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不速之客


    半個小時後,淩睿天挽著慕欣怡的手迴到了樓船。


    此時,負責去追楚雪菲的張瑜也迴來了,人沒有追到,無功而返。


    雖然楚雪菲缺席,但她走了正好,也不妨礙淩睿天等人聚會。


    所有的飯菜都端了上來,巨大的紅木圓桌上擺著清一色的徽菜。


    徽菜的特點是,擅長蒸煮燉,爆炒之流的菜非常之少。蒸煮燉的徽菜很講究火候的功力,也很考究對食材鮮香的掌控。


    擺在圓桌中央的是徽菜裏有名的火腿燉甲魚,其餘的腐乳雞,棗核肉,還有方臘魚等等有名的徽菜擺在一旁,整整擺滿了一桌子。


    五個人吃根本吃不了這麽多,點這麽多菜,未免有些浪費了。


    席間,淩睿天和這幾個多日不見的好兄弟一直在把酒言歡,推杯換盞,氣氛好不熱鬧。


    大家似乎都已經忘記了半個小時前的那場鬧劇,忘記了楚雪菲帶來的不愉快。所有人都沒有提及關於楚雪菲的任何話題。


    席間,淩睿天在言談之間,總是不會忘記在談話的空隙裏,轉過頭為慕欣怡夾菜。


    慕欣怡坐在淩睿天的身邊,也不多言,一直安靜的埋頭吃飯,手中的筷子很少停過,但也僅僅隻是夾擺在她麵前的菜。


    對於那些她遠遠夠不到的菜,她根本不好意思轉動轉盤。


    淩睿天因為知道她的心性,所以細心將桌上的菜轉了一個圈,好讓她夠著。


    由於座位問題,坐在慕欣怡正對麵的人是莊逸陽,莊逸陽在推杯換盞間,隻需要微微抬眼一掃,就能清楚的將慕欣怡的所有表情動作,悉數盡收眼底。


    整個席間,莊逸陽都用那字正腔圓的一口京片子和大家講話,時不時講出一個笑話,活躍氣氛,逗得大家前仰後合。


    可每次,當淩睿天抬手為慕欣怡夾菜的時候,莊逸陽的口中的話語都會停止,雙眼的視線會飄香慕欣怡所在的方向,盯著慕欣怡的一舉一動。


    當然,莊逸陽這樣的小動作,由於背對著光線,加上額前的劉海掩飾的很好,所以並沒有被淩睿天發現,也沒有被其他人看到。


    就連慕欣怡本人都不知道,在她自己胡吃海塞的時候,有一道晦澀幽亮的目光,在悄悄注視著自己。


    飯局後,淩睿天和朋友們道別,準備離場。


    臨走之前,莊逸陽也站起身,走到淩睿天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嬉笑著說道:“老兄,你能給我透露一下,為什麽你會娶這個老婆嗎?你看上她哪裏了?”


    “不是在之前說的很清楚了麽,因為她善良。”淩睿天麵無表情的看著莊逸陽,一絲不苟地認真迴答著。


    “善良?別逗了。”莊逸陽這迴是真的笑了出來,頗為嘲弄地說著,“善良的女人多的是,隨便從山溝拉一個村婦,那都是善良淳樸的沒邊了。怎麽沒見你喜歡山裏的那些女人?”


    “找妻子,不光要的是善良,更重要的是能懂我。”淩睿天並不理會莊逸陽話語中的嘲諷,知道他就是這樣喜歡嬉鬧的嘴臉,也就沒有理會。


    當然,他喜歡的不光是慕欣怡的善良。


    慕欣怡的善良,不是軟弱的善良。而是那種,受到了傷害,仍舊可以對別人微笑的那種堅強的善良。


    她的單純與美好,就像是一泓清池,可以洗淨他心中所有的肮髒和黑暗。


    跟她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心中時刻都是放鬆而快樂的。


    每個人心中都或多或少存在著善良,但絕不是每一人都能像慕欣怡這樣溫柔的善良下去。


    他說過,慕欣怡像是一張白紙,但她絕不真的隻是一張白紙。


    準確來說,他的小妻子是一張寫過故事,有過黑暗,充滿著褶皺的一張紙。


    隻不過,正式因為她身上那種發自靈魂的善良,將那張紙上的辛酸與黑暗,統統掩埋在一片白雪之下,撫平了創傷,抻直了褶皺,然後用堅韌的毅力重新造就了一張看似純白的紙。


    縱然這張之下,有著一些不為人知的辛酸與故事。可在麵對其他人的時候,仍舊展示出了它本來純淨的一麵。


    這才是他為什麽愛慕欣怡的善良。


    淩睿天將慕欣怡送上轎車,在坐迴賓利車的前一瞬,他忽然對站在一旁,正準備彎腰坐進駕駛座的莊逸陽說道:“莊逸陽,你知道麽,善良也分很多種。別人的善良,並不是我要的那一種。”


    已經打開車門的莊逸陽定格了身子,他聽到了身後淩睿天的喊話聲,原本不想迴頭,可一想到,淩睿天的旁邊不是還坐著慕欣怡嗎?


    出於好奇,他想知道此刻慕欣怡會是什麽表情,這才單手扶著打開的車門,駐足在原地,緩緩朝身後望去。


    映入眼中的是淩睿天那張白淨俊美的臉,以及……坐在副駕座上,抬起嬌小的手掌對著自己揮手傻笑的女人——慕欣怡。


    還以為會露出什麽驚為天人的表情,原來也不過如此。


    不過想想也是,慕欣怡本來就長得姿色中等,又沒有化妝出席,怎麽會突然在離別散場的時候,露出什麽傾國傾城的絕世微笑?


    莊逸陽下意識地搖搖頭,嗤笑自己心中想的太多。


    坐在車裏的慕欣怡看到莊逸陽緩緩搖頭的樣子,臉上仍舊維持著那副憨傻的笑容,隻是黢黑的眸子中泛起一抹疑惑,手上保持著對莊逸陽擺手告別的動作,口中不解地問著身邊的男人:“淩睿天,你的朋友為什麽搖頭?不相信你的話?”


    經過慕欣怡的提醒,淩睿天才抬起眼簾,冷淡地掃了莊逸陽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吃飽了撐的。”


    “哈?”慕欣怡嘴角的笑容立即凝結,“哪有你這樣說自己朋友的,不是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嗎?”


    “就是一起長大的,才會這樣說他。跟他說話,不用客氣。”


    麵對慕欣怡的提問,淩睿天好脾氣的解釋了:“從小到大,他們什麽糗事我沒見過?鬥嘴,吵架,打架,甚至跟著他們跑去別人的西瓜地裏偷西瓜這些事也沒少幹,彼此之間的情誼都很深厚,不會因為一兩句的損話就翻臉。不過,他今天是吃飽了撐的。”


    末了,最後一句話,淩睿天說的很認真。


    要不是吃飽了撐的,莊逸陽會在樓船裏,等到別人都走光了,跑到他身後,偷偷詢問他為什麽娶慕欣怡嗎?


    他的迴答,早在和楚雪菲對峙的時候,就已經說的明明白白。


    可莊逸陽還特意要跑來再問一遍,擺明了多此一舉。


    莊逸陽能這樣做,說到底,無非就是不理解他為什麽會娶一個離過婚的女人。


    這是慕欣怡心中的痛,自然,也會成為紮在他心頭一根刺。


    倘若三年前,他可以更早一點,先蕭偉喬一步,也許現在,很多事情都已經變得不一樣。


    慕欣怡也絕對不會變成他們口中所說的“離婚女人”,而因此遭到那麽多人的責難。


    所以,在莊逸陽向他提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他的心裏有一絲不悅。若不是看莊逸陽是跟著他從小一起玩到大的夥伴,他根本就不會理會這種無聊的問題。


    如果,他能夠在當時早一點出現在慕欣怡的世界裏,哪怕隻早一點點,現在,他和慕欣怡之間必然會是另外一番光景。


    隻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倘若,更加沒有如果。


    ……


    迴到別墅。


    淩睿天又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和慕欣怡去超市裏采購了一些生活必需品。


    兩個人相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個夜晚,誰也沒有提下午在農家樂的湖邊,互相擁抱的事情。


    如果說,淩睿天當時親吻她耳垂的舉動是因為情難自禁,那慕欣怡會主動抬手迴應他的擁抱,是因為心中有著滿滿的感動。


    晚飯是淩睿天做的,他咋胸前係著一塊女士圍裙,就站在廚房的流理台前,用鋥亮的刀具切著西蘭花,下刀準確有力,骨節分明的手指和修長的手臂怎麽看怎麽優雅。


    慕欣怡站在廚房邊,正眼看著這個連做菜時都霸氣側漏的男人,眼珠都不知不覺的看直了。


    她沒有想到家世顯赫,身居高位的淩睿天竟然真的會做菜,而且切菜炒菜都做的這樣拿手。


    在爐灶前翻鍋的時候,他那一絲不苟的神情和極端優雅的動作,一點也不像是在炒菜,倒像是在在做某種高貴的儀式。


    慕欣怡對淩睿天的佩服有加深了一層,也難怪淩睿天當時會那麽痛快的答應約法三章的條例,因為做菜也是他的拿手好戲。


    慢慢扶住自己驚訝的下巴,慕欣怡看了看自己笨拙的雙手,默默地轉過身,迴到了客廳。


    晚飯後,慕欣怡早早就洗澡睡了。


    別墅裏有兩個衛生間,和一個獨立的浴室。


    浴室正好就在慕欣怡所住的臥室裏,獨立的浴室正好和臥室的陽台相連,在浴室裏洗澡,躺在巨大的按摩浴缸裏,剛好可以直接通過南麵牆壁上的單麵玻璃看向外麵的夜空。


    隻是一個洗澡,她還沒這麽享受過,所以在選擇洗澡地點的時候,她隻看了那個浴室一眼,慕欣怡就關上了房門,轉而走向了一旁的衛生間。


    明天就是她正式迴醫院上班的日子,她要預先休息好,為明天的工作打好精神。


    ……


    翌日。


    跟著主刀大夫結束了一場剖腹產手術,慕欣怡脫下無菌服後,從手術室裏走了出來。


    沉重的金屬門拉開後,慕欣怡就看到了站在手術室門前的一個不速之客——楚雪菲。


    “你來這裏幹什麽?”看到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楚雪菲,慕欣怡不得不出聲詢問。


    “守在這裏,當然是為了等你出來,我今天是專程來找你的。”楚雪菲穿著一身色彩豔麗誇張的歐式印花的修身裙,裙子上印的鮮紅奔放的紅唇,與周圍雪白的牆壁,安靜的氣氛十分格格不入。


    慕欣怡看向周圍來往的病人,不得不走到楚雪菲麵前,壓低嗓音說道:“好吧,那我們找個地方談談。”


    “不!”楚雪菲一口拒絕,揚起泛著亮光的紅唇,冷笑道:“我就要在這裏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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