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街燈已經代替天光照亮了街道,雙鬢斑白、年紀介於中年與老年之間的男人依舊坐在辦公桌之前。


    窗外的世界很精彩,一如既往的繁華似乎沒有被今天所發生的‘重大事件’影響到一分一毫。


    說來也是,畢竟,關於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允許見報的,一國之元首死於天·朝首都,不管是從哪種角度上來講天·朝都無法置身事外。


    時下的國際形勢正處在一個微妙的平衡點上,而天·朝還沒有做好打破這一平衡的準備。


    “唉……”


    桌麵上的供詞已經堆了一層又一層,今天被“請”來問話的人沒有一百位也有八十位,明察暗訪得來的情報沒有一千條也有八百條,然而他依舊沒能抓到什麽頭緒。


    或者說,當下能夠抓到的‘頭緒’都不是他這樣位置的人能夠去觸碰的。


    此處雖是帝都警局、他的位置雖然是這個警局的局長,但這起案件從發生的時候起就不是他所能調查的,早在數小時前他便接到了“上頭”的訓話,當下,整個帝都的警力都已經被接管了。


    說起來真有幾分可笑,平日裏自以為是個大人物的他在手頭權力被剝離之後竟是連自己的權力轉移到了誰的手上都不知道。


    “走罷。”


    留下已然無事可做,現在沒有任何人會來敲響他的門,從指揮權與領導權被取走的時候開始他便成了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抬的待退休人員,而無論是昔日的手下們也好、他自己也好,對於他‘退休’之後的去處會是監房還是別的什麽地方可是完全沒有把握。


    出了這麽大的事兒,總得找幾個替罪羊,而若無意外,這個曾經的局長定然在“替罪羊名單”上。


    對於這位“瘟神”所有人都是避之不及。


    他一直在辦公室裏坐到下班,在那個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抵達的時間點、房間外倉促而雜亂的腳步聲提醒了他這一天的結束。


    今天還沒有人來動他,至少,沒有人會在這個局子裏光明正大地動他。


    失了勢、落了馬的官員大多都是被執法者從被窩裏揪出來、帶上冰冷的鐐銬丟進漆黑的牢房的,想必,這一流程在這一次也是通用的。


    他在腦中這樣無所謂地想著,有幾分自嘲,也有幾分失落。


    他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用雙手撫平了衣服上由於長時間辦公而留下的褶皺並將自己的領帶扶好、拉挺,就像是第一天走上工作崗位的新人所做的一般。


    他的動作很慢,便如是在對待什麽獎狀一般地對待衣服上的每一個褶皺,不過褶皺就那麽多、衣服也就那麽大麵積,大約兩分鍾左右他便已經辦妥了一應事宜。


    衣已整,冠已正,該是上路之時。


    然而,就在他即將從這個他獨坐了一下午的座位上離開的時候,桌上的電話卻像是事先排演過的一般地響了起來。


    “叮鈴鈴!”


    空曠而寂冷的辦公室,猝然響起的鈴聲,若是心理素質不過硬的人站在此間怕是能憑空躍起三丈。


    不過站在桌前的前局長連臉上的肌肉都沒有顫動過一分。


    “喂?”


    鈴聲響過三遍,一遍不多一遍不少,他提起了聽筒,以一種不溫不火的聲音吐出一個字。


    “報告局長!程警官剛剛醒過來了一下,他一直念叨著什麽‘二十一’。”


    電話的另一端是一個年輕而帶著些沙啞的聲音,電話的背景聲音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刺耳。


    “安靜”這個概念怎麽會衍生出“刺耳”的感覺?


    局長不知道,他隻是莫名地嗅到了一絲類似於福爾馬林的味道。


    很不祥的味道。


    “‘二十一’?”


    他重複著年輕人傳遞迴來的信息。


    他不明白這個數字是什麽意思,但是他知道,落在現在躺在醫院裏的那位身上的是與自己一樣的命運。


    廟堂中最高的柱子往往是最古老的,而當廟堂坍圮之際,最先倒下的也是它們。


    所以了不管這個數字是什麽意思都跟他們沒關係了。


    “照看好老程。”


    他已經不再是局長了,或許從今夜以後,這世上都不會有他這麽一個人,現在還將他當做是一局之長、聽從他命令的人除了一路扶持出來的嫡係以外怕是就隻剩下這個初入職場、尚未學會見風使舵抑或是根本就沒有嗅到‘政·治風向’的菜鳥了。


    說完這一句他便掛斷了電話,拖遝之事,他已經做了太多,而唯獨今天、唯獨此刻他不願拖遝。


    此身已是戴罪之軀,最後的最後,沒必要再與一個新人說太多的話、致使旁人揣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替罪羔羊從來就不是一隻兩隻,而是一群。


    放下電話,雙鬢斑白的男人最後迴頭看了一眼窗外。


    街還是那條街,隻是街道上商鋪門前的燈有些晃眼。


    霓虹,紅酒,墜入街邊麗人的裙擺。


    “真是美景啊。”


    他不知是在讚頌什麽。


    是燈?


    是酒?


    還是人?


    忽然,他笑了。


    “嘩啦!”


    大約十數秒之後大樓底下落下了鏗鏘的雨,晶瑩剔透之間是一片聚不成窪的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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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穹已經是墨黑一片,微風過境,裝逼的人歎息風囂,落寞的人感慨風勁。


    身下是茸茸新草,又一次借著遁符逃得性命後莫邪便出現在了這裏。


    這是一片草海,再稍遠一些的地方依稀能夠瞧見山的輪廓,稍稍溫潤的氣候告訴了莫邪:他應該處於內陸南方的某處,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性是被傳迴了南疆深處。


    莫邪現在連一根手指都抬不動,憑借麒麟臂的堅韌,來自雲巔上的斬擊雖然不至於將他肢解,但傳入體內的震顫之力依舊讓他狠狠地喝上了一壺。


    就像兌換遁符所花的積分在他心頭狠狠地開了一刀一樣。


    “咕嘟!”


    身邊的空瓶子已經堆了十幾個,身體上的傷勢或許比較難以恢複,但是作為戰鬥資源的精神力恢複起來卻並不困難。


    莫邪發出的反擊隻是將‘當下所擁有的一切力量’集合起來罷了,這一次的他並沒有選擇透支,所以隻是稍事休息後他便有力氣禦使念力從空間手環中掏出‘血藥’飲用。


    “看來,迴鄉之路真是難於登天啊。”


    一口氣灌下了這麽多藥,莫邪總算是恢複了些許氣力,暫停下從空間手環中繼續掏藥的動作取而代之的,他用念力攥起了火麟劍斷裂後的劍尖部分。


    “嗤!”


    身上的衣衫早已稀爛,捱下那一斬之後隻是凡物的它已然沒有了殘存的理由,原本隻需要風一吹便會風化,現在莫邪用念力加快了這一過程。


    鋒銳的劍刃很是輕易地劃開了莫邪的身體,將數處淤血堆積之處割開,一時間莫邪身上一片的血肉模糊。


    莫邪咬緊了牙關,奮起了十二分的努力讓斷劍能夠精準地在他身上運行。


    這是一場血腥而高妙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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