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蕭秋年提著纓槍欲迴住處。


    他想著騰雲,便去了馬廄,發現馬廄裏又多了七匹馬,其中一匹馬跟前站著一個人,瘦瘦矮矮的,正是蕭秋年入此地時遇見的那個。


    那精瘦漢子見得蕭秋年,忙湊過來拉關係:“這黑馬是你馴服的?”


    蕭秋年不想理他,但還是點了下頭。


    精瘦漢子不禁連連稱讚:“可以啊,這麽烈的馬都能馴服,怪不得能拿到壹字牌。”


    蕭秋年刷著馬背,不做聲。


    精瘦漢子搓了搓手,又道:“不過兄弟,拿壹字牌也不是什麽好事。明日闖關試煉,你是第一個進去的。”


    饒是蕭秋年冷靜自持,這會兒也忍不住迴頭看他,問:“那試煉之地是什麽把戲?”


    精瘦漢子見他總算搭話了,忙自我介紹:“我是司空妙手,江湖上都把我稱‘妙手空空’,兄弟你貴姓?”


    “蕭。蕭秋年。”


    “好名字,好名字。”司空妙手看他年輕,卻有點本事,於是說,“這試煉之地,便是廊橋下麵的那一排排房屋,總共十二間,入口出口皆隻有一個,若通過了此次試煉,便是真正的入了晉王殿下麾下的燕雲十八騎。”


    司空妙手見他不為所動,又道:“蕭兄弟,通過了還好,通過不了,就是一個死字啊!”


    蕭秋年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看他一眼:“入了這院門,生死早就不該在意了。”


    司空妙手一想他說的話也有道理,忍不住笑了笑:“你這人真是有意思。你知道麽,今天沒通過訓練的,全都毒發身亡了。明日你瞧著吧,又有新人要來,但到底誰能陪到最後,不得而知。”


    他語調中對此頗為無奈,但對於蕭秋年都是一樣。


    生死已然不懼,還懼怕什麽呢?


    ***


    次日天未亮,黑袍人便敲響了蕭秋年的房門。


    蕭秋年拿起那柄昨夜擦拭了一晚的纓槍,麵不改色的跟著他去。


    繞過滿是蟾蜍水蛇的池塘,便是廊橋。也不知黑袍人按了什麽機關,廊橋下便露出一個缺口,下麵一道長長的樓梯,通向最陰暗的深處。


    黑袍人點了一支粗香,慢悠悠道:“這支香燃盡之前,你能活著出來,便通過了試煉。反之……”他陰測測一笑,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蕭秋年掂了掂手中的纓槍,頭也不迴的步入那黑暗的樓梯中。


    不知道這樓梯有多深,越往下走,那陰森的血腥之氣便越來越重,到了後來,仿佛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靜謐的落針可聞。


    這是一個洞穴。


    黑漆漆的一片,陰冷的空氣在四周緩緩的流動,牆壁上燃著兩盞長明燈,可以隱約看見牆邊的一堆白骨,上麵還有許多腐朽的箭支。


    蕭秋年沉下心,將纓槍拿在手中,左手則扶在牆壁上,慢慢摸索著向前走去,潮濕洞穴內不斷迴蕩著蕭秋年腳步的聲音,更增添幾分恐懼。


    越是往裏麵走,洞穴中越是陰冷無比,似乎整個人都要被凍成冰塊一般。好在蕭秋年出發之前有所準備,帶足了王錦錦給他配的藥丸,其中有一顆便是可以驅寒暖身的鹿血丹。


    吃了丹藥,蕭秋年才覺得舒服多了。前麵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麽樣的危險,他要保持住最好的狀態。


    又走了半刻鍾的路程,身後的長明燈光已經看不清了,蕭秋年整個人陷入黑暗當中,就在這個時候,蕭秋年突然動了動耳朵,隨即警鈴大作,埋頭蹲下,隻聽頭頂上“嗖”的一聲,已經有東西擦著他的頭發快速飛了過去。


    在左側!


    蕭秋年幾乎是迅速動作,就地一滾,身子一個側翻向前邊翻了過去。隻聽“當當當”一連串響,幾支箭矢已經釘在右側的洞穴壁上。


    剛好穴壁上又有兩盞長明燈,隻是不知道什麽原因熄滅了。蕭秋年拿出火折子,吹了吹,便小心翼翼的點燃了牆壁上的燈,待眼睛適應了光線,蕭秋年去瞧四周的景象,這一看,不禁愣了愣。


    原來,這四周布滿了各種機關,機關內的箭羽根據人走動的位置發射,稍有不慎便會被這些箭羽所擊中。


    想到剛才進入的時候,那些插著腐朽箭支的骷髏,蕭秋年這才了然。


    他點燃了長明燈,陰暗的洞中便有了光明,箭支雖然速度快,可蕭秋年更快,四周再有箭羽射來,他隻需掄圓了纓槍,便輕鬆將箭羽擋了下來。


    箭雨隻有兩輪,射過之後,機關便自動停止。


    剛好洞穴的盡頭有一扇木門,蕭秋年怕門上有毒,便用纓槍將門推開。


    霎時間,琳琅滿目的珍珠和夜明珠躍入蕭秋年的眼簾。


    他雖然在王家長大,也見過不少珍品,可這些夜明珠又大又圓,成色極好,也是少見。蕭秋年遲疑了一下,怕有毒,便隻用布包了旁邊箱子裏的一包珍珠。


    這些珍珠參差不齊,一兩銀子可以買許多,可以用來當暗器撒。


    蕭秋年又朝前繼續行了一段路,此時出現在他麵前的是三道通向不同方向的入口。三個入口內皆是蜿蜒向前延伸,站在入口前肯本分辨不出這些入口通向何處。


    蕭秋年這個人,永遠不會多去思考無用的,如果每條都是死路,他也要死個明白。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中間的一條,剛走進去,便落下一道石門,轟隆一聲將入口緊緊封死。


    這石門重約千斤而且又是奇厚無比,無論你有多大的本事,也別想從石門內走出來。


    石門內的景色又換了一番,並不是先前的洞穴模樣,而是一間密閉的房屋,房屋裏不大的空間,角落裏卻趴著十多具骷髏。


    蕭秋年皺了皺眉。


    因為他看到了牆上的一句話:“來者生,生者死,非有路焉。”


    可這個密閉的房間,怎麽看都不像有路的樣子。


    他還沒來得及去找,就聽屋子裏突然傳來“嗡嗡嗡”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大,點燃火折子一看,竟是拳頭大的飛蟲,不知是蜜蜂還是蚊子,但蕭秋年知道,隨隨便便被咬幾口,應該也就成了這堆骷髏的模樣。


    蕭秋年將先將袖子裏的珍珠當暗器一樣的撒了出去,不知砸到了多少。他一邊掄圓了纓槍不讓飛蟲近身,一邊掏出王錦錦給他的驅蚊水,死馬當活馬醫。可沒想到,這驅蚊水藥效極佳,飛蟲隻敢在距離半米遠的地方嗡嗡叫。


    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驅蚊水並不能毒死這些飛蟲,而是需要蕭秋年盡快找到出路。就在他觀察的時候,發現這些骷髏都聚集在東邊角落,其中一個還保持著伸手的姿勢。


    蕭秋年靈機一動,飛快來到東邊角落,敲了敲下麵的地磚,果然傳來迴想。


    當即便不遲疑,他飛快踹開一對骷髏,用纓槍撬開地磚,縱身跳下——


    嘩啦啦。


    蕭秋年陷入了一個金沙堆。


    又是一間密室,可這間密室比之前的夜明珠還要華貴,堆成小山的金豆子,還有金塊、金錠、一切都那麽富麗堂皇。


    蕭秋年對貪念從來不感興趣,所以他幾乎沒有看一眼地上的東西,離開了這裏。


    接下來的試煉依舊是各種機關、暗器,還有毒氣、毒蜘蛛、灌滿水的房間……這一切,都讓蕭秋年費力卻又輕鬆的解決掉。


    離開滿是水的房間,蕭秋年擰了擰衣袖,摸到了懷中的鴛鴦荷包。


    一路下來,他過關斬將,繃緊了神經,在看到此物時,突然心底一軟。


    多虧了她配的藥,才能讓他一路這麽順暢吧。


    可以解百毒的丹藥,還有迅速止血治傷金瘡藥,每一樣,都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冥冥之中,一定是王錦錦在保護他。


    蕭秋年歎了口氣,將荷包又放迴貼身的地方。


    這一間密閉的房屋,和剛才的所有房屋都不一樣。這裏掛著五彩斑斕的帳幔,輕紗掩映著一張看起來就很舒服的柔軟錦榻,角落裏竟然還擺著一個精致的玉香爐,裏麵粉紅色的煙霧,傳來甜膩的香味。


    蕭秋年撕下一塊濕潤的衣擺,綁住了口鼻。


    朦朧的夜明珠光線下,密室突然推開了一道門,裏麵走來一個全身包裹著黑袍的人。


    蕭秋年正欲走過去,卻突然覺得腦袋有些昏昏沉沉,他身子晃了晃,忍不住掏出一粒解毒丹,可吃進嘴巴裏,腦子裏依舊是渾渾噩噩的。


    “解毒丹不起作用了?”蕭秋年捂著太陽穴,心底一驚。


    然而一道柔媚的女聲突然響起:“歡宜香不是毒藥,你吃解毒丹又有什麽作用呢?”話音甫落,那黑袍人便脫下籠罩的黑袍,露出一個誘人的女子軀體。


    女子隻用薄衫著了寸縷,遮蓋住主要部位。白花花的胳膊和大腿,就那樣暴露在蕭秋年麵前。


    妖嬈的女子蒙著半張臉,但一雙眼睛卻是勾魂攝魄,她緩緩朝蕭秋年走來,一步一步,每一步,她手裏又撒下大量的粉色歡宜香……


    蕭秋年甩了甩頭,再抬起眼,就看見麵前妖嬈的女子揭開了麵紗。


    麵紗下的臉,稚嫩卻又美麗,明亮的眼睛,仿佛盛著世界上最清澈的湖水。


    她輕輕張開粉唇,喚道:“四哥,我好想你。”


    蕭秋年渾身一僵,喃喃道:“錦錦,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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