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在想和喬總統的談話嗎?”王蘊寧靠在吳宸軒的肩膀上,似乎睡著了,不過汽車輕微的晃動還是讓她在半睡半醒間夢囈似的問道。


    “是啊,雖然我們算得上生死對手,喬夫也有很多讓人指摘的地方,不過此人心性堅韌,性格豁達,有人君之風,算得上一代人傑。”吳宸軒也沒有睜開眼睛,他的腦海裏迴憶起了喬夫去世那天下午和他談話的情景。


    喬夫在驚詫之後,終於對吳宸軒奇跡般的崛起釋懷了。“這麽說我們國家能在這次世界大戰中得利了?”


    “會的,因為雙方現在在利益上的矛盾已經是不死不休了。”吳宸軒說道:“你在英國、法國都曾生活過一段時間,應該能感覺到,西方雖然發展很快,但是並不均衡。最突出的是英德矛盾。自從德國實現統一後,經濟社會得到快速發展。在工業化進程中,德國開始走在英國前麵,國力大增,與英國形成激烈競爭。在海外殖民活動中,作為後來者的德國在19世紀末20世紀初與英國也展開激烈角逐。例如,在列強瓜分非洲過程中,德國斜斷非洲的“赤道非洲帝國”計劃與英國從開羅到開普敦縱貫∮≌,非洲的“二c計劃”發生了直接碰撞。英德矛盾也表現在海洋霸權爭奪上。英國是海上霸主,強大的海軍是其建立和維護龐大殖民帝國的保障。德國要想擴大殖民勢力範圍,必須爭奪海上霸權。”


    “嗯,確實如此。”喬夫想了想,西方列強之前還能在對殖民地方麵保持一致,譬如庚子國變,歐美十一國能采取共同行動,這說明當時的英國還是列強之首,還有號召群雄的實力,而且殖民地化的進程尚在進行,大家還不必盯著對方的蛋糕動腦筋。“不過,如果雙方能在談判桌上進行解決,或許他們不會選擇走極端的。畢竟這種列強戰爭打輸了可是要亡國滅種的,我想這些國家首腦不至於如此不智吧。”


    “喬先生,你錯了。”吳宸軒說“這場戰爭並不是以某個人的意誌為轉移的,他是決定於利益集團的核心要求。德國這些後起之秀要的是無障礙的市場和廉價原材料產地,而英法等老牌列強國家已經掌握了絕大多數的殖民地,這些市場和原料產地都是為本國的大資本家大財團準備的,豈容他人染指?所以這兩種勢力之間水火不容,必有一戰”


    “那美國呢?”喬夫問道“美國的殖民地也非常狹小,可是他的工業產值已經不亞於英德。還有俄國,疆土不小,但是一樣沒有多少殖民地、”


    “這兩個國家不同。美國是一個移民國度,從上世紀的西進運動開始,美國的疆域已經擴大了四倍以上,這些疆域內就是他們的市場和原料產地,他們的工業滿足內需之後,對於出口需求的迫切性並不大,當然財團更希望有廣闊的市場,所以他們提出了門戶開放和門羅政策,一方麵要和其他列強利益均沾,另一方麵又說美洲是美國人的美洲。這種已經恬不知恥的態度說明,近期美國沒有打算也沒有必要和英法在殖民地問題上一較高下。美國不愧是上帝的私生子,他的地理位置決定了他幾乎不用維持強大的國防力量,反而可以通過距離來避免卷入老歐洲的紛爭,到時候這頭白頭鷹一定是兩邊賺錢,選邊下注的角色。”


    “你說的還真是這麽迴事,我在美國長大,這一點上美國人確實如此,對於他們而言,利益就是最好的風向標,就算有個把總統腦子抽抽了打算摻和歐洲,相信財團也不會讓他胡鬧的。”喬夫笑著說,他的美國人身份已經解除了,不過他多年在美國生活的經曆可抹殺不了,以他對美國人的了解,這些揚基佬純真的很,有了利益就沒了下限,他們的正義感和道德都是拿來當抹布的,如果說英法德奧這些老牌列強還講究個吃相,這揚基佬就是一幫三孫子,吃其肉來那叫一個沒臉沒皮啊。“俄國呢?”


    “俄國佬不好說,他們的工業還不如奧匈,但是人口基數和遼闊的疆域絕對是個敵對國家的墳場。”吳宸軒分析到“歐洲人都說尼古拉是歐洲的整齊壓路機,不過這沙皇隻管開不管維修,這壓路機要是自己散了架可就玩大發了。”


    “你不看好俄國?嗯,也對,你在戰場上打敗過老毛子。”喬夫若有所思的說。


    “不僅僅是因為我們開兵見仗的願因,更是由於這個俄國的社會體製太糟糕了。你說他們是專製國家吧,那你搞個焚書坑儒的也好鉗製思想,防患於未然也好。但是沙俄對基層工農壓榨的如此慘烈,而對於那些公然要推翻沙皇製度的貴族和知識分子們卻心慈手軟,最多流放了事。像這種瘋狂的搜刮民脂民膏而又對內部的造反勢力反應遲鈍的政權,如果能不亡國才是怪事呢。現在俄國對外有威懾力,對內有一定的鎮壓能力,還不會出現大問題。一旦俄國卷入世界大戰,這種靠強行抓丁上戰場的軍隊能打敗精銳的德軍?一旦前線失利後方又需要通過進一步壓榨百姓來供給戰爭,那麽俄國的社會矛盾必然被激化,這個看似龐然大物的帝國會像是一個沙堆一樣瞬間就分崩離析。”吳宸軒心裏話,這老毛子幹這套“其興也忽焉、其亡也勃焉”的事情好像很上癮的樣子,沙俄這麽大一份家業就這樣被後來的工農黨給賣了個七七八八,僥幸靠著對頭失利才撿迴來大部分土地,不到八十年,還是這塊土地上,幾乎已經是世界第二極的紅色帝國也是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盤散沙,這種衰亡速度快的有點像是惡搞,偏偏老毛子自己樂此不疲。


    “嗯,說起來俄國確實大而不強,控製力偏弱。”喬夫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咧開嘴一笑“要說起來,這大清國也差不多。對於革命的絞殺雖然不遺餘力,奈何控製力太差,到了武昌起義居然無兵可派,說起來我們這些革命黨造反的本事也確實不濟,明明看著大清國已經是千瘡百孔,可怎麽就推不倒呢?可惜了那些革命先烈們拋頭顱灑熱血,我這個革命黨的大頭領還真是有些不稱職啊。”


    “至少您能站出來領導大家,比起各自為戰已經是一大進步了。”畢竟喬夫的生命不足半小時了,吳宸軒也沒有必要對他進行批判了。“那些先烈是為國捐軀的,不管今後的道路是如何選擇的,這些敢於為國家民族獻身的人永遠值得我們尊重。本來我打算建議在濟南的國防軍總部廣場上設立一個英靈祠,不過我覺得現在都已經共和四年了,我們有必要在這南京城裏為這些曾經為民族的新生而戰鬥犧牲的人們樹立一座豐碑,就叫他新生碑,如何?”


    “嗯,我同意,吟霜,你要轉告展堂他們,把這個建議當作我和宸軒的共同提案提交國會審議,就在雨花台吧,是應該建一座新生碑,也希望浩東他們能獲得新生。對了還有湘武、遁初、鄒容他們都不要忘記、”


    “哦,那個鄒容就算了吧”吳宸軒說道,喬夫顯然有些不解,疑惑的看著吳宸軒,難道鄒容什麽時候得罪了這位小心眼的總長?連宋妹子也有些不解,隻有自家夫人王子衿知道情況,在那裏笑而不語。


    “那個,那個,其實鄒容並沒有病死獄中。”吳宸軒不好意思的說道“他被我營救了,不過是謊稱病死的。現在就在山東的宣傳院當總長,他的筆名叫鐵流。”


    “啊,嗬嗬,原來大名鼎鼎的鐵流可就是鄒容啊?”喬夫搖搖頭苦笑著說“我可被他罵的是狗血淋頭啊,說我是崽賣爺田心不痛。好像我喬夫天生是個賣國賊似的。”說著擺擺手示意自己並不介意。“宸軒,我在這裏問你一句話。希望你能看在我已經是臨終之人的份上,如實迴答我,千萬莫要敷衍。”


    “您是想問我如何對待中央政府?將如何對待革命黨的諸位同誌吧?”吳宸軒當然知道喬夫已經隱隱感覺到藥力的衰退,自己知道沒有多少時間了才幾近哀求的問他。


    “喬先生,請您相信我。”吳宸軒也莊重的麵對喬夫說道“我始終認為這個國家、這個民族不是某一個人的也不是某一個組織或者黨派的,隻有能為最廣大的國人考慮,為國家民族的重新崛起指引正確道路的人才能有資格擔任領袖。那麽誰能有資格呢?我們應該尊重人民的意誌,現階段國人無不期盼和平穩定,那麽和平穩定就是壓倒一切的人民意誌。不僅革命黨人要遵從,我們這些腐朽的軍閥們也要遵從,逆曆史潮流而動是注定要失敗的。”


    “這麽說您支持展堂他…”喬夫眼睛幾乎閃著光輝,吳宸軒知道這是這位偉人最後的生命之火。吳宸軒點點頭“現階段我認為我們都應該遵從人民的需要和憲法的要求。我會支持副總統繼任的,不過大選的時候如果革命黨不振作,也許就會成為在野黨。喬先生,我雖然對敵人手段毒辣了一點,但是在政治*鬥爭中我非常欣賞北洋老人們的做法,絕不會動用暴力對付政治上的鬥爭。”


    “我相信您。”喬夫明白這位雖然有些年少,但是絕不輕狂,在他們這個層級上信用的價格高昂的,失信於人絕不是他們的最佳選擇。不知道為什麽喬夫覺得吳宸軒的承諾就已經可以讓他安心的離開了,不過喬夫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也還是有些兒女情長,他沒有開口,不過眼神有些擔憂的看著宋妹子。


    “喬夫人我想讓她進入慈濟會主持工作,今後安全什麽的,交給我的特種兵部隊就行了”吳宸軒斬釘截鐵的說道“至於公子嗎…”


    “放心吧,我會交代興邦到海外留學,終生不會再踏入中華的土地了。”


    “先生,很高興和您交談。我告辭了。”吳宸軒知道喬夫的時間緊迫,他覺得最後的時間還是留給宋妹子和喬興邦他們吧。


    喬夫看著一起轉身離開的吳宸軒夫婦,他突然想說一句話“年輕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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