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默中喝了半杯茶,最後是燕湳先咳嗽著開了口:“咱們出來這趟本來就是殺人的,沒那麽嚴重。”


    打仗難道不殺人?反正他覺得繚繚沒做錯。


    邢小薇也說了:“那些個壞胚,不殺留著等他迴頭禍害別人?可不是每個人都像咱們會武功!”


    “就是!”戚子湛拍桌子,“該殺!”


    邢爍和程敏之雖然沒有吭聲,至少也沒有反對。


    未久,燕棠他們也都折了迴來。


    沒有人留意到他們剛才去幹了什麽,戚繚繚也沒有特意交代,因為從頭至尾她也沒有透露出太多信息,沒有什麽好交代的。


    進營門告別時程敏之邢爍不像素日那樣熱情主動,大約還是在為先前的“殘暴”自省,隻有燕湳邢小薇黃雋及戚子湛照例跟戚繚繚打著招唿。


    翌日清早剛剛醒來,戚繚繚聽到燕棠趿著鞋子在門口小聲地派探子前去那山穀口探測地形。


    等他迴來時,她已經睜著兩隻大眼睛骨碌碌地在敞著懷的他身上掃蕩了。


    “吵醒你了?”他迴到床上靠坐著,順手將她鑽出襟口來的平安符放迴衣襟裏。


    戚繚繚搖搖頭,伸著懶腰把呆會兒還要出門轉轉的事跟他說了,然後順勢在他身上摸了兩把。


    燕棠躺平任摸。正囑咐她多帶些人,外頭黎容已經在喊,便就起床去了。


    早飯後戚繚繚先著人去七子鎮上打聽了一下那個關五娘,確定跟昨晚那幫人沒有什麽說不清的牽連,然後再準備出發。


    原本她想帶著程敏之他們同去的,但想到他們隻怕還沒緩過那陣勁兒來,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其實他們仨兒從來都沒有什麽惡心,素日裏煞名遠播,也不過是仗著家世,以及出身將門的那股子路見不平的暴躁,在燕京城裏“作威作福”了多年。


    若真是梁溧那種貨色,別說都察院饒不了他們,就是他們爹娘都饒不了。


    所以親手殺人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個大事兒,也許他們都覺得她的決定是對的,可是尚且還過不了自己這關。


    燕湳和戚子湛又不同了,他們對她顯然有著絕對的臣服……雖然她也有些受寵若驚。


    而邢小薇本來就在很多事情上跟她頗為對味的,畢竟是前世裏唯一的閨中蜜友,會支持她,簡直一點都不意外。


    所以她決定先讓他們冷靜冷靜。


    她帶著人出了門,再次到了七子鎮。


    鎮子東頭的瓷器鋪子很好找,並且一點都不如戚繚繚想象中那麽神秘。


    鋪子門前堆著幾堆草繩捆綁著的瓷器,門牆看起有些歪斜,已經很有些年頭了。


    一個徐娘半老紮著藍花頭巾的婦人正在與來買酒具的客商討價還價。


    戚繚繚等他們把生意做成了才進了鋪子。


    “你是關五娘?”她輕叩叩櫃台問。


    婦人透著商人精明的目光將她與邢爍以及侍衛們輪番打量了幾眼,然後露出她灰黑的牙齒來道:“奴家就是關五娘,娘子想打聽點什麽?”


    戚繚繚揚眉:“你怎麽知道我有事情打聽?”


    這關五娘撣撣身上的圍裙,風情萬種地撩眼自侍衛們麵上掠過,然後斜睨她:“你們幾位雖然穿得樸素,但是腰間的玉,頭上的發簪,可都不便宜。


    “我這店裏雖然什麽也不缺好貨,但你們也不至於會想跟我做生意。你一來就打聽我名姓,自然是來找我問事的了。”


    戚繚繚覺得倒有些小看她了。


    她胳膊肘支在櫃台上,問她:“什麽價?”


    “那就得看你問的什麽事兒了!”關五娘笑道,“越是少人知的事情自然也就越貴。”


    戚繚繚嗅到了滿滿的江湖味兒。她道:“哪裏說話方便?”


    “跟我來。”


    婦人轉身走到通往裏間的左首一道門,撩了門簾。


    戚繚繚讓侍衛們守在外頭,然後握著匕首在掌心,進了門內。


    裏麵是間擺著桌椅的小房間,沒有什麽多餘的東西,沒有床具,隻有靠東牆的架子上擺著不少物件。


    戚繚繚仔細看了看,尺頭布匹枕頭繡花鞋麵什麽的都有,最引人注意的是那簸箕裏放著的一匹花紋十分別致的薔薇色錦緞,它與在這小土屋看起來十分的不相襯。


    想來也是因為才到手,上麵的封帶還沒拆開,也沒來得及收入箱籠。


    看得出來,這些東西應該都是作為酬勞的。


    整間屋子看起來並沒有什麽能藏人的地方。


    她把匕首不著痕跡地往袖子裏收了收,然後在桌旁坐下來。


    “想問什麽?”婦人遞了杯茶給她。


    戚繚繚道:“我想在關外做點買賣,想打聽下北地各族裏的圖騰都是什麽?有什麽需要忌諱的?”


    “一兩銀子。”婦人以一副一看你就是外地人的表情伸出一根指頭。


    戚繚繚掃眼望著那架子:“關外貧瘠,你要銀子幹什麽?”


    “你要是能拿些什麽首飾釵環綢緞布匹什麽的我當然更喜歡。但看你們一個個空手而來,我總不能讓你除了衣裳給我。”


    婦人肆意地在她身上掃視,最後落在她腰間的玉珮上:“不過你要把這玉給我,也是能抵十個八個問題的。”


    戚繚繚腰上的玉是燕棠的。


    她穿著布衣出來,覺得身上太素,便順手從他包袱裏摸了一塊。


    她想都沒想,拋了錠銀子給她。


    婦人眉開眼笑,隨即一五一十都說了出來,然後說到烏剌:“烏剌把狼奉為他們的祖先,他們把狼視為地位比他們人還要高的動物,貴族王室也以精細的帶狼的配飾引為自豪。”


    說著她又懶懶笑道:“你問的這問題不值錢,隨處都問得到,你最好打聽點有價值的,不然純屬浪費我口舌。”


    戚繚繚咀嚼著她的話,再道:“那就說說二十一年前北真跟大殷那場戰爭吧。


    “把你知道的所有關於這件事都告訴我,但我要聽些外人不怎麽知道的。我給你十兩銀子。”


    婦人看到她拿出來的十兩銀票時來了精神:“大殷跟北真的戰爭?你是說忠勇王殉國的那一樁?”


    看到戚繚繚點頭,她捋捋思緒,就說道:“你既然是個爽快人,我就好好跟你說說。我先問你,你知道北真為什麽會作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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