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二輪比賽和第一輪之間有兩周的休息。按照往年慣例,為了提高收視,有時候二輪賽也會更換一些更有名氣的評委。

    李念督促鍾越抓緊在這一周的時間裏繼續創作,看看能不能寫首新歌。“二輪賽沒什麽懸念,你們肯定能進,二輪搞個翻唱就可以了,決賽一定要拿個新曲子出來,這樣觀眾評價才會高。”

    他把鍾越的鬢發掠到耳後:“要是累,就別勉強自己。”

    鍾越以毫無波瀾的目光寧靜迴望於他:“可以的。”

    李念溫和地笑起來:“你應該發光。”

    鍾越低下頭去。

    直到李念走遠了,才有兩片薄薄的紅,從他臉上浮起又消退。

    為了寫歌,鍾越常常熬到淩晨。第二天又爬起來和白楊去排練。

    白楊看著鍾越帶來的草稿,驚得下巴都掉了:“小鍾,你簡直吊炸天。”

    鍾越擺出營業性的酷笑:“這、這很簡單。”

    “不是,小鍾,你熬夜居然一點都沒有黑眼圈!”

    鍾越:“……”

    老天爺為什麽這樣不公平,白楊沉痛,鍾越長得好也就算了!熬夜都沒有黑眼圈!他是天仙在人間的私生子嗎?!

    這邊排練熱火朝天,那邊李念卻接到了一個很不好的消息。

    “秦濃進組了。換掉了蘇玲玲。”

    蘇玲玲就是那個非常喜歡鍾越的女評委。從策劃角度來說,換掉她對節目並沒有什麽損害,蘇玲玲也不是歌手出身,四十好幾的演員,比起年輕漂亮又聲勢煊赫的秦濃,製作方擇優而選並不奇怪。

    “秦濃也是真要臉,吃了吐吐了吃。”

    李念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世安,其實也沒什麽必要,因為世安很快就見到了秦濃,在評委和選手集中下榻的酒店裏。

    因著白楊抱怨上次住宿條件差,世安這次特別吩咐單開了兩個豪華間。製作方對此並沒有異議——這兩個新人排場大,誰還能看不出來嗎?

    世安想了想,又不放心,帶著鄭美容,又去杭州專程看了一遍。就在下樓的貴賓電梯裏,和秦濃碰了個正著。

    秦濃身邊還陪著李今。

    世安先是認出了李今,因為他和李念確實長得一個模子——李念比李今小一號,也憔悴些,但眉眼神態上卻有各種微妙的重合。

    世安

    心想,這難道就是李今,難怪白楊說他們長得像。於是又看了看李今身邊的女人,更吃了一驚。

    兩人相見,秦濃自然裝作不認識,鄭美容卻十分尷尬,生怕世安立刻就要發作。

    世安吃驚,是因為秦濃的臉他認得——正是前世與他相親的秦小姐。

    這個秦小姐是鎮江釀造大王的女兒,幾個相親的小姐裏,正數秦小姐與他見麵最多。世安見了這張熟悉的臉,不禁走近多看了幾眼。

    他看得十分自然,秦濃卻不自然,李今倒不說什麽,隻在一旁冷笑。

    世安想起白楊說起李今的事情,心裏很不舒服,便大大方方向秦濃道:“這位小姐,十分麵熟。”

    秦濃隻好抬起頭,矜持地笑了一笑:“能不麵熟嗎?畢竟愛過。”

    李今在旁邊笑出聲來:“金總,你這演技有點尷尬。”

    鄭美容連忙走過來:“金總,這是秦濃,秦小姐。”

    她果然就是秦濃。

    世安第一次麵對麵打量這個久聞大名的秦濃,果然名不虛傳,長著一張嬌豔無辜的臉,和一副罪孽深重的身材。

    世安迴想過去和他相親的秦小姐,覺得現在這個秦濃,多了三分精明風姿,少了些閨閣氣度。大約是在娛樂圈打拚久了,臉雖然嫻靜文雅,眉梢眼角卻有難言的勾魂奪魄,一身琳琅滿目的珠光寶氣,更顯出無端的豔俗——可這豔俗卻並不有損於她的風韻,反顯得她嫋娜玲瓏,像春風裏花開滿朵的嫩枝。

    話說成了這樣,世安點頭笑笑,便也不再說話。大家裝作不認識的樣子,下了負二層停車場,各走各路。

    “你真行,我服你,秦濃迴去肯定氣到摔包。”李念聽說了這一段,笑得前仰後合:“金總,秦濃心眼隻有針那麽大,她知道白楊是我簽的,這就夠嗆了,現在又看見了你,她要氣死了。”

    “不是都分手了嗎?這有什麽好氣,白楊還是個男的。”世安接過李念的煙:“倒是看到李今,嚇了一跳,你和他長得真像。”

    李念聽到李今的名字,臉有一瞬間的黑,很快又把笑掛在臉上:“你想知道?”

    世安不欲強問他,搖了搖頭:“你不愛說就不必說。”

    李念欽佩地看他一眼:“沒什麽好說。你還是先想想防著秦濃吧。”

    世安被他說得擔心起來:“她會不會下一輪就把白楊弄出局?”

    “不至於

    那麽不要臉,她也沒那麽大能量,不過我看決賽懸。”李念點上煙:“也無所謂,本來也不是奔著冠軍去的,出名就行。”

    事情來得比大家預料得都早。

    二輪賽前,李念照樣跟著去了杭州,世安照舊在家裏寫字。不知為什麽,心緒不寧,選來選去,選了喪亂帖來寫。

    直到上台前都沒什麽問題,鍾越愛惜嗓子,隨身帶著藥茶。開場前停電了一下,李念趕緊跑去鍾越和白楊的休息室蹲著。

    很快就來電了,工作人員讓白楊和鍾越去最後走一遍場,走場迴來,鍾越便著急地看著李念。

    李念問他:“怎麽了?”

    鍾越隻看他,不說話,臉都憋紅了。

    李念煩躁道:“手機拿出來,打字!”

    鍾越立刻掏出手機來打字:【我出不了聲音了。】不僅出不了聲音,鍾越連嘴都張不開了。

    李念和白楊的臉都綠了。

    整個走廊上的人都看著李念生拉硬拽著鍾越:“不比了,現在去醫院!”

    鍾越一米八的個子,站在原地,李念並不能拉得動。鍾越既不開口,也不說話,隻看著李念。

    李念被他看得毫無辦法:“你要是嗓子就這樣壞了,你明天就滾蛋!”

    白楊跟在後麵,隻覺得天塌地陷,私心裏,他很希望鍾越能堅持比完,可又害怕鍾越真出什麽事。他不敢說話,隻能眼巴巴看著他們兩個人吵架一個人罵。

    鍾越看了看白楊,又迴轉去看李念。眼睛裏平靜無波。

    李念點上煙:“去吧,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鍾越拉著白楊,掉頭走了。邊走邊用手機打字:“白楊加油。”

    白楊一股血湧上頭來,全堵在鼻子裏。

    比賽結果依然毫無懸念。沒有了鍾越的白楊,甚至比平時的水準還要差勁。

    評委們簡直不知該怎麽表演了,也不知道通過的牌子到底是該舉還是不該舉。隻有秦濃一個人大大方方地舉起了“通過”。

    白楊紅著眼睛解釋:“我的隊友今天生病了。”

    秦濃向主持人惆悵地微笑:“太可惜了。”

    鍾越毫無表情,拉著白楊,鞠躬下台。

    他倆在後台迎接了李念的怒火,李念已經在廁所抽了一整包煙,手裏還捏著鍾越的水杯。李念拽著鍾越的手,從後台一路拖到地下停車

    場,幾乎是用踹的把鍾越扔進了車。

    一路上他都一言不發。

    到達醫院的時候已經入夜,醫生責怪道:“怎麽這時候才來,聲帶都充血了。出不了聲就別硬拉嗓子啊?”

    李念隻問:“以後有沒有影響?”

    “這倒不會,再晚就危險了。”

    李念又問:“到底什麽原因。”

    醫生漫不經心:“亂吃東西唄……看著又像是麻藥。”她看了看李念的神色,又有些訕訕:“我也不知道,送來得晚了。這也不大能看出來。先留院觀察。”

    這一天都過得雞飛狗跳。

    白楊在迴去的路上一直掉眼淚,為鍾越,也為自己,鍾越握住白楊的手,又幫他擦了眼淚。

    白楊是真實地感到自己確實非常沒用了。

    鍾越越是給他擦眼淚,他的眼淚就像不值錢一樣,越是流個不停。

    李念在副駕座上煩躁地罵他:“哭個鳥,叫你金總裁爸爸給你單辦一場。這就哭,以後哭瞎的時候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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