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這‘馬王爺約喝酒’是哪一路的黑話啊?”唐弘業雖然沒有明白其中的具體意思,但是也大概聽出了一些門道來,所以等那個出租車司機結束了和對方的無線電通話之後,就開口問了一句。


    “嘖!什麽黑話,多難聽!這叫行話!行話!”出租車司機笑嘻嘻的糾正唐弘業的措辭,然後對他們說,“你們今天也是運氣好,正好剛才停我前頭那輛也是我們一個車隊的哥們兒,我們之前有過一個司機夜裏開夜班的時候遇到了搶車的,差一點點就出事兒,所以後來大家夥兒就研究著,說琢磨幾句暗號吧,都是代表什麽意思,這樣的話,就算是對方坐在車裏,當麵說也不怕。


    方才我說馬王爺約喝酒,這就是我們事先早就商量好的,意思就是他車裏頭的人有問題,有事兒!要是我想告訴他我車裏頭的乘客有事兒,我就說我要找馬王爺喝酒,你們聽明白了沒?這馬王爺就是麻煩的意思,找誰或者誰找,麻煩就在誰那兒,特別好記,是不是?而且不是我們車隊的人,我不說,誰能聽出個四五六來?這要不是你們倆是警察,我也不告訴你們呢。”


    “所以這樣一來的話,呆會兒那輛車是到哪裏讓這兩個人下去的,他就會告訴你他要約馬王爺去什麽地方喝酒?”杜鵑問,她覺得這幾個出租車司機私下裏約定的這種保障安全用的暗號,聽起來倒還是挺靠譜的。


    “差不多就是這麽個意思,要不然我們幹這一行,一天到晚什麽人遇不到啊,不自己提防著點兒那可不行。”出租車點了點頭。


    正說著話,車裏的無線電忽然響了起來,聽聲音似乎是剛才的那個車上載著史瑜妍和蘇睿聰的司機,語氣聽起來仍舊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了一下他現在大致的行進方向,說讓馬王爺往他那邊湊一湊,省得他還得白跑那麽多路了。


    說得就好像還是惦記著一會兒送完了乘客跟朋友約喝酒的樣子,實際上卻等於是提前把前進方向又給他們這邊確認了一下,唐弘業他們這輛車的司機隨口應了一聲,說轉告馬王爺,然後就加快了速度,朝著對方提供的方向吵了一近路趕了上去——這個時間段路上的車已經開始多起來了,方才他們已經被超車和加塞的完全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史瑜妍他們的那一輛車了。


    杜鵑心裏麵仍舊感覺有一點忐忑,生怕這中間出了什麽岔子,折騰到這個程度功虧一簣,那就太可惜了,好不容易誤打誤撞的撞見了這兩個人公然出雙入對,假如這一次沒有趁這個機會和他們當麵對峙一下二人的關係,恐怕過後他們就會以空口無憑作為借口,去搪塞和否認,那樣就變得很被動了。


    還好,他們的運氣還是挺不錯的,抄了一段小路之後,兩個人乘坐的出租車又重新迴到了主路上,並且前方不遠處的還真就是他們要跟的那輛出租車。


    “你們看看,我是不是沒吹牛?說沒問題,那就肯定沒問題!”出租車司機一看要跟著的那輛車就在自己前方不遠處,也頗為得意,估計這麽快就追上了這件事,他事先也是沒有想到的,所以同樣會覺得有那麽一點驚喜。


    在剛剛上車不久的時候,杜鵑還在心裏麵偷偷的猜測,史瑜妍和蘇睿聰兩個人買了這麽一大堆東西會是去哪裏。之前鹹偉偉已經跑去史瑜妍和鹹和玉當初的住處,算是某種意義上的鳩占鵲巢,史瑜妍與她水火不容,兩個人隻要一打照麵就會吵得不可開交,當時史瑜妍還說要另外找朋友家去寄宿,寧願把家暫時讓給鹹偉偉,也不願意跟她同在一個屋簷下。


    那麽這麽說來,史瑜妍所謂的要找的朋友,就是蘇睿聰?


    雖然說鹹和玉已經確認死亡了,從他死亡的那一刻開始,他與史瑜妍僅僅維持了兩個多月的婚姻關係也就徹底的被解除,史瑜妍又恢複了單身的狀態,是否再另外找一個伴侶,什麽時候開始找,找誰,這都屬於她的個人自由,哪怕是鹹和玉還屍骨未寒的時候,她就迫不及待的開始尋找下一個情感寄托,不管是不是所有人的觀念裏麵都能夠接受得了,但至少也說不出什麽太大的問題來。


    但是前腳鹹和玉出事死了,鹹偉偉跑迴去鹹和玉家中住,後腳史瑜妍就立刻找上了自己的前男友蘇睿聰,兩個人迅速的不計前嫌,親親熱熱的出雙入對,逛街購物,這可能麽?如果說他們兩個不是在鹹和玉生前就已經舊情複燃了,別說別人信不信,杜鵑首先就是絕對不可能對這種說法買賬的。


    那麽這兩個人舊情複燃的時間點是在什麽時候呢?要知道,如果史瑜妍和鹹和玉已經結婚是兩年多的時間,或許還好說一點,但是兩個多月,就隻有那麽短短的兩個多月,這就實在是沒有辦法不讓人感到疑惑了。


    又向前行進了一段路程,前麵的那輛出租車拐進了路邊的一個小區,這個小區並不是什麽高檔的封閉式小區,門口雖然有電動大門,但是已經完全形同虛設,電動門大敞四開,車輛可以隨便的出出入入,所以那輛出租車就暢通無阻的開了進去,唐弘業示意了他們這輛車的司機一下,司機心領神會的加速跟上,緊跟著那輛車也拐了進去,直到那輛車停在了一棟樓前的小路邊上,他們這輛車才慢慢的停在了不遠處。


    冬天的白晝很短,四點多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唐弘業和杜鵑午飯吃的本來就晚,之後又跟著史瑜妍和蘇睿聰在超市裏麵轉了很久,現在外麵已經完全黑了,離得遠一點就看不清人的麵目,所以唐弘業支付車費給出租車司機,杜鵑就率先下了車,站在路邊一邊等唐弘業,一邊瞄著前麵的情況。


    史瑜妍和蘇睿聰也付過了車費下了車,史瑜妍可能是覺得有些冷了,站在路邊把手插進衣服口袋裏,臉也一個勁兒的往領子裏麵縮,蘇睿聰則打開出租車的後備箱,開始一包一包的把方才超市購物的戰利品拎出來,兩個人東西實在是買的有點多,蘇睿聰一個人拿了半天才把東西都給掏出來,有些吃力的左右提著,史瑜妍則小鳥依人的跟在他的身後,兩個人走進了那棟樓的一個單元。


    唐弘業付過了車費之後也看到了這一幕,兩個人在史瑜妍他們走進了單元門之後也快步跟上前去,杜鵑留在外麵,唐弘業則湊到單元門口去,這個小區並不是高層電梯樓,所以隻有樓梯這一種上樓的方式,史瑜妍的鞋跟敲擊在樓梯上非常的清脆響亮,蘇睿聰因為拿了太多的東西,所以顯得有些步履沉重。


    在一段漫長的腳步聲之後,唐弘業聽到了鑰匙的聲響,緊隨其後的是關門的聲音,關門聲很大,把走廊裏麵原本沒亮的聲控燈都給震亮了。


    唐弘業聽到走廊裏重歸寂靜之後,轉身返迴,看到杜鵑站在樓下不遠處不會被樓上燈光照到的陰影裏,對他點了點頭。


    “五樓有一戶的燈是剛剛才亮起來的。”她對唐弘業說,眼睛又朝那個窗口看了過去,趕忙拉了唐弘業一把,“你看,有人正拉窗簾呢!”


    唐弘業順勢朝樓上看過去,果然五樓有一個窗口的窗簾正在緩緩的被人拉上,雖然在樓下看不到上麵拉窗簾的是什麽人,不過周圍其他的鄰居,就隻有一二樓有兩戶亮著燈,其餘都還是黑漆漆的一片,那個亮了燈還在拉窗簾的人家,估計就是剛才史瑜妍和蘇睿聰迴去的那個房子了。


    “走吧,咱們上去給他們個驚喜。”唐弘業示意杜鵑。


    杜鵑搖搖頭:“不著急,咱們在下麵再站一會兒,等一等。”


    “等什麽?你覺得史瑜妍會走,還是蘇睿聰會走?”唐弘業有些不解,看方才這一下午,那兩個人的那個如膠似漆的架勢,如果說隻是其中哪一個送另外一個迴家,他是絕對不會相信的,“我可不信。”


    “我也不信他們倆誰會走,但是這才剛進門,你猜如果咱們兩個人現在就上去,他們會不會立刻表示,是蘇睿聰送史瑜妍迴來,幫她提東西,兩個人就隻是普通朋友關係,誰有什麽誤會那絕對是思想太肮髒了?到時候如果蘇睿聰起身就走,咱們是跟著他,還是留下來守著史瑜妍?不管做哪一樣,好像都不是特別的理直氣壯,不是麽?”杜鵑把自己的考慮告訴唐弘業。


    唐弘業聽她這麽一說,心裏麵頓時就明白了,點點頭:“也是,那樣的話就白白的浪費了今天偶遇的這麽一個特大發現了!那咱們就再等一等,讓他們倆把一起過日子的架勢擺足一點,到時候咱們一露麵,看看他們還能說什麽!”


    兩個人就這樣在樓下等了起來,那兩輛出租車原本也沒有立刻就走,都在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估計是想等著看熱鬧的,等了一會兒,見唐弘業和杜鵑就隻是在樓下站著,並沒有上去抓人的意思,可能也是覺得太無聊了,終於調轉車頭,離開了這個小區,不再繼續逗留。


    外麵靜悄悄的,天很黑,溫度也因為太陽落山而變得更低了,一直站著的話,寒氣就會滲透了鞋底,所以兩個人時不時的就需要來迴的走動幾迴,跺跺腳。不過他們也沒有怎麽說話,雖說冬天關嚴了窗子,外麵的聲音應該沒有那麽容易傳到樓上的屋子裏麵去,不過畢竟還是保險起見。


    杜鵑踱來踱去走了幾步暖暖腳,一轉身正好看到唐弘業把手插在衣服口袋裏的姿勢,這才想起來,這麽半天了,自己就一直戴著他的手套呢,怪不得今天自己的兩隻手一直都沒有覺得有多冷。她趕忙把手套脫下來,走到唐弘業跟前,把手套塞給他:“我手早就不冷了,換你戴一會兒。”


    唐弘業愣了一下,倒也沒和她推辭,笑嗬嗬的戴上了,一邊戴手套一邊對杜鵑小聲說:“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我之前一直想跟你比個高下,挺不理智的,也有點犯蠢。你的優勢都是我的劣勢,比如說你心細,想得多,我這方麵就差一些,所以拿我的短處去跟你的長處較勁,能趕超才怪吧。我當初就應該別的什麽都不跟你比,就跟你比跑步,那不就穩贏,一點兒疑問都沒有了麽!”


    最後的這一句,很顯然是在開玩笑,所以杜鵑也忍不住笑了出來:“是,我這不也算是追著你跑了好多年了,確實是追不上,跑不贏你。”


    “以後不跑了,也不跟你比了。”唐弘業想了想,冒出了這麽一句。


    這麽一說笑,雖說原本的枯燥倒是不存在了,不過取而代之的氣氛就顯得更加怪異,杜鵑有點不知道怎麽接唐弘業的那句話,按照原本她一向樂觀的思維方式,肯定覺得這意思是他願意等著自己,和自己並肩走,不用自己追著跑了。


    但是她現在還真有點不敢想的這麽樂觀,畢竟之前她總覺得每一次唐弘業對自己表現出了一點關心和醋酸味兒,自己都覺得這是唐弘業對自己有意思的表現,於是就打起精神來繼續為自己的感情而努力,結果之後冷不防什麽時候就又會被他的抵觸情緒不輕不重的刺傷一迴。


    算了,還是不搭腔了吧,等他真的明確了內心裏的想法再說吧。


    “時間差不多了,咱們上去吧。”杜鵑看了看手表,抬頭看了看樓上那扇窗,還有打從窗簾裏透出來的一點光,扭頭對唐弘業說。


    唐弘業被她忽然之間轉換了話題給弄得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迴過神來,對杜鵑點點頭,悄悄的歎了一口氣,跟在她身後一起進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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