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潔歎了口氣道:“舞兒,我對你好麽?”


    “小姐,對我恩重如山,那年我才五六歲,父母相繼過世,家裏的親戚也都不願意幫忙,是小姐買了我,給我父母下葬,不然舞兒就要被買去勾欄了。”


    “原本是想著,過幾年給你挑個好的,讓你好好的日子,現在我已經病重,怕是護不了你們了,我隻想求你為了宣兒做幾件事。”


    舞兒忙是跪下,磕了二個頭:“我的命早就是小姐了,要不是小姐護著,我早就被少爺要了去,這才惹怒了少爺。奴婢但憑小姐吩咐。”


    “走吧,迴去,我累了想好好睡一會,等下還有好多事情等著我們呢。”


    蔣潔走進母親以前的園子,蔣夫人已經在午睡了。蔣潔幽幽地看了眼自己的母親,便進了房間靜靜的躺著,想起自己在父母身邊的時候何等幸福,向往著自己跟以後的夫婿琴弦和鳴,又何曾想到現在的光景。


    蘇瑛說的對,那些傷害自己的人哪裏比得上自己的親生骨肉重要。


    蔣潔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睜開眼睛已經是天有些擦黑了,剛坐起來,丫鬟已經扶了起來又拿過來一杯水,蔣潔喘了幾口氣,接過水杯:“母親跟宣兒呢。”


    “迴少奶奶,夫人看你還睡著,想你身子不適,讓你不用過去了,她帶著宣兒去酒席了,嬤嬤也跟著過去了。”


    蔣潔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水,便咳嗽了起來,用手絹捂住了嘴巴,嘴裏一陣腥甜,打開了一看已經是陣陣紅點,自己時日不多了,為了宣兒要抓緊了!


    “你叫我過來幹什麽,我不是說我今天忙,不過來了麽?”蔣潔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一身紫色錦衣,清瘦俊美。以前那個對自己體貼溫柔的男子到底去了哪裏?


    “真是晦氣,你生病就不要出來麽。要不是舞兒來叫我,我還真不想出來。”盧慶色眯眯的看了眼舞兒,看的舞兒一個哆嗦,這小丫頭真是越來越有味道了。


    原本還有些猶豫的蔣潔一下子醒了,眼前的男子喜新厭舊愛著自己的時候覺得自己什麽都好,溫柔體貼,一旦厭惡了自己,就恨不得自己遠遠的。現在房裏的幾個女人再討厭也沒有眼前這個男人冷酷,就算自己不值得顧惜,宣兒呢,那麽可愛的一個孩子也不願意照看一下麽?


    隻要他有這個心,自己也不用這麽辛苦,就算快要死了也要死的不瞑目。


    “外祖母自小疼我,你總是要來一下的麽,我知道是辛苦你了,舞兒陪相公去旁邊的房間休息吧。”盧慶看了眼滿是菜色的黃臉婆,冷哼了一聲,算你識相,摟著舞兒便走了出去。


    聽著旁邊一陣陣的聲音傳來,蔣潔忍住嘴裏快要噴出來的腥甜,自己護了這麽久還是沒能護住,自己連一個丫頭都保不住,又還有什麽資格去奢談感情呢。


    酒席進行的正歡,幾個相熟的已經開始走動進酒了。白老夫人心情也很好,白尚書白靖已經喝得有臉色紅潤了。


    這個喜慶的日子卻是隱隱仿佛聽見尖叫聲,房子又大,人聲又多,就仿佛是聽錯了。


    酒宴正酣的時候跑過二個慌張的丫頭,在一臉笑意的老夫人耳邊說了幾句話,白老夫人立即變色,看了白靖,蔣夫人一眼,他們二人會意便一起跟著老夫人走了出去。旁邊的宣兒看著蔣夫人走了,母親又不在就想哭了出來,蘇瑛便抱了宣兒去找母親。


    蘇瑛心裏倒是奇怪,蔣潔不會現在就動手吧,這也太快了,這畢竟是老夫人的壽宴呀。


    蘇瑛走在最後麵,等幾人趕到的時候,盧慶下身一片血汙,已經暈了過去,盧府的周姨娘躺在床上一點一點的在流著血,雪白的一張臉,床單上已經慢慢滲出血來。


    蔣潔一臉慘白的一張臉,頭發有些淩亂站在一邊由身邊的丫頭扶著。屋子裏滿是血腥的味道,有幾個已經忍不住在吐了。一向風流的盧慶應該是不會想到今天的。


    “這是怎麽了,大夫呢,快去叫大夫,哦,對了去給盧家報個信!”老夫人已經慌了神,說完這句話,已經差不多要暈了過去,全靠著一旁的白靖扶著,白靖已是冷了臉,這場壽宴算是完了。


    “巧兒,你說是怎麽迴事,剛才我帶著宣兒出去,這裏留下了你還有舞兒看著,到底怎麽迴事,你給我們說清楚了。”蔣夫人已經一臉的慘白,還是鎮靜的說著。


    看樣子,女婿是被…在這裏盧家的少爺,盧家的姨娘,都出了事,盧家怕是不肯放過女兒了。為了女兒要撐住呀。


    “奴婢不知道呀,本來少夫人說身子不好,叫舞兒去請了少爺來代她去跟老夫人賠不是,後來舞兒請了少爺過來,我便在院外伺候了。後來我聽見少爺大叫了一聲,我過來看的時候,少爺就…就已經這樣了。誰知道周姨娘就在後麵,慘叫了一聲就暈了過去。我嚇的半死忙去找了少夫人,看少夫人沒事,我這才去找了人去請老夫人過來呀。”


    巧兒說著忙是驚慌的跪了下來。


    “小潔,你在房裏,你有看見什麽就說出來。”


    蔣潔看了眼母親,知道她是為自己擔心,出了事,盧府怕是不肯善了了,卻不知蔣潔已經鐵了心要他們等到報應。


    “母親,原本我是想休息一下再去找母親一起去酒宴的,誰知道睡了一會,身體更是不爭氣,便隻好讓舞兒去請了盧慶過來,可以向外祖母賠罪。誰知道他來了之後,我便讓舞兒送他出去,我就聽見舞兒在唿救,說不要不要的。”


    蔣潔看了眼母親,由巧兒扶著跪了下來。


    “我實在是沒有力氣啊,正用力想起來去叫人的時候,就聽見盧慶慘叫了一聲,我嚇得六神無主,又聽見周姨娘的慘叫,之後巧兒便來找我,我便讓他去找了祖母,舅舅過來。”


    蔣潔已經泣不成聲。蘇瑛看著白老夫人跟白靖交往了一下眼神,在這的都是人精,盧慶在這種場合做出這種事情,就算是鬧大了,盧家也要惹得一身騷。蘇瑛歎了口氣,蔣潔這樣的弱女子被逼急了也是什麽都做的出來的。


    正說著,太醫已經來了,原本是想去請大夫的,看見王太醫在,便直接請了過來,王太醫也可憐,來吃頓壽宴還被請來看…真是不吉利呀。


    “盧少爺暫時沒有性命危險,隻是下體都是…都是瓷片渣子,怕是以後不能人道了。”王太醫想起那個就覺得惡心,這個盧少爺肯定是毀了,王太醫用手絹擦了擦臉,“王姨娘受到驚嚇,導致血氣逆流,胎兒已經流產了。”


    “你說什麽,你這個庸醫,這好好的孩子怎麽就沒了?”一聲尖銳的聲音,一個四十多歲,保養得宜的,穿著華麗輕紗,身形有些發胖的婦人正惡狠狠叫喊這,“你們…你們這是怎麽迴事,我好好過兒子來這裏居然就出了這種事。”


    榮侯夫人越說越傷心,眼角的黑線跟臉上的胭脂全是花了,看起來很是滑稽,看見一旁虛弱站著的滿臉慘白的蔣潔,又是來了氣。


    “都是你這個喪門星,一進門就沒好事,侯爺好好的京官不做,偏跑到南明鎮去守什麽南疆,我好好的兒子又被你害成這樣,你自己福薄肚子不見動靜,還害的妾氏流產,我今天就要打死了。”


    榮侯夫人豐腴的身材行動作起來卻非常敏捷,狠狠的一巴掌想要扇在蔣潔的臉上,卻被一隻素手牢牢抓住。


    “榮夫人又何必動氣,侯爺為楚國鎮守南疆是滿府的榮耀,盧少爺雖然受了傷,表姐卻為盧少爺生下宣兒是大功一件呀,現下侯府隻有宣兒一個子嗣了,要好好照顧才是呀。”


    榮侯夫人想要甩開蘇瑛的手,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往上蘇瑛那清澈幾乎可以看到自己倒影的雙眸,心猛地一驚,兒子已經這樣了,現在也隻能靠孫子了…榮侯夫人看著蔣潔身旁的宣兒真抓著母親的手,一雙烏黑的雙眸警惕的看著自己,想起往日看不上蔣潔,連帶著對這個孫子也是愛答不理的。


    那麽以後呢…宣兒他…真是冤孽呀。


    榮侯夫人仿佛沒有精神,也不再吵鬧了,指揮著家丁把盧慶跟周姨娘抬了迴去,終究迴頭看了眼蔣潔,“宣兒你好好照看著,明天我迴來接你們的。”


    白靖讓下人都下去,隻留下了白老夫人,將軍夫人,蔣潔,宣兒,卻是意外的讓蘇瑛也留了下來。房間裏靜的出奇,蔣潔一張慘白的臉卻顯得平和了不少,。


    “宣兒去給蘇瑛阿姨磕二個頭。”宣兒看了眼蘇瑛,雖然不解卻還是乖乖的按著母親說的,磕了二個頭。


    蔣潔慈愛的看了眼宣兒,便向著坐在正位的白老夫人跟白靖慢慢跪下,帶著絲絲歉疚還有傷感:“今天是外祖母的壽宴,卻因為我弄成這樣,我實在是不孝,我已時日無多,隻有宣兒一個牽掛,現在榮府上下隻有他一個子嗣。他安全了,我死的也安心了。”


    將軍夫人一臉的心疼,抱著蔣潔哭了起來:“我的兒呀…都是我害了你,原本看榮府也是不錯的,沒想到把你折磨成這樣。”


    蔣潔倒是一臉的平靜,扶起了自己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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