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冷哼,接著給她上藥,想到某處,又禁不住用了點力。


    前些日子蘇慎雲拿蘇沛容作祟的事令她尚且還有餘怒。


    實在想不到她這樣大膽!


    蘇士斟在她的幾個兒女裏最喜歡的便是蘇沛容,作為老幺,不但是蘇士斟喜歡,她這個當娘的又何嚐不疼?


    他頭迴誤食花生後的模樣現在迴想起來還能把她嚇個半死,而她當姐姐的既然知情,居然還故意衝他下手?!


    要不是她自己懷胎生下的骨肉,她早就把她弄死七八遍了!


    “母親……”蘇慎雲吃痛,忍不住呻吟。


    “叫什麽叫!能容你下來就不錯了!”姚氏沉聲說。


    蘇慎雲望著她,眼淚又吧嗒留下來:“母親,我已經知錯了。您就原諒我吧?


    “您看,沒您護著我,我被慈姐兒欺負成了什麽樣子?您要再不管我,我遲早得死在他們手裏的!”


    到底是自己的親骨肉,都說到這份上,姚氏也就罷了。難不成還能蘇慎慈他們看笑話不成?


    也就淡淡迴了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蘇慎雲撐著身子勻了口氣,說道:“母親,蘇慎慈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裏了,您一定得幫我出這口氣!”


    姚氏臉色也沉下來。又道:“你想怎麽著?”


    蘇慎雲眼裏毒光一閃:“慈姐兒都滿十四了,她早早地死了親娘,母親就沒想過給她說門親嗎?


    “若是等到及笄才開始談婚論嫁,外人難道不會說你這個當繼母的不盡職責嗎?”


    姚氏斜睨她:“你想讓她嫁給誰?”


    “嫁給誰都行,就是不能嫁燕棠!”蘇慎雲咬牙,“最好是嫁個癆病鬼短命鬼什麽的,讓她一世都翻不了身!”


    姚氏垂眸喝了口參茶,淡淡道:“可她是你父親的長女,是堂堂大理寺少卿府的大小姐。


    “倘若不是門當戶對的人家,你父親不會準不說,我也必然會被人罵苛待繼女,外頭可大把人覺得我必須把她高嫁了才算是盡到了本份呢!”


    “要‘門當戶對’還不容易?”


    蘇慎雲抬頭冷哼:“她要是也破了相什麽的,別說嫁燕棠了,一般的世家子弟都不會要她了!”


    姚氏捏著杯子,卻似若有所思。


    蘇慎雲推她。


    她方說道:“光對付個慈姐兒有什麽用?


    “慈姐兒也是仗著英哥兒中了進士才如此強橫,要想治住他們,就還得在英哥兒的事上動腦筋……”


    戚繚繚和黎容到了蘇家,黎容在前院止步,姚氏則客客氣氣地把她迎到了蘇慎雲房裏。


    蘇慎雲倚在榻上,臉上隻有一小半是紅的,塗過藥油之後鋥光瓦亮。


    結合蘇慎慈的描述來看,顯然臉上波及範圍不大,重處倒在身上。


    蘇慎雲很是不爽戚繚繚笑眯眯盯著她看的樣子,無奈姚氏一心與街鄰各坊交好,不願她得罪戚繚繚,縱然無地自容,也還是得硬著頭皮應付著。


    戚繚繚歎道:“這可怎麽辦好?本來就長得醜,要是破了相,豈不更嫁不出去了?”


    說得姚氏母女臉上俱是一抽,一口氣差點沒岔進肺裏……


    黎容帶著人往蘇家坐了坐,到燕棠下衙迴來時已經把事情打聽了個清楚。


    聽說蘇慎慈當著蘇士斟的麵把蘇慎雲給整了,燕棠倒是也愣了一下。


    這可不像蘇慎慈素日手段——當然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對姚氏他們的欺壓,以往她也會有些小手段反擊,但多是迂迴應對。


    礙著蘇士斟,她不敢做得太過份。


    可這樣……她這副樣子,怎麽聽起來倒像是有幾分戚繚繚的風格?


    “那蘇士斟今兒過來尋我又是為了什麽?”


    他凝眉自語。


    本來他還以為蘇士斟找他是為著訓蘇慎慈,眼下看來倒不像了。


    且他莫測高深地往他那裏一坐,總令他覺得背後有些古怪。


    “去看阿慈在做什麽。”


    他除了外袍給黎容,繞進屏風去沐浴。


    不管怎麽說,蘇士斟已然這般提防他們,姚氏知道了之後更加會有所恃仗。


    而眼前中了進士的蘇沛英則是姚氏的一大憂患,蘇慎慈若不多加提防,多半會要吃虧。


    半個時辰後蘇慎慈就坐在王府敞軒裏捧著茶了。


    燕棠問:“你怎麽忽然有那麽大膽子跟你父親叫板?”


    “我早就想這麽幹了!”


    說到這裏蘇慎慈就把茶杯放下來:“不過是從前猶猶豫豫地沒勇氣,現在哥哥已經中了進士,繚繚又啟發了我,我覺得是可以適當地硬氣一些了。”


    “戚繚繚?”燕棠眉頭抽了抽。


    “對呀。”她點頭,“繚繚說,我們跟我爹的仇已經解不開了,我們不能指望他,隻能另謀出路。


    “這段時間她幫了我很多,上次還提醒我,讓我防備著姚氏他們在我哥的差事上做手腳。


    “她說哥哥的功名暫時能影響到我爹的態度,果不其然,昨兒晚上他就沒敢罰我!”


    燕棠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許久,才說道:“你是說,你早就從戚繚繚那裏得到了提醒?”


    “可不止這個。”蘇慎慈拈起沾在袖子上的落葉,接著道:“如果僅僅隻是提醒我的話,我還不定會當迴事。


    “關鍵是,她分析起這些內情完全切合我和哥哥的處境,讓我想不信服都不能夠!


    “還有,我覺得我之前完全不了解她,從前隻當她是個被寵壞了的勳貴小姐。


    “可自打她幫我揭穿了雲姐兒的陰謀之後,近來我越發發現她根本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頑劣膚淺。


    “相反,她有勇有謀有城府,舉止張揚卻不亂來,處處讓人心服!”


    燕棠望著眼裏散發著光亮的她,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你近來說話也愛誇大其辭了。”他淡淡抿茶。


    “絕沒有誇大其辭!”她固執地說,“不過我自己也覺得奇怪,如今的她就像是我的親人,我的姐妹,甚至是我的師長一樣,讓我覺得既親切又喜愛。


    “阿棠,你不妨也仔細想想看,你我見證過的她所做過的這些事情,是不是認真想來都是很有道理的?”


    燕棠被這問題問住,別開目光,慢吞吞啜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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