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辦,總歸也是要過得去的。”蘇沛英說。


    戚繚繚想起前世裏自己那稀裏糊塗的及笄禮,不免唏噓。


    如今蘇慎慈有蘇沛英包管一切,總算是可以不必重蹈她的覆轍,放心地做個被寵愛的少女了。


    “沛英來了?”


    蘇沛英正還想要說什麽,沈氏聽戚子泯說他來找,就到了正廳。


    正好因為三月裏戚繚繚及笄,她也早已經提早做了功課,也正好蘇慎慈這時也過了來,便一道細說起章程細節來。


    蘇沛英事無巨細全皆問過,又提醒蘇慎慈把該記的事情都記著,這才又攜著妹妹道謝告辭。


    沈氏送走他們,不免與楊氏道:“沛英對妹妹也算是仁致義盡了。能有他這樣的人品也是極不錯,隻可惜攤上個這樣的爹……”


    楊氏也唏噓:“可不是?慈姐兒倒是有他操心著,他自己的事情不知誰能給他操心呢!”


    ……


    蘇士斟早從下人嘴裏得知蘇沛英近來忙著籌備蘇慎慈的及笄禮。


    但他們進進出出從未問過他這個當爹的意見,這便令他心下十分憋屈。


    他們這簡直是沒再把他這爹當爹了,這麽重要的事情居然直接繞過了他!


    這日眼見著東跨院裏又來了幾個年輕子弟作客,他丟了手裏的書,凝眉問:“近來大爺都跟什麽人往來?”


    長隨遂說出幾家來。


    然後道:“如今大爺結交的官家多了好些,一些是小的們並不認識的,但看上去都是朝中的年輕才俊。


    “據說,詹事府詹事錢震馮大人還對大爺頗多讚賞。錢府的大小姐正值妙齡,聽說錢夫人正在替錢小姐物色郎君呢。”


    蘇士斟心浮氣躁:“他這才剛剛入仕,就論的什麽婚嫁?!”


    下人們不敢多言。


    他務自沉氣,擺擺手讓他們出去,悶坐沉默起來。


    燕棠雖說跟蘇慎慈沒了結親的可能,然而他與蘇沛英的交情卻一如既往的好,可見並不受影響。


    而皇帝秋狩竟連他這個大理寺少卿都未曾有份伴駕,他蘇沛英一個才出仕未久的愣頭青反而得到了這殊榮,這哪裏是給他臉上增光?分明就是打他的臉!


    那錢詹事乃是太子近臣,來日太子榮登大位之後必受重用,這錢家要是挑中了他蘇沛英做錢小姐的夫婿,豈不是他再也別想撼動他了?畢竟他若成了錢家女婿,錢家還能看著女兒女婿受欺負不成?


    他心裏惱火。


    為了平衡這關係,不讓他們倆借著姚氏“通奸”的勢頭得取更多利益,他沉寂得已經夠久了。


    可如果蘇沛英一成親,蘇慎慈及笄又嫁了人——她雖然不能再嫁去鎮北王府,蘇沛英也總歸還是會給她物色門好婚事的吧?


    這樣一來平衡就打破了,且還是於自己不利的這種破壞,到時候他就越發拿蘇沛英如何了。


    負手踱了幾圈,他不禁想起這幾個月陸續登門來的幾個同僚……


    再想了想,他就說道:“投個帖子去趙學士府上,就說我下晌想請他在瀾音閣吃茶。”


    ……


    蘇沛英翌日剛到衙門,衙吏就來傳話:“趙學士有請大人。”


    趙學士全名趙膺。


    趙家不是世族,但趙膺卻有個頗為硬紮的後台,他的夫人是承德世族李家的小姐,當年中了進士之後,他搭上李家這道東風在朝中紮了根,如今恰恰是蘇沛英的上級。


    也因著李家出了不少大官造就的聲勢,如今也少有人還記得他發跡前的單薄。


    蘇沛英到達趙胤公事房,趙胤就春風滿麵打起招唿來:“世侄每日到衙倒是極早。”


    一麵起身走到窗下讓著座。


    蘇沛英稱謝坐了,料想他有正事相告,便等他下文。


    趙胤捧了杯茶在手,卻未急著說話,而是啜了兩口茶,才道:“差事可還習慣?有無難處?”


    蘇沛英沉吟:“承蒙大人關照,目前尚可。些許困難,同僚們也還時有照拂。”


    趙胤點頭:“那就好。”放了茶,琢磨了會兒,又看向他:“太子殿下近日可有傳你去講學?”


    “昨日下晌,殿下傳下官去往詹事府一敘,與錢詹事等前輩議了些學問。”蘇沛英覺出他略有異常,不由斟酌起說辭來。


    趙胤咬了咬舌尖,就犯起心思來。


    昨日裏蘇士斟找到他,說了些政務之外的事情。


    蘇家嫡室繼室之間那點破事兒如今可謂朝上沒有幾個不知道的了。


    蘇士斟自己朝中有威望,而蘇沛英如今則有太子器重,趙胤雖然自己是個搭了嶽家秋風上位的,但這父子倆的事情他可不想沾。


    蘇沛英自進衙門起就是他的部下,這年輕人有才,也努力,他犯不著跟他過不去。


    眼下他又說太子專門找他去詹事府講學,同座的還有詹士錢震,明顯他在東宮是有些地位的了。


    既是如此,有些事情他就不能不斟酌斟酌……


    “大人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吩咐?”蘇沛英說道。


    “哦,”趙胤緩了下神色,說道:“昨日與令尊吃茶,聽他說錢詹事似乎極欣賞你,錢家大小姐正值婚齡,依我看這倒是門極般配的婚事。”


    蘇沛英聽到蘇士斟尋過他,心頭就掠過絲不詳之感。


    但聽他這話又有些許試探之意,想了下,就說道:“大人抬舉了,錢大人確是愛惜下官,不過也僅止於前輩提攜晚輩的範圍。”


    趙胤重點似並未放在這之上,他點點頭,又說道:“說起來近來想往你們蘇家說媒的人倒是不少,你年輕有為,又未定親,令妹據說也將及笄,再有令尊——”


    說到這裏他頓下,又端起茶來:“令尊正值盛年,正室虛席,怕是也快了。”


    蘇沛英聽到這裏才算是隱約聽明白他拐彎抹角地是想說什麽……


    合著是蘇士斟想續弦了?


    但蘇士斟要續弦,又何以會找上趙胤來說?


    他凝神片刻,說道:“莫非大人親友中有合適的女眷適合家父的?”


    趙胤是個老官油子,聽到這裏也知道他聽懂了,遂笑著擺手:“還沒有譜的事,得看緣分。且這事也不是我伸手的,我也是聽家裏人說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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