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聽說過大夫看病,病人家屬還需迴避。


    莫說對柳聽雪戒備滿滿的祁樂,就連段妤也不理解,更加不願意照做。


    柳聽雪何嚐不懂他們心中所想,隻是段澤是她目前遇到的最棘手的病人。


    在不動用超能芯片的情況之下,她不敢確診段澤的腿究竟是怎樣的情況。


    同樣,在不了解他身邊的人之前,她不想讓第三個人知道段澤的腿究竟是什麽情況,她必須對病人負責。


    她看著段澤,問道:“子筠,你信我麽?”


    看一個人,有時候隻需要看他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戶,眼睛會告訴你這個人真正的性情。


    段澤凝住柳聽雪清麗明亮的雙眸,綻出一抹瀲灩芳華的柔笑:“我信。妤兒,你且先和祁樂出去罷。”


    “可是,大哥…”段妤猶豫地看了一下柳聽雪。


    不能怪她不相信柳聽雪,加上這次,她們也不過才見了兩次麵。從小在勾心鬥角的環境中長大,致使她對外人都充滿戒備心。


    段澤表現得很平靜,從柳聽雪那雙純淨的雙眼裏,他並沒有看到任何惡意。就算這個女子是外人傳言的那樣,他也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


    他衝段妤笑了一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們將她請過來不也是相信她的醫術麽?”


    好一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柳聽雪讚賞地看著段澤。這個男人,絕非池中之物。睿智,果斷,還有一股不屬於任何人的勇氣。


    段妤一咬牙,衝著柳聽雪說:“聽雪,我大哥就拜托你了。”說完她便往外麵走去,“祁樂,我們先去外麵等著。”


    兩個主子都這樣決定了,他一個下屬就沒有拒絕的權利了。


    當竹屋裏隻剩下他們兩個人時,柳聽雪坦白:“子筠,我醫術有限,若是不能治好你的腿也請你不要灰心。”


    段澤風輕雲淡地揚起一抹笑:“已經三年,早就習慣了。”


    柳聽雪點點頭,開始替他把脈,超能芯片也開始從命門處開始替他檢查。


    半晌,柳聽雪的眉頭皺了起來,她曲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敲動段澤的膝蓋。


    果不其然,段澤的腿反射性地彈動。


    見此,段澤很明顯激動了,耳根悄然泛紅。


    可是柳聽雪的臉卻黑成了碳,段澤一顆才激動的心瞬間又掉進冰窟。


    超能芯片開始報告檢查結果:段澤的身體沒什麽大礙,但是他的腿部凝聚了大量毒素,麻痹了反應中樞,導致大腦發出的命令無法到達腿部,但是腿部沒有任何肌肉與神經組織壞死。


    這種劑量的毒絕非一天兩天能形成,而是日積月累,最後在某一天,量變發生質變,毒素大爆發,導致他再也無法站立。


    明顯,是有人故意為之。


    要知道,人體的血液都是由心髒統帥,流經全身,而腿部距離心髒最遠,血液的迴流最慢。


    這種慢性毒的特性就是會停滯在腿部。


    所幸,這種毒要不了他的命。否則三年前,不是他的腿再也站不起來,而是他這個人將不會留在這個世界上。


    柳聽雪一臉凝重,將超能芯片的診斷結果以及自己的想法傾數告訴段澤。


    段澤先是苦笑一聲,他知道像段家這種競爭激烈的世家,裏麵所藏的汙垢絕對讓人心驚。


    卻沒有想到,居然會有人對他下手。


    而能夠讓他長久地服用毒藥,隻有他身邊的人才能辦到。


    他終究還是太輕信自己周圍的人了麽?


    之前的大夫從未說過他腿上的毒是慢性毒,就連雲天濟也說他是身中劇毒,隻有靈蛇之毒方能解。


    柳聽雪繼續說:“之前段小姐曾經同我說,靈蛇之毒能解你的毒。其實不然,你所中之毒並非厲害之毒,而是大量毒素積累在一起,導致你再也無法站立。若是輕用了以毒攻毒之法,怕是會適得其反。”


    靈蛇畢竟是傳說之物,他從未將希望寄托在那上麵。


    段澤臉上沒有失落,依舊很是淡然:“柳小姐,還希望你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家妹。”柳聽雪冰雪聰明,不然剛才就不會讓他們都出去,點點頭說:“我知道。不過,子筠你不必悲觀。我曾在一本古籍上看到過,世上有一本《七彩毒經》,我想若是能尋到那本毒經,你身中之毒,或許可


    解。”她之前在京中權貴家裏大肆搜刮過一番,曾得到一本古籍,裏麵有一頁記載著:曾有一位毒步天下的毒師因找不到繼承人,隻好將自己畢生本領著成一本書,名為《七彩毒經》,隻盼後人中的有緣之人


    能尋得。


    學富五車的段澤頭一次聽到這本書的書名,打趣道:“看來我這東周第一才子的虛名要讓賢了。”


    這種情況也能開玩笑,看來他心理確實強大,沒有任何問題。


    柳聽雪迴嘴道:“那可不,本姑娘讀的書可不比你這個大才子少,說不定某天東周第一才子的虛名就落到本姑娘頭上了。”


    段澤笑道:“早先就聽妤兒說你有趣,果真不假。”


    何止有趣,她就像一朵聰慧的解語花,幾乎能替你想到你所顧慮的所有事。


    柳聽雪也說:“我也聽聞段大公子是一個不以身份待人的人,果真如此。不過我說子筠,你別‘柳小姐’‘柳小姐’地叫我了,聽得我難受,叫我名字就行。”


    命裏注定,有一些人,生來就與你毫無芥蒂,無論你們何時相遇,隻要你們見到彼此,便會覺得那就是一見如故。


    段澤先前隻是覺得若是直唿其名,怕會讓柳聽雪認為他孟浪,如今人家都開口了,倒顯得他扭捏。


    他笑掩尷尬:“倒是我太過拘泥於禮數了。”


    “你們這些人啊。”柳聽雪搖搖頭,想來,還是跟公孫慕笛那個眼裏沒有禮數的人相處得愉快。


    忽地,她想起來段妤他們還在外麵,便說道:“段妤他們也該等急了,關於你腿部之毒,我不會告訴任何人,子筠你也一樣。”


    這種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段澤點點頭,在不知道是誰給他下的毒以前,所有人都有嫌疑。


    當段妤聽柳聽雪說她也沒辦法隻好段澤的腿時,神情明顯黯然。柳聽雪最不會安慰人,撓了撓頭說:“不過這種毒要不了他的命,你別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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