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而又是黃雋和程敏之他們……簡直川流不息。


    後來太醫來看過,邢小薇和藍明仙就直接不許人再進來了,隻除了送吃的來的戚子湛。


    太醫又寫了很多飲食禁忌,這些便隻能交給鈴蘭她們去把控了。


    再說皇帝聽到戚繚繚有身孕之後情緒也有些複雜糾結,但總的來說還是欣悅的。


    徐坤等人隨在燕棠他們之後迴來,一來就讓皇帝下旨給押住了。


    接而又是何忠,何忠還不能死,因為他是兇手也是重要的人證。


    再還有原本該燕棠這個大元帥處理的大戰首尾,也讓坐立不安的皇帝索性給接手了,反正閑著也是幹著急。


    處理完這一切的時候就到了淩晨,他看了看幽黑幽黑的夜色,又起身到了蕭珩院裏。


    蕭珩的傷肯定沒有燕棠那麽重,但是上上下下也共有四五道口子。


    皇帝到來的時候他還並沒有歇下,光著膀子盤腿坐在炕上,不知道在想什麽。太監通報的時候他穿衣趿鞋,皇帝已經走進來了。看著他規規矩矩地行了禮,然後無聲地椅子上坐下來。


    “看看你的傷。”


    “一點小傷而已,不敢勞動父皇大駕。”蕭珩端身說。


    皇帝想了下,就站起來,伸手來解他的衣袍。


    蕭珩抬頭看著他爹。


    “看什麽?你小時候朕也幫你穿過衣服。”皇帝聲音緩慢又深沉,單手掀了掀他的上衣,“你老是生病,又瘦又矮,常常磕得青一塊紫一塊的。你師父和師兄們把你照顧得很好,看這身板,再也不是當年的樣子了。”


    穿了盔甲的緣故,衣裳底下胸背倒沒有什麽刀傷,隻有兩處箭傷,沒在要害,臂上口子就比較多了。


    青腫和刀口,都星星點點地落在他結實軀體上。


    蕭珩沒有吭聲,盯著地下的目光黯沉黯沉地。


    皇帝看完,又幫他把衣服掩上。


    空氣裏都是藥的味道,和著這一屋子的靜默,就顯得格外安靜。


    蕭珩看了他一眼,默不作聲將衣裳又束整齊。


    皇實問:“是你背了隨雲出來的?”


    他聲色不動:“鎮北王是我軍主帥,兒臣施手義不容辭。”


    皇帝望著他,唇角忽然勾了一勾:“你不去救,應該也會有別人去救。照你們打了兩架的交情,按理說你不該會去才是。”


    蕭珩別開目光:“那是因為兒臣剛好離得近些。”


    “不是因為你覺得他是弟弟?”皇帝唇邊笑意漸深了些許。


    蕭珩抬頭,神色裏終於炸裂出一絲異樣情緒。


    父子倆在半空對視,皇帝深深望著他,半晌又道:“還氣父皇嗎?”


    蕭珩微微提氣,滾動著喉結說道:“兒臣不敢。”


    皇帝點點頭,看看桌上漏刻,起身走到門下,忽又停住了,轉身跟恭送出來的他說道:“等隨雲精神頭好些了,朕再帶你一道去看看你這個‘弟弟’。”


    說完他跨了門,未再停留。


    蕭珩望著他背影,站了許久才又迴房。


    立在窗戶下,看著天上殘月,心情怎麽就那麽蕭條呢?


    他可真是一點都不缺什麽弟弟。


    ……


    接下來幾日便是各自養傷的階段了。


    隨著兩戰告捷,大軍也準備拔營迴朝,原先各地調過來的兵馬逐步開始迴歸本營,這幾日便陸續有將領前來跟皇帝拜別。


    因著皇帝就在此,原本還需要時間來定奪的事項也得到了最短時間的批複,軍務處理得井然有序。


    太醫說燕棠至少還需要半個月才能乘車迴京,不過捱過了頭三日,等他徹底穩定下來,好起來倒也快了。隻是要說醫治條件自然是還是京師要好,因此迴京也是必須的選擇。


    皇帝下旨這些日子不讓人前去帥帳打擾他們夫妻養身,如此倒也清靜。


    太醫拿來許多很珍貴的藥材給她養身,又輔以針炙等各種保胎手段,戚繚繚躺了幾日,勉強能下地走走了。


    知道她懷孕的消息,最為愧疚的是鈴蘭,因為她不知道這避孕的法子居然這麽快就失效了。


    最糾結的是紅纓和翠翹,因為不知道消息公開後戚家會怎麽打算?


    是咬牙讓她冒險生下來還是及時止損,寧願讓她承受小產的傷害也不願讓她去麵臨更大的危險?


    不管怎麽做,好像都不是什麽好法子。


    戚繚繚這幾日也琢磨著怎麽應付這件事,皇帝雖然沒有親來看過,也不可能親來,但看他讓太醫帶來的各種藥材就知道他還是希望她替燕棠留下這個孩子,但如果戚家反對,顯然他也沒有什麽立場阻止,所以到時候想請他幫忙說情也是做不到的。


    索性不去想了,見招拆招吧。


    下地後她先去看了看燕棠,他正好睡著了,男人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不過神情很平靜。


    她坐在床頭伸手撫他高梁的鼻梁與利落的濃眉,想起小時候那個麵容未脫稚氣,但又努力活得像個成年人的他,沒想到,如今也快要當爹了。


    看了會兒,她起身想走,擱在床邊的一隻手卻被他拉住了。


    他睜開眼:“再坐會兒。”


    她笑起來:“你怎麽知道是我?”


    晨光下的他目光悠悠軟軟地:“除了你,還有誰會摸我。”


    說完他勉力地把臉往這邊側了側,又道:“還好嗎?”


    關於她和孩子,這幾天太醫都會不經意地把情況告訴他。


    可是他一直沒敢問身邊人,心裏十分矛盾。在他沒出現之前可以很輕鬆地說出不留孩子這樣的話,一旦真的存在了,那種話又萬萬不可能說得不打一點折扣了。


    可能正因為知道他未來麵臨的命運,所以才會格外珍惜他還存在著的每時每刻吧。


    清醒的時候,他在想著的就是這個問題,身世什麽的早被他拋到腦後去了。


    可以說就這幾日的工夫,他已經默默完成了自己從一個男人到父親的身份的心理轉變。


    但他又不能表現得更多,因為怕她看出來他心裏的珍惜,迴頭不顧一切留下他來。


    戚繚繚道:“挺好的。這孩子很乖,跟你小時候一樣。”


    他被逗得也勾了唇:“你怎麽會知道我小時候是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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