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繚繚一口氣駛出高梁地,半路速度也逐漸緩下。


    迎麵的風裏仍有這個季節獨有的原野的味道,她抬頭唿了口氣。


    然後又打馬,駛向遠處的屯營。


    “你怎麽一個人?!”


    將到屯營門口,迎麵就遇上帶著護衛們駕馬趕過來的戚子煜。“王爺呢?”


    “王爺他……他散步去了!”戚繚繚沒想到他會知道她跟燕棠在一起,隨口扯了個謊。


    “散步?”戚子煜眯眼,“那你怎麽還騎著他的馬?”


    “因為他今兒打贏了高興,就把馬借給我遛遛啊!”


    戚繚繚牽著馬走了。


    戚子煜望著她背影,又深深地對著她來著眺望了片刻,收迴目光道:“迴府!”


    ……


    這場大閱直到午正全部結束。


    皇帝看得盡興,少不得留下蕭蔚父子進宮敘話,戚繚繚擔心皇帝也會找燕棠,迴營之後隨即讓丘陵去接他迴來。


    丘陵看到她獨自迴來也是很訝異:“姑娘又把我們王爺給丟下了?”


    戚繚繚……


    文武百官們恭送皇帝迴宮之後大夥也就當差的當差,迴府的迴府。


    楊氏靳氏在府裏左等他們不見,右等也不迴來,好容易看到坊外有車駕來,還是杜家送杜若蘭迴來的。


    兩人焦急之下聽說完事情之經過,隨即也是怒不可遏,立馬找來管家下令,方圓十條街的大夫誰要是敢登杜家的門,戚家就讓他們在京師呆不下去!


    雖然杜家屯營裏自有軍醫,這不過是借此表明態度,卻還是令得她們心情略舒服了些。


    到了午前,終於盼得眾人迴來了。


    一看戚繚繚手上腕上傷上皆擦了藥,這顆心方又放下。紛紛皆圍著她問過前後經過。


    戚繚繚反倒是沉默的,乖順地坐在嫂子們中間,一麵吃著銀耳羹,一麵聽他們說話。


    戚子昂他們正壯誌滿懷,七嘴八舌地代她把事情經過給說了。


    這裏剛停住,轉頭戚子煜又青寒著臉大步跨進門來:“他們杜家真是不想混了!


    “榮家的下人方才交代,杜若蘭事先交代過他們,讓小姑姑被打傷抬出來後往她身上多灑些粉塵!


    “她這是想直接殺人了,——咱們不去掀了他榮家杜家,還等什麽!”


    戚繚繚卻不知道杜若蘭還有這麽一層算計,聞言也愣住。


    看來這杜若蘭的確是沒有安穩過一生的命,算計她被劉姑娘打也就算了,她居然還敢謀害她性命?


    以為戚家護短是好玩的?


    又或者以為他們家杜襄是皇帝他爹?


    杜家這邊又何曾輕鬆?


    杜襄自校場出來,先遣了杜夫人迴府,而後自己立馬帶著杜洵杜澈到達到榮家。


    捉到榮之渙,將他迎麵先掄了幾拳,而後才又揪著他衣襟咬牙怒斥起來:“我與你郎舅一場,往日我也沒少讓你借我杜家在外耍威風!


    “今日你卻這樣害我,想來是與我有仇的了?即如此,我便先滅了你再說!”


    說完又是一拳捅在他眼窩上,一腳又踏在他胸膛。


    榮之渙自營房裏見識過戚繚繚的跋扈後一顆心便更是慌得六神無主。


    誰知道剛迴府就迎來杜襄這一頓棒揍,也是欲哭無淚!


    想要把事由分辯分辯,杜家這父子仨卻哪裏容得他再狡辯?隨即將他押住,已不由分說往門外來。


    才剛跨出門,就見門外已站著許多護衛,將門口圍了個嚴嚴實實。


    帶隊的不是別人,竟然正是靖寧侯府戚子煜七兄弟!


    榮之渙腿顫!


    戚子煜顯然懶得與他多話,直接寒臉揮手,護衛們隨即衝進府裏。


    一時間隻聽見院子裏雞飛狗跳,鬼哭狼嚎,榮家姐妹的尖叫聲,哭喊聲,以及榮夫人與榮家子弟們麵對再一波衝擊的驚恐嘶喊聲……


    伴隨著院牆倒塌的轟隆聲,含含渾渾又震耳欲聾地傳來。


    榮家人全部出了來,街頭路過的人以及相鄰的人家無法再裝聾作啞,俱都圍過來了。


    眼看著占地半條街的六進大宅子前庭垮了,中庭不見了,方才還富麗堂皇的正院成了殘垣廢墟。


    一地硝煙之間,貓兒狗兒都躥出來了,而後,三進四進的院子,終於也夷為平地!


    下人們一個不漏全來到了街頭,榮夫人昏死過去幾次,榮家姐妹早已經倒在地下站不起來!


    身下濡濕一片,不知道是誰尿褲子了。


    榮望兩個哥哥氣不知往何處去,抓著榮望便是又一陣暴打:“都是你惹出來的禍!都是你惹出來的禍!”


    可憐榮望才剛剛養好的腿,這一打又給折了……


    戚家七兄弟全程麵無表情騎在馬上,就看著護衛們動手。


    這批人累了便換下批人再上,整個鍾鳴坊簡直比起今兒上晌校場裏來還要熱鬧。


    同坊的幾位鄰居有些與戚家有些交情的,想出麵勸解勸解,被同伴拉住了:“你去湊什麽熱鬧?


    “你家是兒子多,拚得過他們戚家,還是你們宅子多,隨意讓他們拆便是?”


    “看著就行了!這事是非黑白麵上擺著呢!


    “這老榮是忒不像話,幾十歲的人了,非跟人家個有病的小姑娘過不去!這事兒別說是戚家,便是放在我頭上我也不能忍!”


    坊間眾說紛紜,竟是沒有一個出來勸和的,到最後,反倒是各自迴府閉門,對此充耳不聞了。


    這邊廂,靖寧侯早坐在大理寺衙門裏,把厚厚一遝狀子交了給大理寺卿之後,就正襟危坐不動了。


    校場上杜若蘭被打,又有榮之渙死心不改算計鎮北王的事情經過一上晌的發酵,早就傳遍整個朝堂。


    大理寺與都察院裏官吏們還在衙門裏頭議論著這事,見戚家這陣仗,哪裏還敢擅作主張?


    蘇士斟恰巧也在,眾人知道他與戚家杜家同坊為鄰,皆紛紛讓他拿主意。


    蘇士斟卻是也不好怎麽說。


    這戚繚繚害得他戴了綠帽,對戚家他自是心有怨念的,而這杜若筠早前在永郡王府又挑拔過蘇慎雲,這杜家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想了半日也無頭緒,就主張進宮稟明皇帝。


    都察院禦史隨即悄摸出衙,麻溜地乘轎出衙準備前往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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