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劍鳴,乃是鋼鐵所能夠發出的最本質的聲音。


    隻是這樣的聲音卻從一個人的體內傳了出來。


    為什麽一見麵就要以死相搏?


    難道‘隻是因為在人海之中多看了你一眼’麽?


    莫邪看不懂麵前這個對著他來勢洶洶的中年人,他並不是霖溟那般具有看破人心的能力。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對此作出反應。


    “嗤!”


    劍指突刺疾如風,中年人的步伐飄逸,上一秒還在莫邪身前三四米,下一秒便到了莫邪的身後。


    交鋒在兩人身形交錯之時便已經完成了。


    劍客殺人,本不需太多的招式,隻要占據了一開始的時機,戰局的勝負就已經被定下來了。


    至少對於傳統意義上的劍客而言是這樣的。


    “抱歉。”


    收招,中年人拂了拂袖口並不存在的灰塵。


    他的任務完成了,從未有人能夠在他的這一記突刺之下保全性命,即使是穿著最先進的防彈衣。


    洋人的玩意兒頂多能防住明勁,而劍氣卻並不隻有明勁。


    尤其是他的劍氣。


    “噠!”


    背對著中年人,莫邪單膝跪地。


    他看起來便是那身受重傷的模樣,和中年人印象中的每一個中了他的殺招之後的敵人一般無二。


    “年輕人,下次記得要幫別人之前想查查能不能幫,凡是擋了秦爺的路的,就是神佛也得下地獄。”


    走過已經被自己判定為‘死人’的莫邪身邊,中年人輕輕地歎息著。


    殺人,並非他之所願,若非是欠了別人人情,他早就該不問世事了。


    隻是,他欠了人情,而且是天大的人情。


    而他所能夠拿來迴報的隻有為別人殺人。


    他這一身技藝便是為此而生的。


    “唉。”


    這一聲歎息來自他的心底,想必他心中是有著極深的愧疚的吧?


    所以他才會以最快的手段給予目標以致命一擊。


    兩人交錯的瞬間,他手中所蘊含的劍氣便將目標的髒器擊得粉碎,幹淨利落,絕不會給他人留下超過一秒的痛楚。


    過去他一直都是這樣幹的,這次也是一樣。


    一樣的手法,得到的結果也應該是一樣的。


    厭惡了殺人的劍客連檢查一下死者的興趣都沒有,他快步走過了偶沒有的身邊。


    “秦爺?”


    聽起來像是幽魂才發得出的聲音,寒冬的下午,陽光正好,本該是讓讓感到溫暖的、曬太陽的好時光。隻是聽到了這個聲音卻讓中年人如墜冰窖。


    驚愕地迴頭,那個本該死掉了的男人重新站了起來。


    莫邪的身上連一個破口都沒有。


    這種程度的攻擊連他的念力盾都破不了,更何況從頭到尾覺得這一擊很快的恐怕也隻有劍客自己。


    當然了,在路人的眼中是根本捕捉不到中年人的動作的。


    他是慢,對於修煉快劍——《聖靈劍法》的莫邪而言,剛剛中年人的那一記突刺還沒有達到‘劍五’的程度。


    如今的莫邪即使不靠念力輔助也足以施展出‘劍十八’了,不過那樣的話會完全沒有實戰價值就是了。


    所以了,剛剛的一擊完全沒有擊中莫邪,劍客隻是擊中了莫邪用於替身的、匆匆從項鏈空間中取出的、被念力‘吹起’的舊衣服。


    在劍客劍指上蘊含著的淩厲的劍氣之下,這件衣服隻是刹那就成了齏粉。


    那玩意兒卻是挺有肉感的。


    論‘快’,莫邪甩了中年劍客幾條街。


    “糟糕!”


    在聽到聲音的刹那便知道了自己的失敗,中年劍客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跑。


    留下來和強敵大戰三百迴合?


    那種事情是不知深淺的年輕人的專利,像是他這樣的老江湖絕不會腦子發熱地去做出這種事情。


    幾個閃身,這位老江湖便消失在了街角,幹淨利落的身法中很明顯還有方才突刺的痕跡。


    這位劍客恐怕是將突刺的身法用到逃跑上了。


    不過很可惜,論速度的話他遠遠不如莫邪,此刻雖然看起來是擺脫了莫邪,事實上莫邪的精神力早已鎖定了他。


    “秦爺……?”


    念叨著這個名字,莫邪覺得自己釣到了一條大魚。


    浮石鎮的水,遠比他想得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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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終還是倒下了。


    沒有任何的意外,依托著這樣的體魄能夠走到這一步已經是極為勉強了。


    礦山,山路上倒下了一個少年。


    背簍裏的礦石已經散落了一地,黝黑的礦石和少年的臉色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他的臉色是如此的蒼白,看起來就像是常年待在暗室中的穴居人。


    “嗡嗡……”


    耳畔的聲音隻剩下了分辨不出任何信息的雜音,少年感覺自己的靈魂正在慢慢離開這具軀殼。


    他的情況糟糕透了,身上的衣衫是濕透的,在這樣的寒冬裏不消多久他的體溫就會被降到一個危險的數值。


    他的腿上有一處傷口,那是方才體力透支時摔倒留下的紀念品。


    傷口大約有五六公分,山路上的石頭是尖銳的,很是輕易地就割破了他還不夠厚實的皮膚。鮮血從傷口處冒出,有如泉湧。


    隻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


    就像他感覺不到來自遠處的、工頭的怒罵,感覺不到距離他最近的工友放下了身上的擔子、跑過來查看他的情況。


    那些帶著焦急的臉龐他是看不到了。


    他隻覺得自己的靈魂正在被一個黑暗的所在吸過去。


    此時此刻,不知怎麽地他的腦海中就冒出了‘靈魂’這樣的詞。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裏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在流逝,向著背後的、承載著他的、由岩石鋪就的路低下滲透下去。


    “我要死了麽?”


    躺在地上,腿上的傷口中流出的血已經將地麵上染紅了一大片。


    明哥這樣問著自己。


    幾個最先趕到的工友已經著手包紮他的傷口,更多的人將他的上半身抬起。


    他們在盡力挽救明哥。


    隻是誰都沒有發現。


    從明哥身上流出的血滲入了礦石之中。


    就如水滲入了海綿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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