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唐弘業問到了自己到醫院來的目的,左安康尷尬之餘,下意識的捏緊了手裏麵的那一張紙,並且好像隱隱的有一點想要往身後藏的意思。


    “怎麽了?身體不舒服啊?我看你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唐弘業假裝沒有看出來左安康的那個小動作,若無其事的示意他坐下來陪自己聊一聊。


    左安康猶豫了一下,還是在唐弘業身邊坐了下來,不過唐弘業的那個問題他也沒有迴答,而是指了指唐弘業的腳,問:“你這是因為工作的時候傷的?”


    “也不是,”唐弘業有點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做走訪調查的時候,在樓下站著,結果樓上有人扔磚頭,我躲了一下,沒完全躲開。”


    左安康有些吃驚:“你這是被人打擊報複了吧?哪有那麽寸的!從樓上扔東西扔塊磚頭的呢?肯定是有人故意想要砸你,你這要是沒躲開,肯定要出大事兒的。是不是跟現在你們查的冷誌強那事兒有關係?那個事情,你們有進度了麽?”


    “有,但是不算快,”唐弘業一副隨口閑聊,對左安康完全沒有任何戒備的態度,對他搖搖頭,“這個冷誌強的人際關係太亂了,尤其是女人這方麵,除了你老婆這個他的前女友之外,還有好多個跟他關係非同尋常的女性,我們到現在還沒有理清楚一個頭緒呢。結果這又突然出了這麽一個插曲,耽誤了時間了。”


    “他不是之前還糾纏我老婆,想要跟她複合的麽?在外麵還有別的女人?”左安康聽了唐弘業的話之後,反應似乎有些大,並且他關注的重點也好像有點奇怪,“難道他不是因為這麽多年,心裏一直還愛著我老婆,忘不掉她,才找來的?”


    “他這麽多年是不是還愛著王梓曼,是不是專門為了找她來的,這個我們就不清楚了,隻有冷誌強自己心裏有數兒,但是他人又死了,死無對證,也問不出來,”唐弘業無奈的聳了聳肩,他看出左安康似乎對這件事特別的在意,於是就一邊小心翼翼的觀察著他的反應,一邊對他說,“不過他跟身邊不止一兩個女性保持著日愛日未的關係這件事,是板上釘釘的了,我們不會搞錯的,基本上在男女關係這一方麵,屬於那種非常不負責任的男人。”


    左安康聽了這話,原本虛握著放在自己膝頭的手悄然的握緊了拳頭,唐弘業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卻並沒有聲張,而是又貌似隨意的發了幾句牢騷,說了一點關於冷誌強的事情,當然都是一些隨便什麽人都可以打聽出來的事情,並不是多麽隱私的東西,諸如冷誌強多年以來都沒有過特別正經穩定的工作,生活來源都不能夠保證,成天遊手好閑,甚至有靠女人接濟過生活的嫌疑這種。


    左安康的拳頭越捏越緊,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臉色變得格外陰沉,聽了好一會兒,他忽然情不自禁的嘟囔了一句:“這種人,死了就對了!活著也不幹好事兒,就隻會給別人添堵,拖累別人,還不如死了,大家就都省心了。”


    “你剛才說什麽?”唐弘業的耳朵還是挺機靈的,方才左安康嘟囔的那一番話早就聽得一清二楚,現在還要裝出一副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麽的樣子。


    左安康迴過神來,搖搖頭,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他忽然扭頭問唐弘業:“唐警官,我想問你一個問題,可能有點兒不太合適,如果你覺得我問這個讓你覺得有點兒冒犯了的話,你就當我什麽都沒問過,別往心裏去。”


    “行啊,你說吧,我聽著。”唐弘業也摸不清楚左安康會想要問自己什麽事,有點犯嘀咕,臉上還要擺出一副非常放鬆自然的樣子。


    “你結婚了麽?”左安康忽然沒頭沒腦的問起了唐弘業的個人情況。


    “還沒呢,有什麽問題麽?”唐弘業反問。


    “那你有沒有女朋友?或者哪怕還不是女朋友,喜歡的姑娘也算。”


    “不瞞你說,那倒是有。”唐弘業嘿嘿一笑,有點不太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隻不過還沒有能正兒八經的在一起。”


    “你喜歡她麽?喜歡到什麽程度?是到了那種,就想一輩子跟她生活在一起,恨不得真的有下輩子,這樣就可以繼續跟她在一起的那種麽?是那種一想到如果可能失去她,就覺得好像把你的半條命都給帶走了的那種麽?”


    “呃……我倒是沒有考慮的這麽文藝過,不過確實現在對我來說,如果因為自己的問題,不小心錯過對方了,至少我是很難以一種很平和的心情去見證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這種事實吧。”唐弘業當然不會想要去告訴左安康自己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就是自己現在的搭檔杜鵑,不過他說出來的感受還是很真實的。


    左安康也聽得出來,唐弘業是掏著心窩子的說了這一番話,說的很實在,並沒有虛頭巴腦的說一些有的沒的出來糊弄自己,似乎是有些動容的,但是同時也有一些猶豫,糾結了一會兒,才開口問:“唐警官,我能不能問一問,你們當警察的,和當律師的是不是都一樣會幫助當事人一起保守秘密?”


    “這個麽,還不太一樣,”唐弘業搖搖頭,“律師那是屬於職業道德的要求規範,哪怕是他代理的當事人身上還有什麽我們警察沒有發現的更嚴重的罪行,他們也不能向外界舉報或者泄露。但是我們沒有這種要求,畢竟工作目的不一樣,我們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打擊罪惡,查清事實真相負責,是否保密取決於案情需要,另外那就是個人的誠信範疇內的事情了,如果有什麽是涉案人員、接受調查的相關人士提出來要求保密的,條件允許範圍內可以滿足,跟職業沒有必然聯係。”


    左安康聽了這話,臉上的糾結就更加明顯了,他在椅子上麵挪動了幾下身子,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唐弘業也不催促他,就安安靜靜的翹著他的那隻傷腳等著,其實他的心裏麵可不如表麵那麽淡定,暗暗的也希望杜鵑不要這麽快的迴來,畢竟看左安康現在糾結為難的樣子,擺明了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甚至是不敢開口。


    隻是當著自己一個人的麵都尚且如此,假如再多一個身為異性的杜鵑,那可能就更加會增加了左安康開口的精神負擔,讓他打了退堂鼓。


    “唐警官,你還沒吃飯呢吧?能在這兒遇到挺巧的,也算是緣分了,要不然……咱們倆找個地方,喝兩杯吧?”終於,左安康鼓起勇氣開了口。


    唐弘業一臉無奈的對他搖搖頭:“哎呀,這個就很遺憾了,我可能沒有辦法陪你喝酒,都不說我腳趾頭骨折,醫生不讓喝酒的事兒了,就單說我現在還算是工作時間,部裏頭有‘五條禁令’,明確規定了不得在工作時間飲酒。”


    “那不喝酒也行,不喝酒也行!你要是有時間,不著急,咱們聊聊行麽?就是說說話,沒有別的意思。”左安康一聽唐弘業不能喝酒,趕忙改口。


    “這……你是有什麽和冷誌強的案子有關的事情想要跟我們溝通麽?那要不這樣,咱們稍微等一會兒,等我同事迴來了,咱們一起吧?你看我現在這個腿腳,離開同事幫忙,我這行動也是特別的不方便。”唐弘業一看左安康是很希望能夠和自己交流溝通,這反倒讓他心裏麵踏實下來,“你是不是有什麽不方便?”


    “也、也不是……”左安康又糾結了一下,“不算是和冷誌強有什麽直接關係,也不算是跟他沒有關係,就是有一些事兒……我一直一個人憋著,也覺得特別累,時間久了會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來。我今天正好是最難受的時候,結果湊巧在這兒就遇到你,我覺得這可能是天意。而且你是警察,性格給我的印象也好像是挺耿直的那一種,所以我希望能夠相信你,想跟你聊聊。”


    “哦,行,那如果你不介意我同事跟著,那咱們就一塊兒,要是你覺得不方便呢,就陪我稍等一會兒,等我同事把幫我買的拐杖送過來,我跟你找個地方單獨聊。”唐弘業立刻爽快的開口表了態,“我那同事你也見過,就是之前跟我一起去過你們家,找王梓曼了解情況的那個女警察。我現在離開她就寸步難行了。”


    左安康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那就等她一會兒,一起去吧。”


    這當然是唐弘業最想要的結果了,聽到了左安康的答複,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有一搭無一搭的和左安康閑聊了幾句關於到醫院來患者多之類的話題,大約又過了六七分鍾,杜鵑迴來了,手裏提著從外麵買迴來的一副拐杖。


    杜鵑走了好幾家店,給唐弘業挑了一副最輕便,同時支撐有很好的拐杖,急匆匆的趕迴了醫院,剛一走進休息大廳就看到唐弘業和左安康並肩坐在那裏,不知道正在聊著什麽,這讓她有些驚訝,還好在偽裝情緒這方麵,杜鵑還算是比較合格,所以走過去的時候臉上的表情看起來非常的平靜,就好像左安康並不是現在這個案子裏麵處境比較敏感和尷尬的那麽一個人似的,淡定的同左安康笑了笑,到了個招唿,左安康趕忙客氣的起身同她握了握手。


    “拐杖給我,咱們走吧,左安康說想要找咱們兩個人聊一聊。”唐弘業看了一眼手表,“咱們正好也還有一些時間,就陪他去坐一坐吧。”


    杜鵑心裏麵有些驚奇,不知道為什麽左安康會主動約他們群聊天,所以也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把手裏麵的拐杖遞給唐弘業,唐弘業拄著拐杖原地來迴挪動了幾步,適應一下這樣的動作,然後三個人就離開了醫院。


    左安康沒打算開車,出了醫院大門就直接帶著唐弘業和杜鵑兩個人拐到了旁邊的一條小街上,可能是因為緊挨著這樣一所大型公立醫院,那條不起眼的小街上頭各種飯店餐館一間挨著一間,現在還不算是什麽正兒八經的飯點兒,但是這條小街上麵的餐廳飯店一個個看起來都是生意很紅火的模樣。


    左安康熟門熟路的來到一家不算大的餐館,一進門服務員都熟悉到了有名有姓的在和他打招唿的那種地步,唐弘業在杜鵑的攙扶下,加上拐杖的支撐,所以走起路來還不算特別吃力,兩個人緊隨其後也進了飯店的門。


    三個人被服務員帶到了一個小包間裏麵,杜鵑和唐弘業都無心吃飯,作案看自己看起來也是沒有什麽胃口的模樣,他和服務員嘀咕了幾句,說自己就是約朋友上來聊幾句,不會呆太久,今天就先不點餐了,隻從店裏買一壺茶,服務員看起來確實跟他足夠熟悉,竟然也沒有怎麽犯難的就同意了。


    三個人落座,唐弘業心裏麵大概有了一點猜測,杜鵑是完全蒙在鼓裏,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左安康倒好像是在給自己打氣一樣。


    “你有什麽事就說吧,我們倆今天在這兒給你做個保證,隻要你不願意,今天咱們在這裏討論的所有話題,除非跟冷誌強的案子有直接關係,否則出去之後,我們倆肯定守口如瓶,不會給你散播出去的。”唐弘業結合兩個人之前的談話內容,知道左安康的顧慮會是什麽,於是開口對他說。


    他的這句話似乎給了左安康很大的勇氣,左安康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一樣,臉上的表情有些悲壯,他從衣服口袋裏掏出之前手裏麵攥著不讓唐弘業看到的那張紙,從桌子上推到唐弘業和杜鵑的麵前:“這個……就是我已經瞞了很久的我最大的秘密了,誰我都沒有告訴過,包括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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