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出了這檔子事,翌日的狩獵暫且停了,旨意很快傳到各個院裏。


    程敏之邢爍及燕湳也正關注著前殿,聽說戚繚繚有事,立刻到來。


    戚繚繚就說:“我想去見見陳國公。你們有沒有什麽辦法?”


    燕湳愕住:“他不是關起來了嗎?”


    “這不就是把你們叫來了嘛。”她凝重地道,“剛才皇上下旨的時候我在旁邊聽清楚了,這裏沒有刑獄,因此皇上隻讓金林衛暫且押著他在原先住的院子裏。


    “但是他是欽犯,無論如何咱們也不能私下探監,必須走明路。然而咱們人微言輕,總被人當小孩子看,怕是沒有辦法能求得皇上同意放行。”


    燕湳聽完,率先就往外走:“我讓我哥帶你去!他有金林衛的牌子!”


    戚繚繚連忙拖住他:“他不是受傷了麽,我哪裏好意思勞駕他!”


    “沒事兒!”燕湳道:“我覺得隻要是你的事兒,他就是連著三天三夜不睡都照樣生龍活虎!”


    程敏之和邢爍嗬地冷笑:“你就吹吧!”又道:“既然不能偷著去,那就隻好想辦法了。要不我迴去求求我哥,讓他幫幫咱們?”


    戚繚繚道:“他行嗎?”


    “必須行!”程敏之拍起胸脯來。“明兒我討了答複來見你。”


    ……細作的事兒震驚了整個隊伍,每個人看上去都很忙,包括戚子煜他們。


    翌日整日大殿裏官員將領們出出進進地,金林衛對行宮四麵的把守都嚴密了很多。


    基本上隻允許在宮內範圍活動,出門須得有通行令,就連戚繚繚他們也如是。


    好在他們不需要出去,早膳後便就在行宮裏四處轉悠。


    程敏之到來的時候愁眉苦臉:“我哥說他沒辦法,除了皇上和金林衛的人,誰也不放行。”


    燕湳雙掌一拍:“還是得找我哥!他今兒心情還挺好的,午膳還主動讓人去膳房給我烤野雞,我覺得他肯定能幫!”


    戚繚繚睃了他一眼,實在不太想考慮他這個提議。燕棠現在已經變得很可怕了,目前她並不想看到他。


    “再想想。”她說道。


    下晌沒出門,邢小薇溜達完迴來時忽然告訴她:“子煜派了護衛在門口。”


    戚繚繚愣了愣,趴上窗戶往院門口一瞅,果然見著戚子煜身邊兩名護衛守在門口,跟木樁子似的。


    迴想起昨夜裏大殿上他那臉色,她也就不難猜出這是什麽意思了。這也是個難招惹的主兒。


    她想了想,就又地退了迴去,撚著子湛做的酥麻團子吃起來。


    燕湳一迴院子就把戚繚繚想去見陳國公的事給燕棠說了。


    燕棠確實忙,陳國公雖被指證為奸細,但仍有些線索套不上,這就很可能正合了戚繚繚的猜測,奸細另有其人,而陳國公是被誣陷。


    下晌終於有了些空,對鏡看看臉上腫已經消了,淤青的地方也散了許多,便就整整衣襟讓魏真來尋她,打算跟她再好好聊聊。


    哪知道魏真剛到門口就遇到兩座門神,仔細一看還正是戚子煜身邊的,愣了會兒便就連忙又倒迴去把情況給稟了。


    “這戚世子看起來不像是盞省油的燈啊王爺!”


    燕棠深以為然。正想著什麽時候找戚子煜好好聊聊,燕湳就迴來了。


    聽他把話說完,他略為沉吟,就道:“你去跟她說,戌初我在中庭大鬆樹下等她。”


    燕湳再把話跟戚繚繚一迴,嘴裏塞了麻圓的戚繚繚就頗有些怪他多事。


    但燕棠有金林衛的牌子,又是皇帝的寵臣,他出手確實省了所有工夫,顯然也沒有什麽理由可拒絕。


    罷了。


    戌時一到,她便就去往中庭。自然,戚子煜的護衛也自覺跟在後頭,瞪都瞪不走。


    中庭大鬆樹下燕棠依舊衣袂飄飄,玉樹臨風,挑著他最完美的側臉角度對著她來的這邊,精致周整得像去赴宮宴。


    戚繚繚立在廊下張望了一會兒才走過去,粗放地喚了聲:“王爺!”


    燕棠溫聲道:“繚繚。”


    後方護衛們噗地一聲漏了氣兒,捂著胸口猛咳嗽。


    戚繚繚靜默。半刻後她泄氣,轉身道:“走吧。”


    燕棠無視護衛們,順從地牽著她往廡廊下走。


    戚繚繚把手抽出來。


    身後護衛們望見他們,臉色目光都有些淩亂。


    圍場行宮自成一片,所有人都住在這小小的宮城裏,今夜裏又隔外不同。


    前後共四道門皆有重兵把守,皇帝早下了聖旨,細作未曾找出來之前,任誰也不得踏出宮去。


    女眷們住在西路,燕棠與秦王以及蕭珩都住在離正殿最近的東北角,而在勳貴們住東路中間,餘下將領則在東南角。


    到了東路,再順著廡廊尋到陳國公院子,就見門前立著好些個將士了。


    燕棠有令牌,暢通無阻。


    進門後他指著護衛跟金林衛將士道:“別讓他們進來。”


    護衛們:“……”


    戚繚繚率先進內,屋裏點著油燈,油燈下的陳國公已經被上了鐵鐐,威武如山的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屋中央太師椅上,身上雖依然披著錦繡,卻有說不出的淒涼。


    見到他們忽然走進,他頹然的臉色刹那間又布滿被驚到之後的威嚴。


    “國公爺受驚!我是泰康坊的戚繚繚,同行的還有鎮北王,我們是特意來見國公爺的。”


    戚繚繚執了個晚輩禮。


    泰康一煞雖然“臭名昭著”,但想來總歸跟奸細什麽的扯不上關係,陳國公默了一默。


    看到她後方進來的燕棠,他麵肌輕輕顫抖了兩下,眼神也開始變得急切而複雜,仿佛總算看到個能說上話的人了,他喚了聲:“隨雲?!”


    燕棠也端正地行了個禮,而後道:“由於羽箭被換一案尚有些許疑慮,前來見見國公爺。國公爺這一日可還好?”


    陳國公愴然:“有什麽好不好的?自古忠臣多為奸臣害,老夫若能沉冤昭雪,便死也無憾!”


    “國公爺言重。”燕棠道,“聖上英明,倘若實屬誣陷,定然會還國公爺清白。”


    陳國公衝著上方拱了拱手,拖出一長串鐐鐵聲。而後吐了口氣,看向他們:“你們想知道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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