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丹青本以為所謂的水晶宮定是一座小巧宮殿鑲嵌著些水晶,卻沒想到遠方天空中漂浮著的五色宮殿竟然通體都是水晶製成,一縷縷無色祥雲如同輕紗一般飄蕩在四周,籠罩著通體恍若水晶般的恢弘宮殿,真不知這些祥雲在水中又是如何飄蕩的!


    隻見那宮殿正對著的一麵又數百級寬闊台階,台階之上是一排宮門,隱約可見正中央的巨大宮門之上鐵畫銀鉤地肆意書著幾個大字,雖說看不真確,但悠遠滄桑之氣卻撲麵而來,隔著不知多少裏地竟讓人有一種身臨其境之感……


    一排排水晶雕刻而成的瑞獸或趴伏或人立在房脊之上、門窗之上……墨丹青仔細看去不由越看越驚奇,這些瑞獸人物竟然都似活物一般在動!


    方才見識到了繡在布匹之上的獨特畫道,此時所見的雕梁畫棟竟然也是一種神奇畫道,不需筆墨之物,隻是雕刻成形便能讓走獸人物活過來,當真神奇無比!


    莫非這水晶宮不是被畫道前輩所畫出來,而是雕刻出來的?


    墨丹青被自己的異想天開嚇了一跳,若是去雕琢一棟房子大小的水晶或許一輩子能雕刻完成,但若是要雕刻一座城那般大小的宮殿……墨丹青自嘲地搖搖頭,且不論水晶從何而來,水晶宮之中的陳設又是否是水晶雕刻而成,單說這宮殿外部的修葺便是窮盡百年也無法完成的!


    一直到下了樓船墨丹青心中仍舊想著那水晶宮的模樣,又這等寶貝出世想必不僅是洛城周邊之人,怕是雨墨國之外的畫師們也會蜂擁而至吧,三月後定是一番龍爭虎鬥啊!


    一夜未眠,墨丹青都在餘叔安排下的房中不斷地接引星辰之力,星宮之中四寶境的第一枚星辰已經漸漸有了拳頭那般大小,雖不及天機星和太陰、太陽那般巨大但也有了幾分模樣,隻需再過幾日便能將其徹底凝實不斷擴充,墨丹青也發現似乎星宮之中的星辰每過一個境界便會小上幾分,主星若是越大將來能達到的境界想必會越高……


    若是有人的主星隻有拳頭大小,想必這輩子最高成就也不過是雙照境了,而他的主星卻當得起龐大二字,還膨脹過幾次,也不知若是這般修煉下去到底能達到什麽成就?


    引星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飛快,第二天天一亮老天師便喚來三個弟子,到了洛城自然是要帶著學生去向月蒼雪問候一聲,本應當昨日就去,隻是老友見麵情不自禁,今日是定不能再拖延了。


    墨丹青也是十分好奇那名動洛城的第一天師到底是何等風采,雖聽說月蒼雪平息了城外的獸潮,更是隻用了不到半日的光景就將北山縣外方圓三十多裏的陰氣盡數壓製,這等手段和速度當真配得上神乎其技!


    不說城外,隻是小小的北山縣之中的陰氣便讓城中的天師畫師忙的焦頭爛額,夜夜都掛著紅日卻無法驅逐,耗時半個月之久若非墨丹青偶然收服了四鬼,怕是北山的陰氣會越積越重吧!迴想起從小到大聽過的大元帥與第一天師的事跡,墨丹青心中不由生出幾分敬意。


    水生留在魚吞香裏吃的歡心,這等場合老天師自然是不適合讓墨丹青帶著水生前去的,但水生留在魚吞香也不會出什麽岔子,餘安和老天師都是當年當之無愧的天才,如今老天師單秋已經模樣蒼老,餘安卻還是中年模樣,定是境界要高過老天師延長了壽命的緣故……


    老天師帶著三人坐上那奇異的馬車卻不是朝著城中心而去的,反而踏著洛河朝西麵而去,馬蹄踏碎清波飛濺,墨丹青看著窗外漸漸稀少的人群心知這素未謀麵的太師傅想必是個愛清淨的人,老天師都早已年過半百,想來數十年前就名動天下的月蒼雪即便境界再高,也已經是成了老嫗了吧!


    馬車的足足奔行了一刻鍾後兩岸已經沒有了商榷人家,卻是高高的青山,前方的水麵上煙波浩渺一小小的沙洲孤零零地落在中央,其上有一精致的竹樓在水煙中若隱若現。


    “你們可莫要小瞧了這水霧,這水霧都是隨老師心念而動的,不得要領之人入了水霧也隻能原地打轉,更莫說靠近沙洲了!”老天師言語中帶著崇敬,墨丹青也不由心生敬畏,要想控製住這浩瀚的煙波或許老天師也可以,畢竟那日老天師跨過賦靈境時可是讓半個北山縣城都下起了大雨!


    但若要一直控製下去,老天師就萬萬做不到了,而聽老天師的語氣,似乎這浩淼的煙波是他離去時就已經有了的東西……難道是已經繚繞在此地幾十年了?


    隨著墨丹青的胡思亂想,馬車踏著水麵東西奔走,時而逆著煙波時而順著煙波,而這煙波雖看起來沒什麽區別,可深入其中才知這煙波之中的陰陽五行竟是被控製的如此之精妙,坐在車內墨丹青隻覺經曆了南方的冬雪寒風,北方的烈日炎炎更有灼熱的泥土之氣、寒冷的草木清香、潮濕而又厚重的古怪感覺夾雜著鋒銳之氣!


    若是那湖心亭中之人稍微動用其中的力量,這煙波下一刻或許就會變成寒冰烈火,利劍厚土將人磨成灰燼吧!


    前方的煙波漸消,入目卻是一片雪白之色!


    “嗒、嗒、嗒、嗒……”


    馬蹄之下傳來清脆的聲響,墨丹青伸頭一看,這湖麵竟然已經結了寒冰,可為何沒有半點冷意?


    “都下來吧,老師一聲最愛雪,不喜吵鬧,你們莫要擾了此地的清淨。”老天師交代罷略帶急切地下了馬車,卻有似有些躊躇,這地方他已經幾十年未曾踏足了啊,如今再迴來冰雪依舊他卻成風華正茂的青年變成了老人……


    墨丹青和崔燕小心地推著李遠山下了馬車,眼前不遠處便是一沙洲,沙洲之上皚白一片近水之處卻生出一抹新綠,那竹樓竟然是一根根活著的竹子建成的,三兩片翠綠的竹葉掛著晶瑩的冰晶,房前的竹台上生著幾分歲月斑駁的黃斑,房簷之上三尺長的冰錐倒掛滴滴答答地落著水滴更為此地平添幾分靜謐之感,而屋頂卻是一片白淨,與蒼蒼茫茫的白色天空連成一片,讓人生出一股這竹樓是從雲中生出而後才垂到地麵的怪異之感。


    “此地的陰陽二氣皆在老師的控製之中,莫說是幾根翠竹,若是老師願意讓此地噴出火山而不融化冰雪也並非不可能……你們若是肯下苦功夫,未必沒有這麽一天!”老天師小聲地解釋,不忘鼓勵自己的學生。


    說著老天師已經快步走到了竹樓之前,卻不上前敲門,反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崔燕見狀趕忙也拜倒在地,初次見到長輩自然是要行大禮的,李遠山身子不便隻能屈著身子,墨丹青不敢怠慢,剛要拜倒地上卻悄然湧起一道暖流將他托住,崔燕和老天師也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子。


    “吱呀”一聲竹樓的門被打開,墨丹青下意識地抬頭看去,隻見一女子一身月白霓裳似月中仙子,手中一玉色團扇卻是以毛筆為扇骨,風姿卓越讓人一見便覺自慚形穢,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月蒼雪這三個字,這女子給人的感覺便如這三個字一般,高貴清冷不染塵世煙火……


    “老……師!”老天師單秋眼中老淚眾橫,這輩子真的還能再迴到這學藝十年的地方啊!


    “迴來就好……”月蒼雪冷淡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當年單秋心中有執念,如今能迴來便是放下了,麵對學生的學生她的臉上不由多出了幾分親切,或許這就是隔代親吧,如同平常人家的長輩般招唿道:“還有這三個孩子,也別愣著,一起都上來吧!”


    老天師聞言趕忙收拾情緒,帶著三人上了閣樓,而李遠山坐著的輪椅之下更是生出一股暖氣將他整個托起穩穩地落在竹階之上。


    月蒼雪側身站在門口心中亦是欣慰,卻在墨丹青經過是不由輕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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