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棠心頭喜悅一點點化成風。


    眼前這幕著實出乎他意料,他不解這是什麽意思,但隱約覺得不會是好事。


    站片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當即撩袍跪地:“臣謝過皇上恩準這門婚事,並叩請皇上下旨賜婚!”


    想著心思的皇帝被他嚇了一跳,手裏杯子都猛抖的濺出水來,說道:“朕幾時準了?”


    燕棠抬頭:“皇上剛剛才說臣與戚姑娘門當戶對,還對她讚不絕口。”


    皇帝道:“朕說門當戶對並不見得就是說看好。”


    “那敢問皇上因何不看好?”


    燕棠不依不饒。


    眼下誰擋他的路他都能急眼。


    皇帝把杯子放下,盯著前方簾櫳看了會兒,收勢迴來:“也不是說不看好。就是這事有點突然……婚就先不賜了,朕還要去太後宮裏,這事迴頭再說。”


    ……


    燕棠從小就在宮裏進出,跟皇帝長年保持密切接觸,除去不能逾矩的事情之外,他對他的心思基本上能揣摩個八九不離十,也因此這些年愈發受他信賴與重用。


    但這次他很迷惑了,看起來對他成親的事皇帝是很樂見的,但女方是戚繚繚,卻令他有了別的態度。


    那他這是什麽意思?不喜歡繚繚?可他自己分明對她十分讚賞。那此外又還有什麽緣故?


    戚繚繚剛放完學,哼著小曲兒要迴府的時候見著大槐樹底下站著個人,一看居然是燕棠。


    “你怎麽在這裏站著?”她問道。


    燕棠扶劍凝眉:“我剛自宮裏迴來,跟皇上說了我們的事。還鬥膽請求賜婚來著,可讓我鬱悶的是皇上對此似乎有些看法。”


    這件事他本來不想說的。但又覺得瞞著沒有什麽意義。


    戚繚繚聽到他說求賜婚,忍不住嘿道:“你行啊!”


    燕棠睨她:“說正經的。”


    他把事由跟她說了。然後道:“我就奇怪了,我母親為什麽會提到讓我去問皇上?還有皇上為什麽也會對你我的事態度異常?”


    戚繚繚也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她想了想,說道:“他既然連我張揚跋扈橫行京師的事都不當迴事兒,那除此之外我也沒有什麽可值得介懷的。他總該不是也因為我不能生孩子?”


    可這多沒有道理。


    前世裏她嫁給蕭珩也沒有生孩子,那還是他親兒子。還有鄭王也連得三個女兒,他也沒說過什麽,該賞的照賞。


    燕棠再受寵,也是個臣子,皇帝總不可能還要考慮他子嗣問題吧?


    她又不是什麽來曆不明的女子,或還有某些軍務上的顧忌。眼下是葉太妃都答應了,他有什麽道理呢?


    兩人皆百思不得其解,站了會兒見迴坊的人多起來,也隻好先散了。


    燕棠迴到府裏,也跟黎容提了一嘴這事,黎容同樣不解。


    但他手頭還有軍務要報,且皇帝也沒有明言反對,也就先把這事擱開了。


    原先秦王所掌的幾個屯營,日前已經由皇帝下旨將兵權收了迴來,暫分在中軍都督府轄下管治。


    對圍場和孫仁的事皇帝沒有更多旨意下達,秦王未獲罪,收繳兵權卻是必須的,在朝堂真正肅清之前,如此對朝廷,對秦王府都好。


    而年前皇帝所說的成立監管衙門如今已經有了草案,內閣近日似乎就在忙著此事。


    說到孫仁,由於沒有更多的新消息吐出,反倒像是被人遺忘了,至少燕棠已很久未從皇帝及朝臣嘴裏提到他。


    燕棠卻沒有忘。


    與烏剌一戰勢在必行,他既做好了奔著做主帥去的準備,那麽這方方麵麵自不可疏忽。


    “烏剌那邊,傳說孟恩受傷,正在將軍府將養,近日不見露麵。賀楚按步就班,沒什麽新消息。”


    黎容將收來的軍報呈給他。


    “受傷?”燕棠盯著文書,“孟恩號稱是烏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護國大將軍,怎麽傷的?”


    “據說是跟白脂國起了點小衝突,遭了埋伏。傷不嚴重,但因為早幾個月正值北地苦寒,醫藥不及時,治療延誤導致。”


    燕棠對這論述不置可否。片刻,他說道:“孟恩身為賀楚臂膀,久不露麵必然有疑。這事值得關注。”


    說著他抬起頭:“迴信過去,讓鍾將軍他們設法弄張孟恩的畫像迴來。”


    “王爺,五軍衙門派人來傳話,請您這就過去議事。”


    正說著,丘陵進來稟道。


    ……


    皇帝到了太後所在的長壽宮,衛貴妃,李淑妃,長公主,長平郡主都在,除此之外還有長公主的兒子何謙,以及蕭珩。


    大夥站起來相迎,李淑妃笑道:“方才李公公才說皇上出門了,怎地才來?”


    皇帝心不在焉,走到太後跟前行了個禮,才坐下道:“隨雲進宮說了點事情。”


    長公主聽到這裏,遂與長平郡主相視而笑:“隨雲不是要去戚家提親麽?提成了沒有?”


    一句話吸引了大家注意力。


    吃著蜜餞的蕭珩當先抬頭。


    衛貴妃她們臉上也布滿了詫異。


    就連老太後都笑著看了過來:“跟戚家提親,那是要娶如煙的妹子?”


    皇帝疑惑地看著長公主和長平:“你們都已經知道了?”


    “那是自然。那小子還算計著咱們倆做說客說服他母親呢。”長公主笑著,便把早前相國寺裏的事情說了出來。


    皇帝握著扇子,半晌都沒有吭聲。


    ……


    燕棠到了五軍都督府,衙門裏公侯們居然都在,包括靖寧侯。


    “發生什麽事了?”他察覺氣氛不對。


    “千機庫有軍報失竊。”靖寧侯邊將門關上邊說,“前些日子咱們呈上來的兵器冊子,本是收入了庫房的,但方才衙吏奉命去取時,便不知所蹤了。”


    燕棠倏地抬頭,目光落到屋裏僅有的一名衙吏身上。


    衙吏瑟瑟發抖,遂將事由說了出來,並道:“小的方才進內之時,看到庫房內門窗皆無破損痕跡,應是有人持鎖鑰進門取走的!”


    聽到鑰匙二字,燕棠目光又閃了閃。


    “你是不是也覺得耳熟?”吳國公望著他,“圍場的箭庫,也是被孫仁竊取鑰匙做的案!”


    他語氣極重,但音量卻放得極低。


    “沒錯,我們之所以不動聲色把你叫來,就是懷疑那隱藏的奸細就在五軍衙門!”


    安平侯緊接著道。“那兵器冊上記錄的都是幾個營裏兵器種類數量,無關人員得之無用,衙門裏將軍們都有數,也不會竅取。


    “但於敵國來說卻可算是要緊的情報!此事萬萬不得聲張,咱們幾個先通氣,然後再去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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