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寵姬有段這樣的傳奇,且還是漢人,戰前失蹤,怎麽都透著些不尋常。


    既然烏剌以狼為圖騰,皇帝又讓她來烏剌來尋找,那麽很大可能就是說,皇帝要找的是個人,而且是來自於烏剌王室裏的某個人,至少這個人出現在烏剌過,甚至就在烏剌!


    如果說之前她還認為皇帝的密旨與蘇赫寵姬的失蹤沒有聯係,那麽蘇赫的寵姬是漢人,這點線索是不是就能說明點什麽了?


    “這件事情知道的人多嗎?”她挪手轉了轉茶杯。


    “也不算什麽大秘密,隻不過關心這個的人不算多。畢竟都那麽多年前的事情了。”


    “那寵姬是二三十歲去的烏剌,那她在烏剌又呆了多少年?”


    這個年限有多久,直接關係於她失蹤時候的年紀。


    “這我就不知道了。”婦人道,“怎麽也得有個幾年吧?不然哪裏能惹出這麽多事來?”


    戚繚繚沒再問了。


    這麽看來,蘇赫的那名漢姬是有可能就是皇帝要找的人,可皇帝要尋她做什麽呢?


    如果真是她,那麽皇帝和賀楚蘇赫的目的是一樣的嗎?是因為被她的美色所吸引?


    按照時間推測,她隻可能是在烏剌失蹤後又遇見了皇帝,那麽她為什麽又會在皇帝身邊失蹤?


    “還有什麽要問的麽?”


    婦人難得遇上這麽個貴主,倒是主動地催問起她來。


    戚繚繚睃了她一眼,沒急著吭聲。


    這婦人的話是真是假,她迴頭會再找人去求證。


    這關外既然幹這號營生的挺多,那麽總會打聽得到的。


    她說道:“二十兩銀可以給你,不過你還得把你知道的關於蘇赫這代至賀楚這代的所有王孫子弟的情況,全部都告訴我。”


    既然線索指向烏剌王庭,那她眼下隻能先從王庭這邊著手了。


    婦人從善如流。


    拿到消後出門的時候迎麵又進來幾個流裏流氣的漢子,神情兇悍,嘴裏罵罵咧咧。


    邁門檻的時候戚繚繚與他們擦身而過,那露著兇光的目光頓時變得如蛇般滑膩,嫌惡得讓人齒冷。


    翻身上馬時屋裏又傳來漢子粗魯的問話聲:“五娘有沒有老三他們的消息?昨夜裏失了蹤,這會兒還沒見蹤影……”


    戚繚繚瞬間想起被丟進叢林裏的那幾具屍體,不動聲色地迴了營。


    營房前麵的草地上徐夫人等女眷們正聚在一處做針線,美而不妖的她雖然衣著樸素,但是卻端莊溫婉,在一眾清麗女眷裏還是顯得格外奪目。


    這裏是士兵們不能進入的地帶,她們很自由。


    她轉身跟魏真道:“去跟二爺說聲,囑咐他和程二爺邢五爺他們這幾日少出門。”


    ……


    魏真來傳話的時候程敏之他們幾個正坐成一排正在看校場裏被操練著的士兵。


    聽完之後倒是又勾出邢爍些許心病:“不知道那幾個人被狼吃了沒有?”


    邢小薇和燕湳齊刷刷扭頭看他。“你還想去給他們收屍還是怎麽著?”


    邢爍摸了摸後腦勺,沒吭聲。


    程敏之也沒吭聲。


    到了下晌見邢爍悄摸著騎馬出了門,隨即他便也跟了上去。


    邢爍出了營門後直接到了七子鎮,然後往那日拋屍的叢林而去。


    他確實是心有不安。在京的時候雖然跟別的坊裏子弟打架鬥毆從沒少過,連五城營指揮使那樣的官兒他們也敢套麻袋,可終歸沒做過要人命的事情。他知道戚繚繚的決定是對的,可還是覺得殺人的行為太殘忍了,他確實想去給他們收個屍。


    然而他剛上了進山的小道,林中突然就閃出幾個人,幾把刀同時攻向了他四路!


    看清了對方麵目,他瞬即扭轉了身子飛身上馬,然後策馬狂奔往鎮子上去!


    身後傳來的追趕聲音那麽清晰:“就是這人沒錯了!昨夜裏老三就是盯的他們!擒住他,剝了皮迴去祭兄弟們!”


    邢爍臉色煞白,不是害怕,是立時已明白被自己的仁慈之心害得羊入了虎口!


    這幾個人他不認識,但他們出現在屍體旁,已經能說明問題!


    他錯了!


    “阿爍!”


    正趕來的程敏之截住他:“發生什麽事?!”


    他收不住勢,跑出了小半裏路才停下來,喘著氣掉轉馬頭:“我在昨夜裏拋屍的地方,遇到了那些人的同夥。他們真是些亡命之徒!”


    程敏之微怔,再看看他後方漸近的人影,也瞬間明白了。


    他原本跟他的心思一樣,也是心下不忍,因此邢爍出來他就跟著一起來了。


    但此刻他發現,原來戚繚繚的說法竟是對的。


    對世上某些人根本就不必心懷什麽仁慈!


    “拚吧!”他咬牙道。


    ……黃雋趕來告訴戚繚繚程敏之和邢爍不見了的時候,戚繚繚正在提筆寫字。


    聽完後她無語地放了筆,叫來紅纓:“趕緊讓魏真帶人去七子鎮找找!”


    半個時辰後邢爍和程敏之被帶著迴了營。


    燕棠恰好在營門口與老將們說話,看到他們這情形,便皺眉道:“怎麽迴事?”


    魏真也不知道怎麽解釋,就把他們被盯上的事情給說了。


    燕棠又看著邢爍。


    邢爍無奈,也隻得把昨夜裏殺人的事給交代了出來。


    燕棠默站著想象了一下戚繚繚下令殺人的模樣,再收迴目光望著他們:“活該。”


    晌午吃飯的時候燕棠提到了這件事。


    原本戚繚繚還以為他要怪她沒跟他說,誰知道他隻是好奇地問:“下令殺人的那刹那,你心裏是怎麽想的?”


    “就是殺了就放心了唄,還能怎麽想?”戚繚繚好笑地。


    “難道就不害怕?”他追問。


    “不怕。”她抿著湯說。


    燕棠臉上有點小小的失落。


    他第一次殺完人之後,還是有點點害怕的呢。這個女人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接連幾日邢爍和程敏之遇見戚繚繚都有些不好意思。


    戚繚繚心知肚明,也沒有刻意去找他們。


    不過隔日他們就通過戚子湛指點,烤了幾隻香噴噴的雞腿羊排什麽的,給程敏之和邢爍拿油紙包了過來,支支吾吾地把那日出營的事情給說了。


    戚繚繚盤腿坐在石頭上,啃完了羊排,說道:“那些人魏真會去端了他們的老窩。不用怕了。這幾天你們幫我去打聽點事。”


    關五娘說的那些事,她要去求證下她有沒有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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