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從前清晚期就已經來到中國經商,十多年下來和中國很多省份的督撫們都有著或深或淺的交情,再加馬修嘴上一口地道的京味十足的京片子,這在生意時總是會無形之中拉近馬修和其它國人之間的距離。可是在內心裏馬修是個典型的而地道的英國人,傲慢而狂妄並講究禮節。

    做為一條乘客大都是至口外販貨的行商和到口外務工的窮哈哈們為主的鐵路,他的車廂肯定是不能和東方快車那樣的富豪車相比,但是至少也不會像印度人的車裏那樣,連牛、羊都一起牽進了客車車廂裏。因為現下正是去收羊毛和皮貨的時節,平日裏總是乘客稀疏的客車車廂裏現在已經是人滿為患。

    這些乘客大都是各地去的行商,因為誰也不知道會在口外呆上多長時間,所以很多人都帶著皮襖子,而這些皮襖子散發出的味道,顯然不是什麽好味道。整個車廂裏都彌漫著一股怪味。“嗯!”這不知道是馬修第幾次用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雖然已經把車窗打開,迎麵能吹來新鮮的空氣,但是馬修還是覺得有一股難聞的異味幾乎快把自己熏死,至少現在馬修就已經感覺到眩暈感。

    做為一家外國洋行的經理,在絕大多數時候,公司裏的具體事物大都是交給行裏的中國買辦們來辦理,至少在中國呆了十多年,馬修去的最遠的地方,一次是坐船去上海,還有幾次是去天津,但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讓人感覺這段旅程根本就是一種煎熬。

    “***!”就在馬修把頭伸出車窗,企圖相享受一點兒清新的空氣時,不知道前麵的那個人對著車窗外吐了口濃痰,偏偏正巧順著風一下打在馬修的臉上。被惡心的半死的馬修那還顧得什麽紳士風度,惱羞成怒的大罵了一句。

    用手帕擦拭幹淨後,看著手帕上泛黃的濃痰,馬修隻覺得嗓子眼裏的一下泛起了酸水隻有一個感覺想吐。“孫!我……”馬修都沒來的急說完話,就感覺自己的嗓子裏越來越不舒服,連忙起身離去,留下孫平一個人在位置上看著兩人的行李。

    就在馬修被一口濃痰惡心個半死的時候,在一間簡易的石棉瓦搭成的廠房裏,司馬讓工人們把第一批定的兩萬件俄布軍呢大衣外的塑料包裝袋給去掉,這種塑料包裝顯然不能出在西元一九一五年的時空裏,被取下包裝袋的大衣則被直接被扔在板車上,拉到從孔家莊臨時請來的百十名女工那裏。

    那些女工負責用挑刀,把大衣領口處俄布紅軍被服廠的標簽挑掉,然後換成用一個沾著油墨的印章,直接在原來的位置印上黑

    色的中文標簽。幸好這些老式呢子軍大衣的內襯是薄棉布製成的,要是用滌綸之類的化纖布料製成恐怕還需要再去掉這層化纖內襯。

    “少爺,這些可都是正經的呢料大衣啊!”高傳良手摸著這些過去見到的那些個洋人穿的就是這種呢絨大衣,沒想到少爺竟然讓給護衛隊的那些個窮哈哈們一人準備一件,這也有點太那個了吧!顯然高傳良無法接受給那些個窮哈哈穿這種價格不菲的呢絨大衣,更何況成色什麽的還都是一樣的。這不是自降身份嘛。

    “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咱們廠大了,到冬天給那些個工人發福利時,發這個就是行了,讓他們穿這種呢大衣,穿在身上保暖不比棉大衣差,可不像棉大衣那般臃腫。”用一塊大洋發的福利,這種好事司馬再樂意不過,更何況那邊的數量非常充足。“少爺,那個……我按你說的,給那個保和洋行發了電報,昨天他們迴了電報,說是今天會到張家口,你看我們是不是到張家口去一趟。”高傳良見無法改變司馬這種“敗家”的決定,於是便提到這些軍大衣的買主,這可就來了。

    高傳良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位一直都有點神通廣大的少爺能從那裏弄到那二十萬件軍衣,可是眼前這兩萬套呢子大衣卻說明眼前這少爺弄到那些大衣肯定沒有問題。“嗯……這個。”到張家口去肯定不行,司馬每次最多隻會在這個時空呆上五個來小時,這樣才能避免在二十一世紀那會發生什麽意外。

    如果現在去張家口,來迴再加上談好生意,沒有一天肯定不行,但是如果今天自己不迴去,去接自己班的老胡肯定會向公司打報告,說昨個自己一夜都沒值班,這樣肯定不行,娘的這筆生意一做完,隻要錢一夠立馬把這倉庫買下來,找個可靠的人看著,總省得成天像這樣提心吊膽的了。

    “這樣,你讓你們家老大去接一下他們,然後送到孔家莊來,明這個時候我們再和他們談,這幫洋鬼子,晾晾他們,省得到時沒事找事,現在是他們求咱。”雖然嘴巴上這麽說著,可實際上這不過是司馬的借口罷了,司馬可知道別的不說單這兩萬件大衣那可就是一百多萬壓在這,再加上那頭一百多萬的定金,這沒怎麽著自己可以兩百萬投進去了,要是這洋鬼子真不要了,那自己可就是兩百多萬打了水漂。

    “對!不晾晾這幫洋鬼子,他們還不知道這誰的地界!少爺高見!”這時候的大多數國人要麽恨外國人、要麽怕外國人,還有一群人反感外國人,顯然高傳良就是屬於對外國人有點兒反感的主,一想到當年那些洋鬼子

    在河北地界上做的事,高傳良心裏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可有什麽法子國勢不如人不是,可白瞎了北六省的好漢們了。

    張家口火車站出口,高詳偉一身洋裝的站著在出口外,身旁的員工高舉著“保和洋行”的牌子在那。在幾個月前高詳偉還不會相信自己會有今天,從做了這洋表生意,高詳偉很快就張家口原本一小商人變成現在張家口市麵上的一場麵人兒。現在走在那都被人“高大少”“高爺”的叫著,這種心態上的變化也讓高詳偉整個人從衣著打扮上變化甚大,過去一身長袍馬褂的他,現在也是一身洋裝,頭發梳著四六分頭還抹著洋人的發蠟。別提多高興,多意氣風發。

    “喲!高爺,您這是?呀!保和洋行!高爺這生意是越做越大啊!”顯然是一個熟人看到了自己過來打個招唿,看到高詳偉身旁的員工手裏舉的牌子上寫的字說到。“那兒!就是點小買賣罷了。”別人的吹噓對高詳偉來說,顯然很是受用,兩個寒暄了幾句話後,才算了事。

    “你好!我們是京城保和洋行的,鄙人孫平,這位是我們經理馬修先生。”下車後一到車站出口就看到那高舉著寫著“保和洋行”的牌子,孫平引著自己的老板馬修徑直走了過去,對著站在牌子旁邊的高詳偉自我介紹到。“兩位歡迎、歡迎。哈魯,馬修先生”雖然穿著一身全身的洋裝,可高詳偉也是第一次和外國人打交通,心下那裏有不緊張的道理,高詳偉這時才發現自己剛才準備的套詞這會好像全空了。

    “如果是和他做生意的話,我想我們來錯了。”受了一路罪的馬修用英語對身邊的孫平說到,對孫平馬修還是相信的,畢竟是用了多年的買辦。因為幾乎是經曆了一路磨難才算到達張家口。馬修此時雖然有些失望但也並不願意在希望徹底破滅之前離開這裏。

    “什麽?讓我們到孔家莊?我們在電報裏商議好了。我以為……”孫平聽著這個從來就不曾聽說過的地名憤怒的說到。“我們東家說了,他最近不方便來張家口,如果貴行真的需要呢子大衣的話,相信不介意再走個幾十公裏,已證明你們的誠意,如果兩位今天去的話,相信明天就能見到東家。”高詳偉說出的這些話的時候,隻感覺後背已經開始冒著冷汗,天知道自己那個老父親是怎麽想的,竟然讓自己說這樣的話,而且是一個字都不準改!難道真的老糊塗了!

    “***!這群愚蠢的中國人。他們會為他們今天的傲慢後悔的。”再又忍受了數十分鍾後,馬修再次從火車上下來,看著眼前這個小站,大聲

    的罵到,絲豪沒有顧及身邊的孫平也是一個中國人,孫平隻是低著頭,麵色有些青白。對於洋鬼子的傲慢和狂妄,在買辦這行當裏混了數年的孫平再了解不過。

    說實話有時候看著這些洋鬼子受憋,孫平通常會在心裏偷著樂,但是對於眼前這個馬修顯然已經有些過火,相對於他過去的那種傲慢恐怕這根本就不算什麽,可是這王八蛋竟然連所有的中國人都罵了,那怕孫平息己在旁人的眼中通常是以一個二鬼子的身份出現,但是這個馬修剛才那句刺耳的叫罵聲,還是讓孫平心裏暗惡。

    這次的經曆對馬修而言,絕對等同於一種恥辱,從來沒有想到過會在中國受到這樣的遭遇的馬修顯然並不適應適才所經曆的一切,如果不是在張家口看了做工精良的呢子大衣,恐怕馬修早就甩身離去了。

    可是眼下隻能任人欺侮,當然如果這也算的是欺侮的話。馬修已經在心裏設想了數十種報複的手段,以報複對方今天加在自己身上的所的侮辱。對馬修這個人再了解不過的孫平,看著此時麵色已經轉好甚至於麵帶微笑的馬修,心裏不禁為那個並沒把洋人當成迴事的同胞擔心起來,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為他提個醒免得讓這老東西給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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