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而,他冷臉望著旁邊的魏真:“去問問看黃雋今兒的課重不重要?不重要讓他改天來。”


    魏真隨即領命出去。


    戚繚繚盯著魏真出門,然後笑著道:“王爺這陣子可真是越發霸氣了!怎麽從前也不見你教我教得這麽積極?”


    燕棠嚴肅地望著她:“黃雋教的那些能保你的命嗎?缺誰的課後果比較嚴重?”


    說完他不想再跟她糾纏,擼了袖子,然後眼神示意她:“還不過來?”


    ……戚繚繚既來之則安之,練就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開小灶的緣故,他全程倒是沒有半點不耐,相反還講解得十分細心。


    這半個時辰一堂課下來,她竟學得比上次一堂課學的要多的多。


    她甚至已經懂得怎麽控製正麵突然襲擊的要點了。


    若不是體力還在加強中,她想她甚至與燕湳對打幾招都沒有問題。


    “湳哥兒呢?”


    七月底正午的陽光仍然還有些許烈。


    等到結束,她已經曬得兩臉紅撲撲,半躺在他太師椅上勻氣了,幾個月下來她體質已有大幅加強,但顯然還是不夠。


    “去葉家了。”


    燕棠邊說邊順手倒了杯溫好的茶給她,然後道:“歇會兒再吃飯,我去洗個澡。”


    戚繚繚哈哈大笑:“記得把門拴緊一點!”


    燕棠橫睨她,轉身去了耳房。


    戚繚繚捧著杯子,張眼望著屋頂,嗅著這屋裏幽幽透著的木料與香料的混合香氣,含了口水潤喉。


    前世裏她來他院子裏的次數不多,燕棠不喜歡與人走得太近,尤其是他的私人領地。


    她便也謹守著規矩,雖然也會大大方方地來,但不會像現在這樣肆無忌憚想來就來。


    這麽說起來,在她的影響下,他是有些變化了。


    燕棠洗完澡出來,就見戚繚繚還窩在先前的太師椅裏,頭偏著,左手托著腮,兩排眼睫毛恰到好處地覆在眼瞼上,輕閉著,將她那雙靈動的眼睛給遮住了。


    他不由自主地放輕了腳步,走到她身旁站了站,盯著這張臉看了會兒,然後無聲在旁邊坐了下來。


    屋裏安靜得像是光陰也變慢了。


    侍官進來要說話,被他扭頭看了一眼,隨即輕悄悄退了出去。


    風在撩動著簾幔,香爐裏的煙在繚繞,以及也還有他與她輕微的唿吸。


    他盯著手心默坐了會兒,抬頭見她額上有薄汗,不覺又拿來扇子,輕輕扇了起來。


    戚繚繚也就是因為放鬆過頭而不覺打了個盹,忽一恍,醒了神,見眼前屋裏奢華富貴,幾疑是在楚王府。


    渾身神經下意識繃緊,定眼再看,隻見卻是燕棠衣冠精致地坐在她麵前收扇子,便也有瞬間微愣,接而懶洋洋靠迴椅背,望著他笑起來:“你這麽快?”


    他把扇子放下,別開臉道:“難道不是你睡得太久了嗎?”


    戚繚繚笑了笑,沒說話。


    香爐上的線香還沒燒完,能久到哪裏去?


    但她眼下並不想與他抬杠,就這麽靜靜坐會兒,倒是也挺難得的。


    “吃飯吧。”燕棠道。


    門外侍衛隨即抬著食盒進了來。


    “好豐盛!”戚繚繚看了一眼,說道,“難不成我餓得這麽明顯?”


    燕棠麵不改色:“吃飯就吃飯,哪裏那麽多話。”


    戚繚繚笑著,坐了下來。


    燕棠看著對麵慢吞吞嚐著菜的她,心裏有從未有過的溫軟。


    眼下正值七月,夏花已經謝了,桂花和菊花還沒有開,樹上的葉子不再那麽青碧,就連天氣甚至也有些半陰半晴地。


    但是這又有什麽關係?


    她坐在對麵,正在與他同桌吃飯,他們像認識了很久的知己,沒有任何拘束地共度著這段時光,——這樣就很好了。


    他忍不住夾了顆丸子給她。


    戚繚繚看著這顆丸子,咀嚼的動作就逐漸慢下。


    接而她喝了口水,望著他笑起來。


    燕棠垂眼夾丸子:“你笑什麽?”


    “你最近好奇怪。”她笑道。


    燕棠望著她。


    她看了眼這桌上的菜,又笑:“我聽說昨兒晚上子湛到王府來了,這些菜好些是我喜歡吃的,是他告訴你的吧?


    “你做這麽些事——要不是因為我知道你從來就沒瞧上過我的人品,又曾被你罵過好多次不要臉,我還真有可能又會‘不要臉’地覺得你這是喜歡上我了!”


    燕棠目光定在她臉上,喉頭忽然有些艱澀。


    戚繚繚又嗤地笑起來,喝了口茶,然後拿勺子挖了勺魚肉給他:“吃吧!”


    ……


    戚子湛有了錢,等到戚繚繚從王府迴來,便就早早地就催著她出門了。


    又迴頭跟家裏交代:“晚上我要請小姑姑在外麵吃飯看戲,就不迴來了!”


    三百兩銀子足夠他付起江橫柳手上那筆錢,剩下他還有幾十兩私房,他決定要好好感謝一下戚繚繚。


    然後他又叫上了戚子昂他們三個,約定迴頭就在館子裏會合。


    江家娘子也早就在盼著他們到來了。


    戚繚繚跟戚子湛一進門,隻見桌上就已經擺好了瓜果點心,而她則賠著笑迎到了廡廊下。


    江橫柳仍是略有些不情願地抱著將軍肚立在屋裏,但見著妻子瞪眼看過來,方為又上來打了聲招唿。


    戚繚繚心裏有數,坐下來之後就笑道:“錢和契書我們都帶過來了,該給的我分文不少。


    “但醜話我得說在前頭,江師父既然收了錢,立了契,那麽就得對得起我出的這錢。


    “要是故意藏私,或者存心敷衍,那麽不光這錢得退,來日我還得把你這名聲給抖抖出去,讓京師城裏的掌櫃們都知道知道江師父的為人。


    “畢竟,咱這幾百兩銀子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


    “是是是!您放心!隻要公子有任何一點沒學會,我們就教到他學會為止!”


    江娘子迭聲應道。


    江橫柳聽得利害,也不敢不放低姿態作出保證。


    一會兒立了契,再說了些準備之事,姑侄倆便就告辭出來上了馬。


    戚繚繚問:“定的是哪家館子?”


    戚子湛指著南麵:“翠湖旁的醉仙樓。迴頭我先繞去隔壁買留香居的烤鴨,小姑姑先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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