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燕棠扶劍站著,目睹了他們肆意輕快地出去,而後接過侍衛遞來的另一張排次表看了看。


    再看向他們先前所呆著的營房,他說道:“讓黎容安排人去查查杜襄及榮之渙,天黑之前把我要的東西都給我弄到手。”


    侍衛朗聲稱是,下去了。


    ……戚繚繚迴到校場,蘇慎慈激動地迎上來:“聽說辦成了?”


    她笑著點頭:“都這會兒了,辦不成也得辦成不是!”


    “太好了!”蘇慎慈鬆了口氣,又激動地拉著她入座席:“這輪是子卿哥下場!快來看!”


    她雖然也很高興燕棠能夠與蕭蔚對陣,但是對他卻不如戚繚繚有信心,暗裏隻盼著他不要輸得太難看便可,否則的話反倒不美了。


    然而戚繚繚既然這麽做,自然有她的道理,她也沒有什麽好說的,因此注意力都轉移在了當下的校場上。


    戚繚繚辦成了心頭大事,穩坐在席位上觀看起來。


    年輕將官們這一輪的比拚不消多說,自然是精彩紛呈,讓人目光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場地。


    戚子卿戰贏東安伯世子先得勝下來之後,戚子煜程淮之他們相繼出場,直接槍挑了兩名將領下馬,接而對上秦王世子蕭翌,全場隨即又沸騰起來!


    秦王世子據說也是出類拔萃的少年將領,先前在營門口遠遠地一見,雖不知道哪位是他,但那風姿也是出挑的了。


    這會兒幾個人前傾著身子睜大眼睛望底下一看,隻見這少年十七八歲,濃眉大眼,高大英挺。


    見到程淮之時笑著一抱拳,那俊美五官便如同染上了朗月清輝,變得愈發賞心悅目起來!


    ……比賽的過程自然是激烈的,最終蕭翌贏下了這一場。


    鼓點聲不知響過了多少輪,終於全部賽完。


    戚子煜程淮之他們這些表現都很不錯,但因為出彩的太多,反倒是不那麽顯眼了。


    隨著秦王府過來的主將跨到場下,第三輪,也是最重要最有看頭的一輪便開始了!


    這一輪下場的人不多,因為此次大閱的範圍隻有中軍都督府及在京勳貴,前後大將便總共隻有十二個,還包括後來臨時增上去的燕棠。


    對於燕棠的排次,不免有些人持異議,畢竟年齡資曆擺在那裏。


    燕棠對此卻置若罔聞,後台裏換好盔甲,還與侍衛道:“找兩個人去盯著榮之渙,再把榮家家產清一清。


    “校場這裏散了之後必然是先各自迴府,不要讓他有機會轉移財物。


    “杜若蘭被打的事——算了,我不欺負弱女子。你就把她和杜若筠往日裏都幹過的那些事,找幾個茶樓說書的嘮嘮吧。”


    侍衛們皆領命不提。


    燕棠披著銀甲出場到了場下,對麵蕭蔚神色就現出幾分黯然:“這是你父親的盔甲。”


    他深揖首:“隨雲稟承亡父遺誌不敢忘。”


    蕭蔚點點頭,凝重地走向沙盤東麵。


    “戰地是在遼城,敵軍淩晨發兵進攻,人數約摸兩萬起……”


    隨著執事官吏宣讀完,首輪戰術推演便已開始。


    戚繚繚目不轉睛望著西麵的燕棠,隻見他凝眉側首,手裏撮著把了沙子,順著沙盤正緩步遊走。


    而他對麵的秦王,三十七八歲年紀,有著與皇帝太子三分相似的好相貌,眉宇間英氣勃勃,目光堅毅。


    一把美髯垂於胸前,麵對低他一輩的燕棠,眉梢之間倒是也沒有什麽倨傲之色。


    隻不過那挺直的背脊,仍透露出來他幾分不輕易屈服於人的傲氣。


    這是戚繚繚第一次見到蕭蔚。


    前世裏那場仗她記得七八月時開打的,打完之後,蕭蔚被燕棠自孟恩手裏解救迴來。


    再迴到京師,已經是來年正月。


    她與蕭珩的婚期原在十月,但因為朝中有戰事,便順延了一段時間。


    她記得那會兒街上四處流傳著燕棠大勝歸來的消息,人們歡天喜地,稱頌英武的鎮北王總算將蕭蔚率著二十萬大軍、並且集合了幾乎是大殷最精幹的一批將領隊伍敗於孟恩手下的“奇恥大辱”給洗刷了。


    而緊接著皇帝便就在乾清宮一劍刺死蕭蔚,禦筆親書下旨讓秦王府一幹人遷往北地幽禁。


    ……是蕭珩押送他們去的。


    蕭蔚的死牽聯著太多簪纓世家的苦痛,沒有人願意提及他,坊間各府各顧各都還來不及,何曾還會公平理性地去評判那場戰事?


    對於秦王府餘眾自然也就沒有人去關心了。


    而在幽禁期間他們的生死,也隻有每年一道躺在皇帝案頭的薄薄折子知道。


    蕭蔚縱然有過,但此時過錯還未來臨之時,卻掩不住他昔年在南邊抗倭立下的功勞。


    戰術推演比的是真本事,但看台上的人卻聽不真切他們說什麽。


    耳畔幾個人開始邊喝茶邊猜測他們在說什麽,直到那令官擊鼓高唱:“鎮北王勝!”


    四麵席上才響起排山倒海般的歡唿來:“鎮北王勝了!鎮北王勝了!”


    戚繚繚抬眼看下去,隻見官吏已經鳴金宣告本輪終止,並且貼出了這一輪勝出者的名字,赫然就是燕棠!


    她心下一寬,也高興地衝場下揮起手來。


    燕棠並沒有機會分心去留意周圍,跟有經驗的老將對陣絕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尤其蕭蔚目前很可能又是皇帝心中出征的人選之一,那麽必然有他過人之處。


    他不拿出畢生所學,又如何能有勝算?


    “隨雲這些年長進很大呀!”蕭蔚洗了手,也難掩驚訝地說道,“與我上迴見到你是判若兩人了!”


    燕棠謙虛頜首:“王叔麵前不敢托大,倘若有幾分長進,也有賴這些年皇上和前輩們的栽培。”


    自打前些年把燕家二房擺平之後,近年他就全副精力都放在正職上,長進是有的,他自己也知道,但具體到了什麽地步,卻無從得知。


    素日裏身邊雖有不少與老將們切磋的機會,可大家都因著他是晚輩,又是燕奕寧的長子而不願出全力,哪曾像今日這般如同親臨沙場作戰鬥智?


    蕭蔚微笑望著他,點點頭:“看來接下來的武拚,我不能再含糊了!”


    說完他轉身去了挑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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