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在上,受孫兒一拜。”

    徐若麟入了屋,朝望著自己果兒笑著飛快擠了下眼後,便到了司太跟前,恭恭敬敬地跪了下去。

    他自隨趙琚入金陵後,一開始最繁忙那些時日,連夜裏也是在宮中過。前些時日才住到新被賜下位於中正街處的一處宅邸裏。打發人過來接了果兒出去,帶吃了幾家金陵有名館子。父女倆已經會過幾麵了。但迴徐家,今日這才是頭一遭。

    司太連正眼也不看他,隻冷冷道:“我哪裏有這樣福氣,要一個太子太保來我跟前跪下喊祖母!我今日打發人叫來,不是少人跪。是果兒要去肅王府替小郡主賀壽。你自己送去吧。”

    徐若麟似乎並不在意太口氣,自顧起身後,轉臉朝還杵在屋裏丫頭老婆子道:“你們帶了果兒都下去。”眾人便立刻曉得他是有私下話要和老太太說了,忙照他吩咐,帶了果兒齊齊出去,屋子裏隻剩下他祖孫倆了。

    “祖母,孫兒不孝,叫您老人家空擔累這許久……”徐若麟道,“魏公並未陣亡。如今還在雲南。想來再過些時日,他若自己願迴,便能迴了。”

    司太也顧不得他稱唿徐耀祖為“魏公”了,猛地睜眼,拄著拐杖隻手都在微微顫抖,發出聲音也是顫:“你……說的都是真的?沒哄我?”

    “孫兒雖忤逆,隻這樣事,不敢騙祖母。祖母放心便是。”

    司太眼眶一下紅了。半晌,終於點頭道:“他雖混賬,好歹是你爹。還算知道個人字怎麽寫,沒把事做絕了。他既平安,這府裏頭如今別的事,也就不歸我操心了。前幾日族人來見,嚷著要讓你歸宗。我曉得向來不聽人言,自己想如何便如何。我便是叫你歸,你也未必會聽我的。我也不多說什麽了。自己看著辦便是。”

    徐若麟微微抿了下唇,隻唔了聲,道:“那孫兒先送果兒去了。”

    徐若麟陪著果兒坐於馬車之中,看著她津津有味地咬著新買串冰糖山楂,忽見女兒停了下來,將紅通通山楂串伸到了自己嘴邊,道:“爹,你也吃一個。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徐若麟一怔。抵不住果兒望過來甜甜笑容和期盼眼神,隻好咬了一個下來。見果兒心滿意足地吃完剩下的,伸手過去,抹去沾在嘴角一小片糖渣,這才道:“爹還有事。等下送你到了後,叫奶娘陪你。等完了,爹若還沒來接,你在小郡主家等著便是。爹忙完就會過去。”

    果兒點頭。忽然又往後靠了下,像個小大人般“唉”地歎

    了口氣。徐若麟忍不住笑了出來:“小丫頭片子懂什麽,還學大人歎氣。”

    果兒睜大了眼,辯解道:“誰說我不懂事。我隻是想著萬和過些日就要走了,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見麵,心裏便覺憂愁。不止萬和,連二嬸嬸都走了……我不過問奶娘聲,她什麽時候才迴來,奶娘便嚇得臉都變綠了,說以後再不會迴了,還不許再提二嬸嬸,祖母曉得會罵……”

    徐若麟沒應聲,隻揚了下眉。等果兒歎完了氣,這才摸摸頭,隨口道:“這麽丁點大人,你就學會和爹頂嘴了?等著吧,往後爹叫二嬸嬸來代我管教你,有你好過的日子……”

    那些從前被召入京藩王們,大多都聚居在城北西安門外大街和西皇城根那片地兒。父女倆在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馬車便停了下來,聽見車夫說到了。抱了果兒下車,正要將她交給從後頭車上下來抱著賀禮的宋氏和丫頭綠苔,忽然看見大門角邊王府的個下人正引著另兩輛已經下了人空馬車要停往邊空地去。前頭那輛驅了主人馬車車夫他見過,認出是司家的。正看著,王府迎客的已經小跑著到了跟前,見了禮,笑嘻嘻要引果兒入內。徐若麟便問了句:“府上小郡主芳誕,今日還請了誰家的客人?”

    王府迎客忙道:“我們太妃喜清靜,故客人沒幾家。除了盧王、頌王兩家平日往來叢密的親眷,外頭人就隻與們小郡主交好果兒小姐,還有恩昌伯爵府太太和小姐,就是從前在護寺從火裏把小郡主救出來那位。剛進去沒多久。”

    果兒聞言,喜出望外,輕輕呀了聲,便和徐若麟迫不及待地告了聲別,就要往裏去了。徐若麟忽然想起件事,一個箭步趕了上去拉住果兒,蹲下身附到耳邊,低聲道:“她現在已經不是二嬸嬸了。等下你見到了她,就喊姑姑。要不然她會害臊。”

    果兒眨了下眼睛,嗯了一聲。徐若麟這才放開了手,看著隨宋氏等往裏去,自己起身站在原地,視線再次落在了那架馬車上,若有所思。

    初念隨王氏被王府知客引往太妃所在大花廳時,遠遠便聽見那裏頭傳來一陣婦人笑語聲,忽然略感緊張——畢竟,這是自己歸宗後第一次在外人麵前現身。

    其實在她的計劃裏,像今天這樣的場合,真的是個意外。無論如何,女子死了丈夫後脫離夫家再迴母家,這樣舉動在高門大戶之家確實少見。隻不過這一次,自己運氣確實夠好。先是徐家被扯入不忠不孝的漩渦,司家接迴自己,旁人便覺得這是司家在與徐家劃清界限,雖有不厚道之嫌,但

    也無可厚非。後再有護寺那一場蹊蹺大火,矛頭直指徐家當家夫人廖氏。這下,她便是再有理,旁人同情心天平也會傾向於司家了。但即便這樣,自己不替亡夫守節,背後被人指點幾下,必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初念並沒怎麽謀劃跟母親出去交際——雖她也才十七歲,但早不是待字閨中小姐。這種功利性明確,或者說,上流社會裏,平日裏居於深閨小姐們為了多露臉好有機會展示自己從而獲得好姻緣交際,對於她來說不但毫無用處,且不過無端把自己推到旁人眼前多招些側目而已。

    王氏到了廊下迴頭,再次從頭到腳地看了眼初念。

    初念今日出門前,自然是精心修飾了一番。梳高發髻,照時下正興新妝戴一珠箍,身穿淺綠大袖對襟衫,下著明綠雙織暗花紋羅裙,娥眉輕掃,微點朱唇,腕上戴一雙碧璽香珠手串,耳邊垂赤金鑲白貝滴水耳墜。本就肌膚白皙,被這身深綠淺綠,襯得人比青蔥還要水嫩上幾分。既不至於過簡失禮,又不會喧賓奪主。

    王氏壓低聲道:“嬌嬌莫怕,等下跟在娘身邊,照我眼色說話便是。”

    初念知道她是怕自己緊張,這才出言寬慰。微微一笑,點了下頭。

    王氏滿意了,正要領著初念上台階,忽見花廳裏頭出來個頭束金冠年輕人,正往自己這方向來。不待身前王府知客開口,從他年齡服飾,立刻便也猜了出來,知道此人應是肅王趙晉。不想在此竟這樣打了照麵。忙領了初念讓到一邊要見禮,趙晉抬眼,已經看見了母女二人,略微一怔,很快,便露笑容,疾步而來,不等王氏開口,先已道:“這位想是伯爵府的太太了,光臨寒邸,不勝榮幸。小王有禮了。”

    王氏早聽說過肅王之名。此刻一見,果然不但人物風流出眾,難得言談舉止竟也如此雅量謙恭,心中讚歎一聲,急忙恭恭敬敬還禮。

    趙晉目光落到了立在王氏身後初念身上,略微打量了下,稍現遲疑之色。初念已含笑朝他亦見禮,大大方方地道:“前些日接到貴府小郡主芳誕之信,妾身便隨母親而來。見過殿下了。”

    說起來,趙晉與初念也算有過兩次遇見。第一迴是去年路上遭遇段家公子釁事,第二迴便是護寺裏那日早,趙晉親自過去表謝意。隻這兩次,趙晉都隻聞其聲,未見其麵。方才眼看到時,憑直覺,便覺得應是司家那位女兒。但再看,見她年紀也就十六七歲,顏如芳華,嬌怯動人,與自己原先想象中膽敢衝入火海之人樣子大相徑庭。有些意外,這才不敢貿然指認,怕萬一錯了會唐

    突對方。此刻聽到這聲音,立刻便辨了出來,再無疑慮,望著初念展眉笑道:“原也猜到了。在此能得見與令堂尊麵,實在是小王生平所幸。母妃正在裏頭和幾位伯娘嬸子們說話,外甥女也在。二位快快請進。”說罷親自引二人上了台階後,自己停在原地,目送母女二人被聞聲出來王府丫頭們迎了進去,直到身影消失了在花廳口。

    初念入了花廳,見裏頭肅太妃正坐在椅上,邊上是七八位老少不等婦人,無不珠翠繞身富麗堂皇,還有兩個和萬和年紀相仿小女孩,知道她們應都是趙姓藩王家眷。不敢怠慢,跟著王氏道向諸人見禮後,略微抬眼,見屋裏目光都齊齊落在了自己身上,不難瞧出裏頭驚詫和好奇之色。

    肅太妃笑道:“上門便是貴客,哪裏來那麽多禮數。今日來,也就我的幾個趙家老姐妹和侄女兒等人。不必拘著放不開。快給司家太太端坐。”早有邊上丫頭抬了兩個繡墩來。王氏推讓一番後,便坐了。初念隻推辭,最後立在了她的身側,微微垂下臉,任由那些太妃王妃們打量著自己。

    肅太妃與王氏剛沒說幾句閑話,外頭人便報說徐家果兒小姐到了。正等得焦心,聽到她來了,飛快便跑了出去迎接。沒一會兒,一對個頭差不多,猶如玉琢小姑娘便手牽手笑嘻嘻地進來了。

    初念起先接到邀貼時,便猜測果兒也會受邀。所以此刻見到,並不意外。和她也已數月沒見了,朝她笑了起來。果兒也一眼看到了她,迴笑後,照方才被宋氏教導那樣,先過去朝幾位老太妃和王妃見了禮,連王氏也沒落下,這才到了初念跟前,叫了一聲“姑姑好!”

    這一聲“姑姑”出來,王氏心便落了下來。原來她起先有些擔心,唯恐小孩子一時嘴快,順口又在眾人跟前叫初念“二嬸嬸”的話,恐怕會惹尷尬。

    肅太妃見了她喜歡,招手叫到近前,摟住她問了些話後,命仆婦帶幾個小女孩兒們出去自去玩耍,屋裏頭便隻剩大人了。肅太妃向王氏恭賀了幾句司家近日榮耀後,便將初念叫到跟前,令她坐自己身邊的一張墩子上,道:“好孩子,前次救了萬和。聽說當時手腳都燒了,可全好了?”說罷拿手看。

    初念忙道:“早就好全了。當時收到了肅王殿下送來的良藥,擦了不過一個月,便好了。”

    肅太妃點頭,對著盧王府上太妃道:“瞧這一雙手,指尖邊圓,手心肉厚,摸著仿似不著骨,這便是相書裏說福相手啊。便是眼前不順,日後必定也是後福厚澤。”

    盧王太妃等眾

    人自然笑著稱是。

    王氏見太妃在說初念後福,心中又是得意又是難過,自謙道:“托太妃福,我家這女兒若真能如太妃所言那樣有後福,我便再無所求了。”

    眾人又說了些閑話,宴席便開了。因有司家母女在,肅王隻在開席時過來敬了一迴酒後,便退了出去。在邊上教坊司眾樂伶吹拉彈唱中,漸漸便說起了肅王婚事。

    原來肅王小時,得一高人卜卦,說未滿弱冠之前,不宜成家。否則恐折福。太妃信其有。便一直未辦他婚事。到了如今,已過二十了。前些天,月羊國李氏國王遣使攜賀禮來拜新皇,欲將如寧郡主送入宮中侍奉新皇。趙琚並未納。知道肅王年滿二十尚無王妃,便下旨讓他迎這如寧郡主為王妃。

    月羊慕華。世代依附大楚,稱中華為上,甘以兒國自稱。所以王女兒也隻冠銜郡主,不敢與大楚公主平號。

    大楚皇帝後宮裏,納月羊後妃很是常見,藩王裏以月羊皇室女子為王妃也有。所以對於這樁婚事,連肅太妃也頗滿意。隻等迴去洞庭,迎來那位郡主後,便把婚事辦了。

    一個長長下午後,宴席終散。初念等果兒和萬平依依惜別後,攜了她一道離去。肅王親自送初念一行人到大門外,等著馬車來的功夫,見王氏正與邊上盧王、頌王兩府人在告辭,望著初念,稍猶豫了下,終還是到了近前,朝她略微點頭,笑道:“說起來,前兩迴都不過匆匆隻聞人聲而已。此次方得見司家小姐的麵,我頗覺榮幸。先前的事,也略有耳聞。世俗安知偽與真。但願往後,汝萬事順意,芳華歲新。”

    初念沒想到他會特意和自己告別,還贈了祝福之語,有些意外和感動。想了一下,便朝他還了禮,笑道:“方才筵席之上,也聽說殿下不日便要喜結良緣。在此謹祝如魚得水,並蒂花開,嘉祝嘉賀。”

    趙晉一笑,正這時,抬眼見大道上來了一騎快馬,認出馬上之人正是徐若麟。

    他先前在城破前,曾受趙勘差遣,與廖其昌一道去龍山與徐若麟議和後,雖未竟,但過程還算客氣,如今就更不用說了,早不是敵對雙方。待要以主人身份迎上去時,徐若麟已到了近前,下馬大步而來。

    果兒看見父親來接自己了,很是高興,叫了一聲爹。徐若麟應了,看了眼已經側臉過去的初念,這才對著肅王笑道:“我應了女兒來接。這便來了。聽聞殿下下月便要歸藩。從此天高海闊,實在叫人欣羨。”

    肅王目光微閃。麵上卻也打著哈哈道:

    “徐大人取笑了。不過是閑散之身庸碌度日而已。哪及徐大人春風得意,前程不可限量。”

    初念在倆男人寒暄之時,便與果兒笑著揮手再見。等肅王打完哈哈,朝他襝衽禮後,看都沒看徐若麟一眼,便往已經過來的自家那輛馬車去,被隨後跟來尺素雲屏扶著上了馬車坐了進去。坐定之後,這才覺到自己滿腔正在慢慢升騰而起的怒氣——先前沒見到他,還沒怎麽樣,此刻見他就這樣站在自己麵前,還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這才覺到連牙根兒都發癢了。極力克製住自己才沒去多看他一眼。多看一眼,隻怕便恨不得要把他身上肉咬塊下來才解氣。

    盧王頌王兩家女眷此時紛紛都上了馬車,王氏也見到徐若麟——如今對他,自然是感激不盡。見如此相遇,又上前敘話道謝番後,這場告別終於結束。王氏登上馬車與初念一道,隨行三個丫頭和張媽坐後頭那輛,先前進去王府角門茶水房裏歇息吃茶幾個司家仆從各自就位後,馭車而去。

    王氏對今日這場做客顯然很是滿意,坐在車裏還談論著席間所感。初念心不在焉,聽問自己時,便隨意敷衍句。馬車出了西安門外大街後,上了段有些凹凸的路麵,跳了幾下後,忽然車底咯噔聲,慢慢停了下來。車夫下去,俯身檢查車底後,有些慌,對著已經打簾看出來問究竟王氏道:“太太,車軲轆邊榫頭竟裂成了兩瓣,軲轆棒掉了出來,不能走了!”

    王氏哎地責備道:“怎會如此粗心?出來前也不檢查下車子!這拋在了路上可怎麽好?”

    車夫辯白道:“太太,這車子剛兩日前二太太還用過,小的當時查過,並無差錯,今日這才沒仔細看便出來……”

    王氏搖頭歎氣,直罵蠢材。車夫心裏委屈,也不曉得當時看著完好榫頭此刻怎如此不經顛,也不敢再辯了,低頭不語。

    初念勸道:“娘,算了。這車子咱家也用了好些年。想是年經日久木頭脆了,外頭瞧著好,裏頭卻爛了,方才顛簸幾下就裂了。咱們還是下去,到後頭和張媽們擠擠便是。”

    後頭那輛馬車車廂小,隻有容四人位子。已經坐了四人,再上去兩個,就有兩人沒座。王氏無奈道:“也就這樣了。叫屋裏尺素雲屏坐腳前,擠擠吧。”

    後頭那架馬車上張媽春蘭尺素雲屏四人此刻已經紛紛下來,與隨行兩個下人一道,正要接太太和姑娘坐到自己那輛車上,看見後頭飛快來了輛馬車,正是方才在肅王府邸門前分別了果兒那架,前頭一大馬上高坐了個人,不是徐若麟是誰

    ?

    徐若麟停下,下了馬到了王氏身前,一副驚訝神情,對著王氏道:“伯母,這是怎麽了?怎停住不走了?”

    王氏歎了口氣,道:“才沒顛簸幾下,車軲轆榫子竟裂了。這不,正打算和女兒坐後頭那輛車呢。”

    徐若麟看了眼後頭小馬車,立刻道:“這車子小,人多,擠不下。唐突了伯母與令愛更不妥。這樣吧,我女兒坐的車闊大,裏頭就她一人,伯母若不嫌果兒聒噪,何不上去,我送你們迴府?”

    王氏推辭了幾句,見徐若麟態度頗堅決,又懇切,想了下,道謝後便應了,正要抬步,忽覺有人扯自己衣袖,迴頭見是初念,正蹙眉看著自己,便道:“女兒,咱們車子壞了,這麽多人擠不下輛小車,隻能叨擾賢侄了。”

    初念抬眼,見徐若麟笑容滿麵地望著自己,神情很是無辜。隱隱總覺沒這麽湊巧。極力壓下心中那想狠狠捶他臉血念頭,道:“娘,你去坐好了。我和尺素她們擠擠便是。”說罷要轉身時,見那車廂裏忽然探出果兒頭,輕聲道:“姑姑,你坐這裏來吧?這裏很空。”

    王氏讚道:“果兒這孩子,真真是叫人喜歡!”隨即靠過去了些,壓低聲訓斥初念道,“嬌嬌這是怎麽了?難得人家片好意。你這樣態度,豈不是落人臉麵?”

    “伯母,請上吧!”

    徐若麟裝作沒聽見,已經自己過去開了車廂門,請王氏上去。初念終於在果兒張笑臉中,也跟著上去了。

    馬車一路通暢,最後終於到了司家位於太平門宅前。王氏下了車,對著徐若麟盛情道:“賢侄,路甚是煩勞了。我家老太爺雖不在家。隻賢侄既到了敝舍門前,二房那去了的大姑娘又是果兒親娘,何不入內稍坐片刻?我那妯娌若曉得和果兒來了,必定也會十分歡喜。”

    司彰化昨日去了金陵西寧縣公幹,要三兩日才迴。至於二房那邊,生了司初香那個妾早就沒了。且從前司初香嫁了徐若麟,司寇鑫夫婦對這個女婿本就不大看得上眼。等司初香跟隨徐若麟去北方後,翁婿之間更就沒什麽往來可言了。前兩年嘉庚之亂時,司家二房怕遭牽連,對果兒絲毫也不曾問及。王氏知道兩邊親戚關係早淡得已經沒了。如今徐若麟發達,司家二房開始謀劃著怎麽挽迴關係了。但徐若麟未必就會領情。說這些,不過是留客客套話而已。本以為他不會點頭。沒想到他卻道:“也好。我正有些渴。那就叨擾伯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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