從漏縫中蕩出。


    西斯一路扶著椅背走入了廁所,他的一舉一動都仿佛與尋常人無異。


    趁著西斯出去‘方便’的時候艾米麗從懷中掏出了一隻小小的化妝盒,西斯去的是車廂前方的廁所而她借著化妝盒上的鏡子打量起了車廂後方的動態。


    方才在黑暗之中西斯做了什麽並沒有能瞞過艾米麗的眼睛。


    “這個家夥……又忘記噴‘香水’了,這份味道很快就會引來更多的‘尾巴’,看來,是決意要大開殺戒了麽……?”


    艾米麗皺著眉,那股在老農眼中的‘焚燒枯葉產生’的味道其實是血族被銀製武器殺死後灰飛煙滅時所散發出的氣息,或者說,這是骨灰的氣息。


    血族,不老不死,但一旦被殺,那麽死者連片指甲都不會剩下。


    艾米麗情知這車上絕不會隻有三條‘尾巴’,她已經做好了隨時應對戰鬥的準備。


    ……


    “追蹤到了,日行者已經登上了開往陝北的列車。”


    西斯的出手不可謂不果斷,但在他被跟上的第一時間他的行蹤便已經被傳迴了血族要員們的手裏。


    “這個日行者,在這個時候又要玩什麽花樣?”


    要員們探討著,他們的推論一直在往糟糕的方向走。


    “往西麵看,日行者恐怕是想要去尋訪當初真祖大人被封印前最後出現過的地方!”


    “此子其心可誅!”


    “通知地方,無論如何都要將日行者跟他妹妹抓迴來!死活不論!”


    要員們的語氣一個比一個狠,但是無論是他們中的哪一個此刻都抽不開身。


    他們正聚集在一座密室中,密室的地上刻畫著一枚巨大的六芒星圖案,他們圍成一圈盤坐著,將霖溟拱衛在六芒星的中心點上。


    一絲絲血紅的能量不斷地從他們體內溢出、沿著六芒星的線條流水般地匯入了霖溟的體內。


    想要在天·朝弄出點大動靜、想要抗衡那些個修真勢力、想要與高手大佬們過招,就算是他們把整個兒血族的勢力搬過來也是做不到的。


    能克製血族的東西太多,而血族的致命傷是沒有尖端高手。


    沒有高手,那就製造一個高手出來。


    “定心,你們的血能亂了、不均勻了,三六九,換人。”


    盤坐在六芒星上的霖溟睜開了眼,冷聲道。


    他的眸子已然是一片純黑。


    “是!”


    眾人見狀慌忙應道,同時坐在霖溟三點鍾、六點鍾、九點鍾方向的三人緩慢地坐起,他們身後頓時便有三人頂上了位置。


    血能的湧入不能斷,陣法的平衡不能亂,眾人都閉上了嘴,專心地灌注起了能量。


    霖溟再度合上了眼,他的身體便如無底洞般吸納著眾位血族要員們貢獻出的血能。


    “不夠,今晚再狩獵一次,現在本座的實力依舊沒有達到往昔的巔峰。”


    霖溟道。


    “是!”


    眾人應道。


    “日行者那邊不用管了,本座自有打算。”


    霖溟忽然又想到了什麽,補充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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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夜晚沒有發生故事,至少在孤兒們所容身的山中沒有發生故事。


    如果一定要說有故事,那麽也隻是個很尋常的‘尋隱者不遇’的故事,但,既然是‘不遇’,那又哪來的故事呢?


    王富貴徹夜未眠,他這次帶著足足三人一同趁黑摸上山,本以為能再碰上莫邪乘夜舞劍的他卻是發現莫邪根本就不在山中。


    上山下山隻用了半小時,但窺見了這個情報的他卻是一夜未合眼。


    他並不是因為害怕,也不是因為失落,這一夜裏縈繞在他心頭的完全是一份名為‘激動’的情感。


    其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他為何而激動,沒有來得及也沒有條件接受係統的教育的他難以給自己的激動做一個總結。


    他隻是想到了一幅畫麵:


    莫邪外出有事,因不知幾時能迴所以將修煉的法門傳給了他的徒弟——蘭欣,而他,王富貴,在做出了一係列的安排與算計後將修煉的法門從蘭欣手中取走,從此日夜勤練不輟,少則數月、多則數年,一名強者將在天·朝嶄露頭角……


    沒錯,他發起了白日夢,然而當他半夜尿急再度離開防空洞出去解手的時候卻是發現睡不著的人並不隻有他一個。


    “喲,這不是小黑麽?怎麽,半夜不睡覺、起來練功呢?”


    王富貴看見黑仔站在洞外避風的地方,他似乎是在紮馬步,但他的一雙眸子直直地盯著山上,雙眸中似有一股渴求的意味——說得直白一些,這眼神可以被描述為‘貪婪’。


    他動了貪念,而在山上值得被惦記的存在隻有兩個。


    莫邪的功夫,蘭欣的人。


    王富貴覺得黑仔同時惦記著這兩樣。


    “你又起來撒尿了?今晚似乎太過頻繁了。”


    黑仔並沒有被突然冒出的王富貴嚇到,這裏的夜間很安靜,王富貴還沒走出洞口的時候黑仔便聽見了他的腳步聲。


    “小黑,你可敢與我一同上山?”


    王富貴沒有迴答黑仔的問話,就像黑仔沒有理會王富貴先前的問題一般,因為無論是他還是黑仔都不想在這個夜裏說這些毫無營養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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