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反將一軍2


    餘辛夷輕歎一聲,端了杯茶奉到餘懷遠麵前道:“父親,此事說大不大,說小卻也不小。女兒懇請父親,先命人掩住消息,封了所有下人的口,否則此事傳出去……”


    此事若傳出去,被禦史台那幫老家夥知道了,參他一個“管家不嚴、內宅不寧”的罪名,真正要成滿朝笑柄!


    餘懷遠的目光立刻冰冷起來!若是此事未鬧得這般聲勢浩大,或許便悄悄的解決了,餘懷遠念著,但壞就壞在,此事已一發不可收拾,且被詛咒的,就有他餘懷遠一個!誰能忍受,自己的親生女兒竟然會下巫術害自己!這樣一個蛇蠍心腸的女兒,真的值得他壓上全部賭注麽!餘懷遠平生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選擇的女兒,是不是選錯了!


    看著餘懷遠越來越冷的目光,餘惜月的心像被扔進冰窟窿裏似的,滿身滿心的發寒。目光憎恨的瞪向餘辛夷,厲聲道:“餘辛夷!一定是你!就是你栽贓我跟母親!你這個賤人!”溫氏想攔,已經攔不住。


    餘懷遠已經一個巴掌扇過去,把餘惜月打蒙過去:“住口!溫氏,看看你養把女兒養成什麽樣!”目光不可置信的看著餘惜月,什麽溫文爾雅,什麽知書達理,竟然張嘴閉嘴汙言穢語,成何體統!


    餘辛夷在一旁看著,仿若事不關己一般,看著這場笑話。餘惜月,果然還是太蠢了,自己跳進陷阱,可怪不得旁人。


    老夫人怒不可遏的怒指著餘惜月道:“懷遠,我就說這個丫頭不是個好東西!你偏還把她當個寶!叫我說,一棍子打出府,扔到莊子裏,別再來禍害全家!此事宜早不宜晚,今兒個就解決了,否則家宅不寧!”


    什麽?


    扔到莊子裏,那不是……形同發配!


    “老爺!不能啊!惜月是您的女兒!淑貴妃娘娘前兒個還說,要給惜月賜婚的!求老爺三思啊!”溫氏現下麵子也顧不得了,朝著餘懷遠用力磕頭求情。心裏頭恨極了老夫人跟餘辛夷這個賤人,恨不得他們當即去死!不過,她們也沒幾日好活了!沒幾日了!


    餘辛夷在餘懷遠臉上掃了一眼,心底劃過淺嘲:父親還在猶豫,他仍在猶豫。也罷,那她就再添一把火吧!


    這時候,竹心去取了壓驚的藥丸來。


    老夫人今兒個晚上氣得半死,接了藥丸便要和水服下,卻不料餘辛夷臉色陡然一變,將那枚藥丸打落在地,驚叫道:“奶奶,不能吃!”一張如玉小臉陡然血色盡褪。


    老夫人皺眉疑道:“怎麽了,大丫頭?冒冒失失的。”


    餘辛夷咬了咬唇,手指用力絞緊,支支吾吾了半天,仿佛極為忐忑的樣子,半晌後下定決心,噗通一聲跪在老夫人麵前道:“若辛夷說錯了話,還求老夫人饒辛夷一命。”


    老夫人突然感覺到事態的重要性,肅容道:“到底有什麽,你且說來,奶奶給你做主!”


    餘辛夷抬起頭,朝著溫氏膽怯的一瞥,低聲道:“這養榮丸,孫女兒那也有,是前兩日俊兒送來的,說是母親特意請太醫補身子的。孫女兒原是極感激的,一天一粒的服用,隻是不巧昨晚上白芷取藥時,把藥丸落到了魚盆裏,孫女兒正心疼的,可沒過一會兒,那尾金魚兒便漸漸的,沒……氣兒了……”


    “什麽?”與老夫人同時尖叫出聲的,還有溫氏。


    溫氏眼睛裏仿佛帶著火,死死的瞪向餘辛夷道:“大姑娘,我知道你剛才怨我一時冤枉了你,可你也不能懷恨在心,說出此等誅心之言!”她渾身都在抖,就算用力掐住掌心,也止不住那驚惶的戰栗。


    餘辛夷卻低著頭,訥訥道:“辛夷並不能確認,還是要請太醫來鑒定一下才是,女兒的生死倒不重要的,但是奶奶千金之體,不得不注意著。母親,你說是不是?若是辛夷想岔了,定向母親磕頭賠罪!”


    事關老夫人的安危,這太醫不得不請的!


    老夫人看著地上滾著的那枚藥丸,抓起旁邊的茶盞用力砸在地上,乒乓砸成稀爛,無數碎瓷片飛濺,發出刺耳的聲響:“去請!立刻就去請!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誰要禍害我!禍害這個家!”


    完了。溫氏腦子裏幾乎瞬間不可遏止的迴蕩起這兩個字。完了……完了……


    餘辛夷是如何知道的?到底是如何知道的!這養榮丸裏被她摻了東西?這是她最後布下的一招暗棋,不聲不響的解決了老夫人跟餘辛夷這個小賤人,最後隻做病死的假象,根本沒有人會看出來其中玄妙,如此餘府以後再沒人敢跟她作對!


    不能!決不能請太醫!若是請了,最後查出來養榮丸摻了慢性毒藥,最後倒黴的不止是她,就連俊哥兒也會受到牽連!


    溫氏的神經崩到極點,若手裏有刀,隻怕現在已經砍了餘辛夷這個賤人,可惜她沒有。餘惜月也忘了剛才受的委屈,嘴唇上看不出一點血色,求救的看向自己的母親。淑貴妃再有權勢又如何?不可能現在從皇宮裏出現救她們啊!弑母、害祖的大罪,便是玩死也難辭其咎啊!


    餘懷遠顯是怒到了極點,狠聲道:“去請!立刻拿了尚書府的牌子去請太醫!”


    餘辛夷站在旁邊一動不動。若是之前說出,必是無人肯信,隻覺得她在栽贓溫氏,必要在一個重要的時刻講出,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而這個機會,是溫氏親自給的!如此想來,她倒要好好感謝溫氏,給她這個機會!


    “老爺!”見真要去請太醫,溫氏淒厲一喊,道,“若老爺不信,我親自服了藥丸!”說著,她果真拿了藥丸,塞進嘴裏,咽了下去。


    隻要熬過今夜,明日再從長計議,隨便找個替死鬼,便再不會有任何差錯!


    溫氏一點一點的彎下膝蓋,直到跪在冰冷的地上:“老爺,下毒與木偶的事,惜月不知……”有淑貴妃這個靠山在,整個餘府都要顧忌著!


    “是我一時魯莽聽了下人的讒言,求老爺責罰……”沒關係,隻要能保住她的一雙兒女,她便定會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但我萬萬沒有給老夫人下毒,若是老爺執意懷疑我,那我隻能今日在死,以死謝罪!”餘辛夷你這個小賤人,此生,我必讓你不得好死!


    餘辛夷冷眼看著,心道:大夫人果真是能屈能伸啊,認了下毒的事,保全了餘惜月。同時若追究養榮丸的事,便以死謝罪,到時候事情鬧大,單淑貴妃那裏便要追究,誰也討不得好去,真真是算計周全啊!


    老夫人卻冷哼一聲,鏗鏘有力道:“我主掌餘家三十八年,從未見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若傳出去,我們餘府百年清譽即將毀於一旦!你更無法在朝堂立足!懷遠,你看著處置吧!”老夫人的聲音不大,卻字逾千金。


    餘懷遠看著地上跪著的繼妻,此刻終於下了狠心,怒道:“管家!自今日起,大夫人關進佛堂,無我命令不得踏出佛堂一步,主母之位暫交迴老夫人定奪!”


    張氏跟柳氏對視一眼,都心知肚明:大夫人,完了。不過溫氏失勢,最後得利的總歸是她們,兩個人但笑不語。


    隻有餘惜月在聽到父親宣判時,整個人如遭雷擊。怎麽會,這樣……她們千辛萬苦算計好一切,甚至讓俊兒自服毒藥,演出這一場苦肉計,沒想到最後非但沒弄死餘辛夷,卻搬起磚頭砸了自己的腳!


    看著母親被人拉走,餘惜月眼淚婆娑的追過去:“母親!”


    “閉嘴!”溫氏朝她一瞪,狠狠的將她推開,沒有半分母女情分,“給我滾得遠遠的!”


    餘惜月怔了怔,心裏體會了溫氏的意思:現下老夫人跟父親正氣在頭上,她若當著老夫人的麵演孝女,免不了遭到嫌惡。


    她恨!她好恨!這一切全都是餘辛夷那個賤人害的!她要報仇!一定要將今日所受的屈辱,完完全全的報複給餘辛夷!


    此刻陷入恨海的餘惜月,絲毫沒有想過:若是她們不曾視餘辛夷為眼中釘,不曾一次次的設計害她,將她逼到絕路,她怎麽可能迎頭反擊?世間本就有這樣的人,似乎除了自己外,其他人皆是螻蟻!


    餘辛夷看著她眼裏冒出的惡火,淺淺彎了嘴角。她心知肚明,父親仍舊是袒護溫氏的,明明已經看出藥丸不對,卻沒有徹查下去,哪怕隻是麵子上的袒護。這說明兩點:一,溫氏雖然倒了,但是父親疼愛餘惜月多年,現下哪怕失望,卻也未狠得下心,完全舍棄;二,則是淑貴妃仍舊得寵,隻要她給餘惜月指一門婚事,那麽餘惜月對餘家來說,仍舊是有用的!三,定國公府一日不倒,那兩家之間的關係便一日固若金湯。


    餘家的子女,在父親眼裏,從來隻是棋子罷了!


    “你是說,餘府大夫人關了佛堂?”


    一道清越的聲音,在深夜裏緩緩響起,若蓮花瓣中,聚起的第一滴露珠,沿著花瓣緩緩滑落,滴入蓮蕊,在氤氳的熱氣中,嫋嫋浮起一絲妖冶。


    浴池旁,灰衣躬身跪下,道:“是,主子。”


    一陣水花響動的聲音,他的眼睛緩緩睜開,露出裏麵絕世的眼眸,亮如墨玉,猶帶一絲犀利:“那她呢?”


    灰衣當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忙將具體情況細細匯報了,連一個細節都不曾放過。


    聽完後,景夙言眸中閃過一抹柔光,看了看自己掌心還未痊愈的傷口,竟然微微笑了一下。


    果然,他沒看錯。這個餘辛夷骨子的狠,辣,算計,果決,每一樣他都沒看錯,憑溫氏跟那個餘惜月,怎麽可能動得了她。這樣的女子,才是足以與他匹配,並肩的!


    他的手指輕輕摩挲了下,閉上眼好好體味,好似那溫軟滑膩的觸感還停留在直接,未消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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