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子韶,我也是官戶小姐!”紫瑛走下石階到他跟前,“我祖父做過京官,我父親是天子欽封的正五品!你說錯了,你要娶的不是官戶小姐,隻是官戶小姐的裙帶而已!你是哪來的臉覺得我非你不嫁?”


    話說得實在不怎麽好聽,譚子韶像被扇了兩巴掌,臉上瞬間漲紅。


    顧小霜怒到想發飆,看到紫瑛並沒有軟成包子倒是笑了。


    “譚子韶,說這話你還是人嗎?”她說道,“你要攀高枝,紫瑛任你攀了,你要當白眼狼,她也任你當了,眼下你還想趕盡殺絕是怎麽著?左家小姐就是出身再好再高貴,這京師也不是她說了算吧?憑什麽紫瑛就不能留下來了?”


    譚子韶側首:“顧姑娘,這是我和紫瑛之間的事,請你不要插嘴!”


    “你欺負人還不興人路見不平?”


    “雲南知府顧明蹊是你什麽人?乾州顧家跟你有什麽關係?”譚子韶忽然眯了眼。


    顧小霜頓住。


    譚子陰寒著臉道:“我記得那日姑娘在府尹說你來自潭州,且表哥姓宋,由於知道姑娘的厲害之處,所以我也就稍微地打聽了一下,據我所知,顧大人的原配夫人剛好就姓宋,而且這位宋夫人也剛好留下個女兒,不會那麽巧,姑娘就是顧家的大小姐吧?”


    顧小霜沒想到這姓譚的竟然在盯著紫瑛不放的同時把她也給琢磨了一遍。


    她說道:“你這是覺得我若是顧家小姐,便握住我的命脈了?”


    她不信譚子韶能連她怎麽來到京師的都知道,別說他一個才剛剛攀上權貴的寒門士子,不可能有人手去調查她,就算能做到,前後幾日的時間,他又如何能把事情查得這麽迅速?


    “至少我可以去信告訴顧家,姑娘在京師的情況如何。無論如何,我都相信顧家會歡迎我這封信的。本家的大小姐居然仆從都不帶私自離家,也不知道顧家會以多快的速度進京逮人?!”


    譚子韶邊說邊深吸了一口氣,先前因氣恨而微傾的身子也抻直起來。


    顧小霜哼笑:“那你就寫去吧,如果你覺得我是的話。”


    她既然敢闖京師,敢進府衙,怎麽可能料不到這一著?她名字早就改了,關碟上的原籍地址也早就憑本事在潭州府衙做過篡改,能讓他譚子韶抓住命脈?


    “隻要你不摻和,我就不會寫!”


    譚子韶沒好氣。他當然也是沒有把握,但是無論如何他並不想去招惹顧小霜以免節外生枝,隻要她不摻和,然後林紫瑛能趕緊離開京師這就夠了!夠了!


    “我不會迴去,你不必為難任何人!”紫瑛道,“你也不必再來了。譚子韶,你但凡有點人性,都會想到我身為女流帶著阿吉趕上這麽遠的路有多麽不安全,而你隻是催我走,趕緊走,可見是不曾對我有任何體恤在,也是不管我們生死的了。


    “既然如此,我有什麽必要體諒你?”


    譚子韶臉色陡變。接而說道:“我可以雇人——”


    “晚了!”紫瑛冷冷掃視著他,伸手拋了個什麽物事給他:“做什麽都晚了。眼下才想到雇人,早幹什麽去了呢?其實你隻要給條出路我,我何嚐想呆在這裏呢?跟你耗我能得到什麽?但是現在,你給我滾!也許我會迴乾州,但絕不會是因為你。”


    譚子韶麵上連變了幾變,堂堂入了翰林的庶吉士,眼下竟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顧小霜冷眼瞧著,縱然沒有跟這位翰林官動手的打算,也沒有給他丁點麵子。


    “我們走!”


    紫瑛挽著她,大步進了屋。


    前方傳來啪地一聲門關的聲音,譚子韶也被震得彈了一彈,他看了看手上物事,竟赫然是那日他丟給她的那五十兩銀票!再抬頭看著窗戶上倒映出來的模糊的人影,他沉氣咬了咬牙,拖著步子走了。


    紫瑛進屋後對著燭光坐下來,雖是把人懟走了,心情也不見得舒坦。


    “你很喜歡他?”顧小霜給她倒了杯茶。


    “算不上。”她接了茶道,“當初是他屢屢對我表示親近,然後跟我父親提出想議婚。當時說好之後,我也確確實實認真打算過跟他成親生子的。我這個人沒有什麽大誌,我母親去世早,我父親後來沒有再娶,我就覺得兩個人在一起相守著過一輩子,日子平淡點,看著兒女們平安長大,這樣就很滿足了。


    “本來覺得板上釘釘的事情,被他突然之間閃了我這麽一下,說沒有一點感覺是假的,我想不通他怎麽會絕情到根本不顧我生死,也要為他自己前途著想的地步。人變起來可真是太可怕了!”


    顧小霜不知道人變起來有多可怕,但她知道人可怕。


    發生了這件事,搬家就顯得更加有必要了。


    翌日早上兩人就到了淨瓶寺。


    院子就在寺門口的巷弄裏,不大,就兩三間房,加廚房雜房,不過巷子外頭就是商鋪林立的大街,十分方便,關鍵顧小霜留意到不遠處還有個書塾,阿吉正好還可以去那裏讀讀書——雖說最終是要離開,但眼下既沒走,那功課就不能荒廢。


    顧小霜算過自己的收入,她要是在孫家幹上兩三年,也能積下幾百兩錢財,到時候先買座房子住著,再過幾年有積蓄了再去謀求個自己說了算的行當慢慢經營,也不見得人生就沒了希望。


    傍晚時迴到這小院,果然東西都全搬來了,裏外也被收拾幹淨,院子裏晾了一院子的衣服被褥。


    譚子韶被紫瑛末尾那番話拷問出滿腔的五味雜陳。


    他多少了解她,她不是個豁得出命也要跟人撕破臉的村婦。


    也許他她沒有騙他,如果他當初表現得再情非得已一些,再雇人送她迴程,好生哄著,興許這會子她都已經上路了。上次他本來也是動氣的,然而當時怎麽就被她幾席話給刺激得撂了狠話呢?以至於現在她現在是鐵了心不走了。


    她身邊有顧小霜在,他也沒辦法跟她來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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