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了如此美麗的新家,三毛還不知足,她想要種花。別說花,隻要是帶著綠色生機的植物在沙漠裏都是珍品。三毛想到了總督家的花園。於是在一個夜晚,三毛與荷西偷偷爬過了總督府的矮牆,正在花園裏埋頭勤奮“工作”的時候衛兵走了過來。嚇得三毛趕緊將裝花的袋子放在兩人身體之間與荷西做接吻狀。因為當時遊擊隊時常神出鬼沒的活動,所以衛兵的警惕性很高,一下便將槍哢噠上膛,可是來真的。詢問過後還是將他們放行,三毛與荷西還想故技重演,仍想從牆頭翻過去,被喝斥住,之後兩人便半擁著從大門走出去。最後三毛還不忘禮貌而謙和地給衛兵一個十五度的鞠躬。機智的“007”與“邦女郎”夜盜總督府的好戲就這樣結束了。之後三毛將這段趣事告訴沙漠軍團的老司令的時候,他大聲地笑了好久好久。

    時常在書中看到老司令的影子,如一團樹蔭給了三毛沙漠裏的一塊涼意,初到沙漠的三毛是受到了這個好心老人的餘庇的。

    種上了花的三毛還不知足,還想要音樂。有了綠色植物的養眼,如果缺乏了美妙樂曲的佐餐似乎便美中不足了。為了省出錄音機的錢,三毛便步行到很遠的“外籍兵團”福利社買菜。別人是亂糟糟地擠,三毛是規規矩矩地排隊。時間長了福利社的軍人便不平了,就公然先賣東西給三毛,還幫她將貨物主動搬到計程車上去。誰都願意與優雅而有涵養的女子打交道。

    有一天,三毛路過墳場的時候,發現了一個老人在雕刻石像。有人臉,有小孩,有生產的婦女,有鳥,還有許多的動物。三毛看著這些質樸而自然的藝術品感到無比的震驚。這是承襲了前人創作精髓的展現,是沙漠文化在陽光下的凸示,是遠古的曆史長河裏遺落的光滑的寶石。三毛蹲下來敬重地問老人這樣石雕賣不賣。老人同樣吃驚地望著她,眼神如瘋了一般。最後三毛塞給他一千塊錢,拿走了三個雕像。後來老人又追上來,三毛怕他反悔,抱著石像不放。老人又塞給她兩個石像才放她走。

    迴去後,有人知道那幾塊石頭是三毛用一千塊錢換來的時候,很是笑得要死。沒有美的思緒,怎能發現平凡裏蘊藏的藝術的真。三毛的理念又有多少人能理解呢?三毛願意為了喜愛的事物付出昂貴的代價,哪怕那在別人眼裏隻是一塊普通的頑石。第二天,三毛又帶上兩千塊錢上墳場。而墳場裏隻剩下了一片古老的寂靜,隻有黃沙與石堆在無邊的天地間默默對視著。仿佛昨日的境遇隻是一場夢幻,不知是那一個孤獨的遊魂送給了她幾尊偉大的雕像。三毛感激得不得了,如果不是昨天的偶遇,她便與這厚重的千古之音絕緣了。

    房間已布置得頗有格調了,而三毛是個書癡,如何能少得了書呢!三毛的父親給她也寄來一些雜誌,後來她與荷西又去馬德裏看公婆,順路帶迴許多荷西的書籍,從此沙漠裏的小白屋裏便書香不斷了。

    三毛仍然不滿足,不斷地為新巢添枝加葉,又買迴來錄音機,羊皮鼓,羊皮水袋,皮風箱,水煙壺,手工織就的彩色大床罩等物品。她的小家就赿發的深有情調起來,已儼然成為沙漠裏一座藝術的宮殿。異域風情中又有中華文化的涓涓溪流,整個房間中浸露出居家的溫暖與別樣的中外合壁的精巧與雅致,同時也能看出主人那一顆嗬護愛與生活的細心。

    這小屋在以後還吸引了一些羨慕的目光。大約在一年以後有一位三毛曾幫助過的記者與朋友登門拜訪,一進門他們就不相信似的驚叫起來,說這是在撒哈拉嗎?最後他們磨蹭著實在想買三毛從墳場裏買迴的石像,三毛沉吟了一下,幹脆送了一個給他們,兩人千恩萬謝地走了。

    真正美麗的事物總會有人欣賞的。

    不久後又有一位設計師要參觀三毛的小屋,說是聽一位記者說三毛家是沙漠裏最美麗的居所。看過之後,又照了不少的相片。在看了三毛初到沙漠為小屋留下的青澀而簡陋的照片之後,他大為驚歎,叫道,你們把羅馬建成了。三毛可在心歎,羅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

    看見了脫胎換骨的小屋以後,房東也萌發了新的思緒,他想漲房租。三毛嚴辭拒絕,房東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將我的城堡關上,吊橋收起來,不聽他在門外罵街。我放上一卷錄音帶,德弗乍克的“新世界”交響曲充滿了房間。

    我,走到輪胎做的圓椅墊裏,慢慢的坐下去,好似一個君王。(三毛《白手成家》)

    有一次,三毛母親憐其長年在外給她寄來了特產包裹,好讓她迴味一下家鄉的味道。包內有許多粉絲、紫菜、冬菇、生力麵、豬肉幹等食品,樂得三毛喜笑顏開,再加上歐洲女友寄來的罐頭醬油,三毛的“中國飯店”就正式開張了。

    話說第一道菜是粉絲煮雞湯,他喝了一口問我:“咦,什麽東西?中國細麵

    嗎?”“你嶽母萬裏迢迢替你寄細麵來?不是的。”“是什麽嘛?再給我一點,很好吃。” 我用筷子挑起一根粉絲:“這個啊,叫做‘雨’。”“雨?”他一呆。我說過,我是婚姻自由自在化,說話自然心血來潮隨我高興,“這個啊,是春天下的第一場雨,下在高山上,被一根一根凍住了,山胞劄好了背到山下來一束一束賣了米酒喝,不容易買到哦!”荷西還是呆呆的,研究性的看看我,又去看看盆內的“雨”,然後說:“你當我是白癡?”我不置可否。“你還要不要?”迴答我:“吹牛大王,我還要。”以後他常吃“春雨”,到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東西做的。(三毛《沙漠中的飯店》)

    讀來一笑,這個洋女婿,被三毛誆得一愣一愣的。這些美好的瞬間成為日後三毛迴憶裏心酸的亮點,也是支撐她孤身天空的美麗支點。這使人想起賈寶玉和林黛玉躺在床上講老鼠的故事來,到最後聰惠的林妹妹才發覺被編排,倆人笑著鬧著打到一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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